19、吉布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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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昨天清晨离开酒店时的妆发齐整不同，今天回到酒店的两人，一身血污，满脸泥沙。
但前台早已见怪不怪，在沙漏标星，每天都有人凄惨的死去，她要做的，只是给能付钱的客人提供配得上价钱的服务。
“需要洗衣和送餐吗？”前台小姐笑眯眯的看向刷卡的单阶。
即使狼狈加身，单阶的脸依旧能打。
元茉莉整个人呆愣愣的，只会把脑袋埋在他颈窝处，几乎是他一步一顿把她从地上捡起来，又带回到这里。
单阶抱住她战栗的肩膀，略微想了想：“要，再送点饮品和干净衣服，尺寸选标码S女装和L男装就行。”
“款式有要求吗？”前台小姐一边在光脑下单一边笑眯眯的确认，“饮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两套，有酒精和无酒精。食物我还是按照过去您的要求，所有上门均由机器人自动服务，可以开通免打扰功能。”
单阶点头：“西装和本地服饰各来两套，全程免打扰。”
前台小姐笑着确认。
而后单阶一把将元茉莉拖入电梯，跌跌撞撞的按下了朝下的楼层。
这是恶魔城仅有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只要付得起钱，就安全又周到。
落地沙漏标星后，两人一直住的双人房。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单阶都不想要元茉莉离自己很远，现在，他庆幸他们住在一起。
以元茉莉如今的状态，实在是很难一个人待着。
房门一打开，元茉莉就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直愣愣的。
单阶拍了拍她的脑袋：“去洗洗。”
她瑟缩的往门上靠了靠：“洗不掉的。”
单阶想要把她拉起来，口气温柔但坚定：“洗得掉！”
“……真的洗不掉。”元茉莉盯着单阶的眼睛，拿起一只蘸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多年了，一直洗不掉。”
单阶不愿意废话，他一把拉起元茉莉，直接塞进浴室，拧开顶上莲蓬头。
一筐凉水如瀑布般冲了下来，元茉莉直发抖。单阶微微皱眉，立刻把开关转向温水。
元茉莉忍不住抱住眼前唯一的热源体，把脑袋深深埋入对方怀里。
不知道是水流变得温暖，还是眼前人的拥抱让人温暖。
“为什么……”元茉莉轻轻嘟哝，“为什么会这样？”
元茉莉没有说出口的台词，单阶却明白了。
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单阶轻轻抚摸元茉莉被淋湿的头发：“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她用湿热的额头蹭了蹭单阶的下巴，“这是好结局吗？”
单阶叹了口气：“也许，这是唯一幸福的结局。”
“幸福？”元茉莉抬起了困惑的眼睛。
单阶回视元茉莉，露出清浅的笑容：“我一开始……也想错了。以为Amy会选择……算了，这不重要。定格在相爱的时刻，没有更加丑陋的狰狞，这不是幸福吗？”
“你想，起码到死，他们还是爱对方的。没有人丑陋的活着，没有人被留下。”
没有人丑陋的活着，没有人被留下。
是的，元茉莉就是那个丑陋的活着的人，父母保护了她的□□，但她的灵魂无处安放。
无论多少悲伤，似乎开心一点点，她都会觉得愧疚，感觉那是一种背叛，一种遗忘。
元茉莉一直以一种残忍地，自虐的心态记得那一天，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已故的亲人。
她害怕如果连她都忘记，还有谁记得呢？
为什么来到这里短短两个月，她又得记得安娜，记得Amy？
她讨厌这种记忆，她讨厌这种失去。
即使只付出了一点点的情感，她也讨厌失去。
因为她拥有的，从来不多。
所以她死死地抱住眼前的单阶：“还好我们都是玩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在庆幸什么。
但她希望这个世界，有人跟自己是一边的，而且从始至终是一边的。
单阶沉默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血与水一同落下，但浴室里依旧充斥着血腥气。
单阶右手摸到洗发露瓶子，按了两泵在手心，轻轻地揉搓着元茉莉的被水浸湿的头发。
奶油茉莉的香气立刻激发出来。
他回想起来这里的洗护用品，全都是这个味道。
真是奇特的缘分，奇特的合适。
一时间，茉莉的白花香气充盈着整座浴室，将血腥味洗刷掉不少。
