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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一场风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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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自习,言衷终于拆掉了石膏,虽然走路还有点瘸,可到底不用拐杖,这算是健康进步。
李如雪生言衷的气,脸上带着愠怒之色不理言衷。但少女之心如天阴天晴,没过一个自习,她就撑不住这冷脸,来拷问同桌:“周五请假也没和我说,周末去哪里野去了?”
言衷很老实,说:“周五打电话约了大夫去拆石膏。很顺利就拆掉了。”
“没有抽空去和董欣玩儿吗?她周末不是也在县城么?”李如雪噘着嘴,不肯问得太露骨。
“哦——因为马上要回去,肯定要买点谢礼给亲戚老师。我听说,董欣家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就拜托她替我选些好的。你也知道,酒水这种东西,不靠朋友的话,很容易被骗的。”
言衷言辞诚恳,李如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恨错了董欣。她发愣了一下,急匆匆去找赵良,希望赵良没做什么傻事,可惜学生说,赵良没来上课。
周一的时候,贾云来销假,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成果:赵良鼻青脸肿来上学,脸上还有几道锋利的指甲印;董欣直接旷课,教务处下午打电话找人,听说学生家长直接说不让董欣上学了。此外,李如雪也乖巧得和猫一样,都不和平常似的站在楼道审视纪律了。
次日,贾云兴冲冲来找二花,急得话都说不清:“二花,二花!二花!你太厉害了,他们也知道痛苦——他们也挨了打。二花!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姚菁暂时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六人组空前团结,谁也没从赵良或者李如雪的嘴里挖掘出来什么。
许天笑、张全和许强哥仨更是发懵,他们也还等着赵良给他们一个结果呢。
言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问李如雪:“真奇怪,周二都结束了,还没见到董欣。赵良怎么也成了那个样子?”
李如雪不肯回答。
言衷说:“咱们不是还约好去公园踏青为我送行,看来她们也没空了。”见李如雪不说话,言衷提建议:“如雪,要不我去城里找一下董欣吧?几天不见,我还是挺担心的。”
李如雪酸劲儿一下子上来:“几天不见,你想她?”
言衷反问:“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她几天不来上课,你又不知道原因,难道你不担心吗?”
听了这话,李如雪又是嫉妒又是羞愧,一股脑把情绪全发泄在言衷身上:“还不是你!还不是你!还不是你左右摇摆!”
言衷垂下他那浓密的睫毛,并不带一丝什么情绪。
说实在的,言衷并不无辜。
至此,他已经把事情的轮廓大概猜了个差不多,但导火索和重要环节他暂时还不清楚。他已经买好票,五一期间就要回家去,自然不会再对李如雪等人保持什么热情。见李如雪暴怒,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再没表态。
当然,言衷知道外甥女王二花也并不无辜,他去拆石膏的那天,是王二花临时建议他去找董欣买点酒水,为此,王二花还自告奋勇说自己去联系董欣,让他不要耽误了预约的时间。
这两天,大家都对赵良和董欣的事情嘀嘀咕咕,可外甥女却一直有意躲着他。
现在,三天过去了,董欣还没有消息,言衷只想知道外甥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及董欣和赵良分别发生了什么。
他有权知道,因为他也搅进去了,且是非自愿的。
姚菁确实也没有欺瞒他的理由,她利用了他,这是明摆着的。姚菁坦陈:“我合成了一张绯闻照片匿名交给了赵良,原本是要利用赵良让董欣尝尝败坏他人名誉的滋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起了内讧,听说他们在校外的砂锅店打起来——赵良的伤就是董欣弄的。但赵良是如何处理那张照片的,想来已经超出了我的原计划。”
言衷一时间无法评判二花的作为,所以只能沉默——作为受害者,二花以牙还牙无可厚非,可她下手的力度也不轻。
