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茉莉》竹山书海

12、干马天尼

　　安娜姐曾经说过，看一个地方是否昂贵高档，不在于建筑，而在于花草。

　　因为以现在的科技来说，建筑只是一次性成本问题，咬咬牙是可以支出的。

　　但对于大部分不宜居的星球来说，娇弱易死的花草所需要持续性的维护成本是一笔极其巨大的隐形支出。

　　比如在考克泰尔，大多使用仿生花或者永生花。

　　而这座“皇家赌场”，竟然使用的全是鲜切花，

　　且统一色调定为蓝鸢尾配白雪柳。

　　这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相当高。

　　在元茉莉一批进来的服务员里，就有专门的养花师和插花师。

　　关键是……这里还是沙漠地下城。

　　真有钱啊。

　　每位服务员都佩戴了一枚隐形耳麦，由管家统一调控，在服务过程中，除非客人询问，否则禁止出声。

　　要做到安静……不存在……但完美的体验。

　　元茉莉觉得，这是一种彰显地位的要求。

　　毕竟单论服务，没有比机器人更精确的了。

　　但这里坚持使用驯化的生物人，只能说明……凌驾于其他生物人之上，确实是独属于生物人的快乐。

　　“城堡出口有十二个，宴会厅出口有四个，图和人员位置都标记好了。”元茉莉在洗手间偷偷给单阶发送了一天的成果。

　　“收到，我会混在‘停机坪’的客人名单里进来，邀请函上是十一点结束，顺利的话我们一起走，飞行器我租了三架，停载位置分别在这里，密码同步你了。”单阶迅速回信息。

　　将光脑调制静音并藏好，元茉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刚一开门。

　　“Molly小姐，请注意饮水频次，我不希望调酒的时候调酒师人数不齐整。”管家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好的。”元茉莉低声回复，心里忍不住吐槽，所以就说人类不如机器人啊。

　　她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

　　边上的男酒保递过来一块消毒湿巾，她沉默着接过擦手。

　　这里所有的户外窗景都是用显示屏和灯光伪造的。

　　假到经常让元茉莉误会这不是地下城，唯一一处破绽，就是回声。

　　厚重悠扬的钟声回响了六次，震耳欲聋的回响令所有的灯光按照彩排全灭。

　　只留下头顶恐怖又诡异的美丽“蓝眼睛”张开，露出萤萤森光。

　　服务员悄悄将宴会厅大门拉开，预先习惯黑暗视物的服务员们可以见到零零散散的客人依着“蓝眼睛”的光线被迎进来。

　　元茉莉数了下，当第十三位客人进来之后，大门被关闭。

　　“啪啪啪——”三声掌声从楼梯上传出。

　　那是约定好的城堡主人的暗号。

　　一百零八盏蓝色射灯亮起。

　　令厅内刚好充盈着能看清客人位置的状态。

　　走动的服务员们全部黑衣装扮，宛如群鸦隐身黑暗。

　　只有零星几个服务点的人是白色西装，比如元茉莉。

　　“欢迎光临，我的客人们。”磁性且成熟的男人声音从楼上响起。

　　深蓝色西装革履的三十多岁西欧男人缓步走了下来。

　　直到站在宴会厅主席上，一盏射灯柔和且刚好的打在他面部。

　　呈现出威严、深邃而又不乏倨傲的表情。

　　像一头含威怒目的狮子。

　　“请坐下享用此刻。”

　　他念了一段祝祷词和劝酒词，随后一群同色但不同款的西装男子缓缓在周围坐下，而客人们也开始入席。

　　七位主人加十三位客人，一共二十位参与者。

　　元茉莉立刻开始调制干马天尼。

　　这是管家的要求，按照人数递上第一杯开胃酒，由服务员端送至座位。

　　必须是最传统且古老的配方调制而成的干马天尼。

　　50毫升金酒加上15毫升干味美思混入冰块迅速搅拌60秒。

　　过滤后倒入冷却好的马天尼杯中。

　　装饰上青柠皮橄榄夹。

　　『干马天尼』完成。

　　……

　　一盘盘美味端上了餐桌，但所有人都在等主人开口。

　　吃饭是很重要的事，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最不重要的事。

　　“我知道你们喜欢背后叫我‘大总统’，但那非我本意。”男人品尝完开胃酒，一边擦手一边娓娓道来。

　　“我更喜欢你们称呼我在‘皇家赌场’的名字，001。”喜欢被称作“001”的男人正了正自己的暗红色领结。

　　“其实我刚进这个组织的时候，那个代号我更加喜欢，是詹姆斯·邦德的007。”

　　第一道主菜是盐焗海鲈鱼，搭配上炸洋蓟、南瓜花和烤土豆。

　　服务员给客人们换上了白葡萄酒杯。

　　“只不过，前六号特工都死了，所以现在……轮到我继承‘001’了。”

　　“这是一张二十人的圆桌，我想应该足够代表我的诚意了，对吧？Amy小姐。”