他一边搓着元茉莉的发丝，一边给浴缸放水。
“还有……还有血腥气。”元茉莉死死的搂住单阶。
单阶想了想，衣服，对，衣服上还有很多血渍。
他缓缓地脱下两人的衣服。
赤裸的肌肤拥抱在一起，鼻尖散发出湿润而又温暖的香气。
不单纯是奶油茉莉，也不单纯是单阶喜欢使用的木质香水。
一种复合的，容纳了水汽、精油、人类体味的气息。
单阶轻轻的吻住元茉莉的鼻尖。
“还有吗？”
鼻尖只有单阶的气味，他的干净温暖的气味渐渐盖掉了那股似乎挥之不去的萦绕在身边的血腥气。
丝滑的沐浴乳从单阶的手上，抚触到元茉莉的光滑的背上。
茉莉的香味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元茉莉的脸上、身上。
“答应我，如果出现选项，你一定要结束游戏。”
“你不适合这里，明白吗？”
元茉莉拼了命的抱住眼前的人：“好，一起走，我们到时候一起走。”
听到“一起”两个字，单阶似乎突然丢掉了一直保持着的理性。
他带着元茉莉跌入浴缸，他往里面倒入一整瓶茉莉精油。
其实这个味道对于平常的洗浴来讲实在是太浓了。
但没人在乎。
他们需要一种浓烈的，能吞噬一切的味道，来替代、抚平脑海中不愉快的回忆。
单阶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元茉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脆弱的“玩家”。
如一朵被雨水打湿的茉莉花。
他以双臂怀抱着这朵茉莉，想让这水流淌得再慢一点，再轻一点。
如一只雨林中的荆棘鸟，细心呵护着自己的茉莉花。
……
元茉莉乖巧的缩在单阶的怀里，任凭他给自己吹头发。
机器人则在静音模式下轻轻打扫着房间，换下来的衣服已经统统不见。
而客厅的桌上则摆放着丰盛的晚餐，以及调好的两杯鸡尾酒。
元茉莉扫了一眼，那鲜红的酒液令她下意识闭上了双目。
“那只是鸡尾酒……”单阶端起一杯放在元茉莉的唇边，“尝尝看，这是哪种鸡尾酒？”
元茉莉摇了摇头，嘴唇闭得紧紧的。
单阶叹气，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中。随后低下头，缓缓撬开怀中人柔软的嘴唇，将酒液渡了过去。
这是金酒和干味美思的味道，难道是马天尼？
元茉莉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单阶手中酒杯底的珍珠洋葱，细细回味了下，还尝出了一点点樱桃酒的味道。
“是吉布森女孩。”她说出了这杯鸡尾酒的名字，
单阶用食指轻轻抹掉元茉莉眼角淌出的泪水。
她酸楚的开口：“吉布森女孩……这就是我的那个任务……喜欢的吉布森……”
“可是……我不喜欢啊……我一点都不喜欢啊……”
单阶搂住元茉莉，以嘴唇封住那张颤抖的脸。
从额头，吻到脖颈。
两人第一次倒在一张床上。
“吉布森……是怎样的一款酒？”单阶轻轻地开口。
元茉莉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那是一盏奢华的玫瑰灯，花瓣之下是重重阴影：“是一位画家，以自己画中的缪斯为名，创造的吉布森女孩，它很像马天尼，但又不是马天尼。”
“是什么样的女孩？”单阶慢慢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吻着她的发丝。
“完美的女孩。”
“你觉得自己是完美的吗？”单阶用手掌轻轻的抚摸她，给她自己的温度。
“没有人是完美的吧？”元茉莉有些疑惑，“谁会是完美的呢？”
“所以这是假的，只有假的东西。人们称为完美，称为艺术。”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散发出炙热的气息。
“……所以Amy不愿意走，因为这里她有双腿，有热爱自己的恋人，可以一同驾驶飞行器航行在万米高空……”元茉莉的眼睛模糊了，“这么完美，这么梦幻，她怎么舍得走？”
“即使有缺憾，有痛苦。她也一定要留下。”她的话语微微颤抖，“就算知道是假的，就算知道有无数的危险，可只要能过一天，她也开心一天。这才是她无法拒绝，无法离开的理由。”
单阶拥抱着低泣的元茉莉，用自己的肌肤去触碰她的肌肤：“但这不是唯一的世界，你还有自己的世界，你还有别的路。对于NPC来说，这是唯一的世界，但对你来说不是。”
元茉莉紧紧搂住身上温热的另一个人：“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单阶把头埋在元茉莉的肩膀上，眼中的神情是元茉莉看不见的痛苦，他轻轻的回答了一个字：“好。”
那是美好的一夜，丝丝缕缕的茉莉香气，刻在了两个人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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