姚菁道:“其实我大概可以猜出来,按她们之前欺负二花——欺负我的经验,应该是把那张照片交给了董欣的父母,所以董欣才没回来,且被迫退学。”说到后面,姚菁也略有些愧疚。对比王红旗,她能猜到,不爱父母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杵着也没意思。
熬了半天,言衷说:“我买了五月二号的票。我——我要走了。”
相处了两个月,姚菁对这位“战友”的帮助也非常感激。她是个成年人,知道分别是人生必经课题,所以也并不觉得悲伤,只说:“嗯,我知道。那就祝你以后万事顺遂,前途似锦。”
“哦。”言衷也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句。
这件事最终以董欣退学收尾了。听说她父母连她在学校的衣裳物品都不要,只是打了个电话说董欣不适合上学,就再没音讯。学校只得派人把董欣的物品收拾起来,暂时放在仓库里,以免她又什么时候来取。
没了董欣,李如雪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从前她和董欣那种橡皮筋捆绑着的关系,如今好似断了一般让她心痛。但她也说不上心痛是什么感觉,只是有时候不自觉叹点气。
许强问她:“姐,要不我去城里看看董欣,咱不是还约好这周末去送那个言衷吗?她不上学了,自然有时间来了。”
李如雪瞥了他一眼:“送什么送。”其实她心里知道对不起董欣,也没脸见她。
赵良却说:“她偷人偷的还不算多?这下好了,她自由了,哪里去不得。就算言衷回了家,谁知道她要不要跟着去。”
“赵良!”李如雪呵斥她,“别胡说了。”
其实李如雪心里已经清楚,董欣对言衷,大概率没有什么私情。且现在不知道董欣还怎么被那对儿父母折磨呢——所以她不愿意再让赵良说董欣的坏话。
“那我们到底去不去送言衷?”许强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哎呀,不去不去!”李如雪的烦气升腾上来,自作主张取消了这场聚会。
言衷自然是没意见的,他本来也就是顺水推舟的敷衍应承,不去更好。李如雪提出要单独请他吃饭,他以最近要去见亲戚拒绝了。
“那你总得留个电话号码给我。”李如雪说着,从课桌里面拿出一个包装极精细的礼盒来,道,“你可千万别忘了我。这是我托人从市里买来的一个头盔,听说你也骑摩托车——为这个,我想了很久,也求人很多。”
言衷说:“使不得,这礼物太贵重了。”
李如雪不说话,脸上的忧郁之色压不住,她把东西一推,就跑出教室门去了。
镇中学中考的氛围不浓重,甚至高考的音讯传来,学校都没有什么水花音浪。因要五一放假,两个班的学生被挑出来打扫学校卫生。
柳荫下,几个初三的年轻女孩子在那里谈论以后的出路。
“我想,我还是不上学了。”辫子姑娘说,“读书总是要花钱,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多钱。”
“那你去打工吗?”短发姑娘问,“在县城还是去更远的地方?”
辫子姑娘说:“太远了没人帮衬就太危险,我是想去县城。你呢?”
短发姑娘说:“我看成绩。要是考上高中,那必然要去上的,要是只考到中专,我还不如和我姨娘似的,去车间学习——中专和车间学的是一样。”
第三个姑娘略有些矮,她脸上点着些雀斑。她默默听完,说:“我上学本来就不容易,况且我年纪不小了,我想我爹他们该叫我去嫁人了。”
“嫁人?”两个姑娘同时惊呼,“至少,也要先缓两年呀,你虽然十七了,可是婚姻法规定是要二十岁以后才让结婚呢!”
雀斑姑娘说:“都是这样的——先结婚,生了孩子再领证。”
三个姑娘以中考为人生的岔路口,展望着自己的未来。
姚菁听过,不知为什么忽然产生了一种时空的割裂感。在江州,中考对女孩子们来讲,不过是跨入读书时代的一道门槛,而在这里,姑娘们就已经要踏入社会直面人生了。
虽然当下对教育的重视度有了明显提高,可光是提高学生们的意识,是无法解决她们当下的困境的。
正在发呆的时候,芳芳和贾云过来了,两个人都喜笑颜开:“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二花,你瞧,我第一次考过线!”
满分650的成绩,芳芳考到450分,按照去年的等分线,她有迈入高中的希望。贾云的成绩本来不错,490分,这已是稳妥能考高中的分数,只看能分到哪个学校去。大家自然都想考一中,可分配起来,那就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多方运气了。
这都是好消息,姚菁也笑了。
芳芳把试卷卷起来,愉快地发表自己对五一节的看法:“学校说,五一劳动节初三只放三天,我是既想回去也不想回去。”
“怎么这样说?”姚菁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