　　被点到名字的“Amy”小姐，坐在“001”的正对面，是圆桌直径的两端。

　　她一头随意扎起的花苞棕卷发，全身是干练的沙漠黄色夏季飞行服，面孔综合了东方人的细腻圆润和西方人的挺括五官，是个标准的混血美女，但年龄不小，目测三十多近四十。

　　她喝了一口白葡萄酒，然后用湿巾随意的擦了下嘴巴，声音是偏中性的沉稳低哑：“你很有诚意了，‘001’先生，合作的意愿我收到了。只是我没搞懂你的主题和目的。”

　　“毕竟……这只是个游戏。”Amy摊了摊手，“一个游戏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隆重？”

　　“好问题。”001先生露出微笑，拍了拍手，管家送上了一个匣子，

　　001用眼神示意管家，管家便托着匣子，将其递给了Amy小姐。

　　Amy没有自己打开，而是给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男人也是一声沙漠黄的夏季飞行符装束，比Amy年轻点儿，是个标准的黑人。

　　他亲自将匣子打开，一颗人头滚了出来。

　　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出声。

　　Amy甚至饶有兴致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啊，是之前的‘001’，我见过，半年前他也请我喝过马天尼。”

　　“那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吗？”001露出一声轻笑，“理论上，我们该是不死的。”

　　“我要指出两个错误。”Amy笑了笑，淡淡的接话，“第一、没有这种理论，虽然我们各自是不同的系统，但系统上是没有规则的，我很确定这点；第二、据我所知，很多玩家都死了，而且是彻底死亡。”

　　“这和我说的并不冲突。”001点头，他同意Amy的话，“他死于其他玩家的武器，但出手的人是NPC。”

　　“这次结盟，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生存。”

　　此时，服务员们呈上了一道主食，是罗勒碎牛肉番茄烤宽面。

　　同时配上的还有清爽的罗勒番茄气泡水。

　　Amy用叉子挑起了一块烤宽面，没有回话。

　　001继续说道：“潘地曼尼南邀请了很多组织开会，其中就有考克泰尔的伯克帮。”

　　“他们的老大‘黑桃A’是一位用枪的玩家，最近死于非命。我们派了一位实习生过去，同样尸骨无存。”

　　元茉莉的手在发抖。

　　她的演技真的很差，还好这里灯光昏暗，不然仔细看的话，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紧张。

　　“所以他们那边有更厉害的玩家？”Amy有些好奇。

　　001摇了摇头：“亲爱的Amy小姐，你没懂我说的事情的严重性。”

　　“我的意思是……NPC们正在扩大组织规模并拉起了联盟，专门用来对付玩家。”

　　“现在，连玩家自己收拢的帮会，同样也会被手下的NPC背叛。”

　　“所以为了生存，我们应该联盟。”

　　Amy捋了捋头发，似乎在思考：“联盟以后呢？我们之前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和活动轨迹，联盟以后要做什么？”

　　“回归系统的秩序。”001轻描淡写的说道，“让NPC退回到服务玩家的界限。”

　　“我理解你的诉求，可是要怎么做？”Amy回复道。

　　001敲了敲桌面，骨节击撞厚重的实木圆桌，发出几声闷响。

　　“杀光‘潘地曼尼南’和他们的联合组织，以儆效尤。”

　　“让这些系统设置好的废物们，不敢再生出叛逆的心。”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几拍。

　　Amy轻笑出声，她用手指了指管家，指了指黑暗中的服务人员，指了指不远处的酒保和候在洗手间面前的侍者。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NPC吧？”

　　“玩家的数量是有限的，而NPC的数量是无穷的。”Amy露出困惑的眼神，“怎么杀光？”

　　001从腰间解下一把□□92F，跨越无数餐盘，直接滑到Amy面前。

　　“用这里的武器杀，无限量供应。”

　　“杀到只有玩家，和向玩家服从的NPC。”

　　Amy失笑：“我以为大家起码都是学过历史的人，应该知道就算面上屈服，心里也不会屈服的，很多国家的历史都说明了这一点。”

　　“Amy小姐，你还是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和我们的能力。”

　　“面对核武器，人心的屈服迟早是永恒的。”

　　Amy摇了摇头：“就像你所说，玩家们死于自己的武器，这说明NPC知道了如何夺取玩家的武器，那么两边都有核武器，如何永恒屈服？”

　　“战争已经开启，而你还在纠结人心？”001嗤笑一声，仿佛如果Amy不是和他同一阵线的玩家，他早就动手了，“Amy小姐，身份即立场，立场即对抗，对抗的结果唯有一方永远屈服。”

　　“我现在只是在告诉你，你的选择只有两个——加入我们，或者被对方杀死。”

　　元茉莉呼吸一窒，虽然001无心，但她觉得这话不仅是说给Amy小姐听的，也是说给她元茉莉听的。

　　她很好奇Amy小姐会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