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遗梦》唐小丁丁

11、程宣？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陈文清哭，意外的没有任何同情的情绪产生，当陈文清再次把头抬起来看向我时，我觉得他的脸很干净，一点儿水汽都没有，那双眼睛很亮，盯着我，让我很是不舒服。
　　“只要是个人，被关起来这么久都是会疯的，我身边的病友有自杀的，有自杀过很多次的，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活着，就是一种报仇的方法，我活的越久，有人心里就越难受，你说是不是”

　　我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也不知他为什么要问，直到我发现陈文清的视线其实是越过了我看向我后面的一点，我刚想转身看，一个身影就冲了过来，把陈文清扑到了墙上，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家医院常年病人稀少，两个老头儿打架居然都没有护士及时出现，不尽责的程度可见一斑。

　　扑倒陈文清的，当然是卓学军，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我没听到脚步声，连呼吸声也没有。
　　卓学军背对着我，我觉得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陈文清，够了！你什么都忘了是不是！你脑子里记的都他妈的是什么？你自己的呢？你自己的记忆还在不在！我累了……我没时间陪你耗着了！我不可能老这么看着你！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
　　陈文清一把推开卓学军，我上前扶住往后跌的卓学军，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是你把我送到监狱的！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不是么？！装什么对我好！全是放屁！自从你把小魏杀了……”
　　“小魏小魏……根本就不存在！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要走了！陈文清我要走了！我今天最后一次来看你！没人再逼你待在这个地方了，你去找医师做鉴定，只要医生让你出院我什么都不管！你出去我给你房子!给你钱！你住院住到死我也每年给你打钱，我再也不来了！你开心了！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我以为陈文清会很高兴，虽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我并不觉得医生会放他出院，但是我觉得既然他那么恨卓学军，那卓学军不再来烦他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是陈文清突然愣住了，嘴在动，依稀听到一些声音，之后越来越清楚，
　　“你……你要走了……你怎么能自己走！你不能……你不能把我自己丢在这儿，你不能！我……你要是走了我找谁去算账！你杀了小魏怎么能这么一走了之，你不可以的，你别走！”
　　说到最后，我听出了挽留，却听不出怨恨。陈文清瘫坐在地上，卓学军走过去把他搂在怀里，阳光从旁边的窗户里透进来，把卓学变白的头发染成了些许金色，这个画面应该很诡异的，两个老头儿抱在一起，要多怪有多怪，可是我没觉得，我觉得好看的很，顺利成章的很，
　　“文清，我累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说完，卓学军起身，放开了低着头的陈文清，在站起来的一瞬间，陈文清抬起了头，伸出了手，我以为他要再挽留一下卓学军，没想到，他突然收紧了手，狠狠的钳住了卓学军的脖子，他……他要掐死卓学军！

　　我跑过去试图拉开他，嘴里不停的喊那帮后知后觉，永远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护士。我是个小伙子，居然分不开一个老头的手，陈文清他是认真的，卓学军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我拿起书包想先把陈文清打晕，可是对上卓学军看见他肿着双眼微微晃动的头，我只能继续掰陈文清的手，直到小护士终于赶来，再次给陈文清打了药。

　　卓学军靠在墙上，他的脸从紫色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脖子上有一圈紫色的手印，他喘着气，喘着喘着，眼泪就掉下来，
　　“我快60了……我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也会疯的！我受不了了……”

　　卓学军走的时候，塞给了我一个笔记本，很旧，纸张透着浓浓的霉味，我翻看看了看，是日记，卓学军跟我说，本来是要给陈文清留下的，但是估计他也不会看，他知道陈文清一定和我说过什么，说如果我对这事没有兴趣，不会这么长时间还过来找陈文清，他把日记留给我，说也许我能从中间看出什么来。我没拒绝。站在窗口，看着远去的卓学军，那背影总像是要随时停下往后看，然而他还是一路未停的最终消失在树影里。我突然不想看那本日记，就随手把日记扔到包里，打车回家再次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早，我竟然早上6点就起了床，鬼使神差的坐在床边发呆，洗漱加吃完早点，到了8点半怎么也坐不住，就又鬼使神差的坐车到了故宫，我想看看那条小道在白天会不会一样慎人。

　　我意外的发现其实那条小道离我们前晚进来的那个小门并没有多远，真正拐到那条小道，我站在道口，愣住了。

　　这条道，我没来过。我发誓，那条晚上我们待的地方，绝不是这条小道。

　　古华轩和养性殿中间的那条小道光秃秃的，其中一面，根本就没有那天晚上的灌木丛，我愣了愣，撒开腿往乐寿堂那里跑，没错，那天晚上，我们待得地方，一直都是静怡轩前的小道，根本就没到过古华轩和养性殿那里。

　　为什么？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其实我根本没有看地图，一直是程宣带着我走，最后也是程宣跑去看的殿名回来告诉我说到了，那么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没有注意过我们到底是怎么走的，也没注意我们到底是不是在正确的地点。而且，确实，不管怎么绕，从那个门进去，我们也绝不会走那么久，那就是说……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带我走完全不对的另一条路，为什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我想怎么出去，为什么故意误导我得出肯定来不及在工作人员进来前走出去的结论？甚至说还和我一起去了精神病院？
　　我拨通了电话，
　　“程宣，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