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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言衷读书记3 ...

  •   姚菁一见就知道言衷挨了打,问起来的时候,他只是又气又委屈地红了眼眶,却全然不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姚菁叹一口气:“这群畜生,真是无法无天。”
      “他们也欺负你们吗?”言衷问。
      姚菁把袖子撸起来,上面的疤痕触目惊心:“男的在对面的巷子里施暴,女的在旧教室的厕所里施暴,凡被他们盯上的,再没好日子过。你这样突然移栽过来的奇葩,他们不采摘那才是怪事——怪我没提前和你说一声。可是我想,他们应该不敢欺负你才对啊,从前他们只是欺负没权势的。”
      言衷自嘲般笑了一声。
      姚菁看着他肿了半边的脸,就像一朵肥厚的什么花儿粘在他那羊羔白的脸上,实在诡异。叹了口气,姚菁用鸡蛋帮他去肿,建议:“要我说,你干脆还是住在医院,养好了伤就回去,不要在这烂泥堆里混了。”
      言衷问:“那你呢?”
      姚菁苦笑一声:“我?难道我跑得掉吗?”
      “我带你走。”言衷说,“我让爸爸给你重新找个学校读书。”
      姚菁被他逗笑了:“你爸为什么要养活一个和他素不相干的孩子,就算你爸爸是活佛转世,那我叔叔婶婶愿意放人吗?人在社会中并非是单独存在的,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复杂的关系——算了,说太多了——你放心,我自己可以处理这些问题。”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处理?”言衷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们简直是强盗!简直是疯狂的野兽!”
      姚菁道:“他们不是野兽,他们是清醒的人。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和处理野兽一样痛快地处理掉他们。”
      “我要告诉爸爸!”言衷说,“我要让爸爸把这个情况告诉学校的领导,告诉教育局的领导,让他们来处理!”
      姚菁冷哼一声:“镇上派出所的所长是李如雪的父亲,她曾将一个女同学的耳朵生生打聋,此事竟连水花都没有一点。许天笑的母亲是乡里的领导,他的父亲是教育局的官员。这两个人带领那一群人,曾涉嫌欺辱一名女学生致死,可到如今,他们甚至没能吃一个处分。这里犹如一个被无形的盖子笼罩着的人间地狱,这盖子是他们用互相捆绑的利益织就。趁你还没有完全走进来、陷进去,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听我的——走为上策。”
      “难道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言衷气愤地拍了一下拐杖。
      姚菁把拐杖放在一边,以免他又对拐杖撒气而伤了自己。姚菁劝他:“假使司法系统和教育系统都同时发力,你也未必找到许天笑犯罪的证据——他甚至连教唆犯罪都不算。而我们都知道,一切罪恶的源头本是他。”
      这话说得没错,许天笑被县城中学退学好多次后,终于学乖了,他从没有和许强同时出现在霸凌现场,且也没有明示许强去欺凌弱小,一切行动都是许强自己感悟并实施的。再加上李如雪掺和在里头,很多事就变得更复杂。
      “那也应该惩治许强!”言衷说,“他的父母难道也是官员吗?”
      姚菁摇头:“不——他的父亲只是农民,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就算许强犯罪的证据确凿,他最多是被开除学籍罢了。开除学籍后,他依然是许天笑的爪牙,甚至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反扑回来,那时候,举报的人更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没有许强,还有李强,张强,王强。”
      “家长也不管吗?”言衷气愤问道,“你的叔叔婶婶——”
      姚菁苦笑道:“我和一杰在同一年级,我被人欺辱的时候,他是围观群众。我想他们不是不知道,可是——”后半句姚菁也没说。
      言衷听罢,又呆滞着坐下去:“不——你——”也许他本性善良,想要救助一个孤苦的姑娘脱离苦海,可他又势单力薄,拿不出好的方案,只有这样吞吐出几个字来。
      姚菁笑一笑:“他们就像下水道的蟑螂和老鼠一样,意图‘快狠准’地解决他们是不可能的。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祸害的范围就是这所学校,到了县城或者更大的天地,他们见光就死。”
      “可是——”言衷提出了重点,“有些人在他们的欺凌下,根本活不到毕业。我已经打听到吕圆的事情,他们说,你曾是另一个吕圆。”
      “我不是好好的吗?”姚菁抚摸着身上的疤痕,“他们没再欺负过我。”
      “言语侮辱也是一种欺负!”言衷怕外甥女已经被迫发挥“阿Q”精神,成为一个忍气吞声的阿Q。
      姚菁淡淡说:“我堵不住他们的嘴,只能勉强先按住她们的手。我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就不能计较太多。”
      “不,不。”言衷说,“不行。你一个人撑不过去,我们两个人也不行。我们需要大人的力量,我想我还是要去告诉校长,告诉爸爸。”
      姚菁点点头,口吻带着一丝戏谑:“你今天被许强欺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的背景。又或者认为哪怕你有背景,你父亲的手大概率伸不了这么长,最多不过是你忍不下去回家罢了。若是你有个在当官儿的叔伯阿姨,那许天笑见了你也得陪笑脸。言衷,还是那句话,你真不必在这里耗费光阴,你再光明,在下水道还是逃不了被老鼠咬的下场。”
      “不。”言衷摇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语气却更加坚定,“不,我不能走。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不会眼睁睁看你这样受苦。你也有光明的未来,你也不该烂在这里。”
      姚菁一瞬间百感交集,复杂的情绪伴随一阵酸楚涌上鼻头。
      她想,言衷真是个好孩子。
      她又为二花感伤——若是言衷早来三个月,是不是二花就不必死?也许二花的春天马上来到了,可她死在了冬季。
      一瞬间,她又想:二花不死,那自己也不用穿越,是否一切事情就会因为蝴蝶效应而各自归回正轨?
      可是她马上又想:不行,言衷不能留在这里,他毕竟只是个热血少年,人生本来不必留今日这样的耻辱疤痕。
      两个人终究也没商量出个结果,但言衷明确表示他不会就这样走掉。
      次日,言衷没来上课,也没告诉二花他的行踪。
      许强被言衷爽了约,气得跳脚:“妈的,真是个软蛋,挨了一顿打就跑了!”
      张全白了他一眼:“你做事总是这样莽撞,要整治他,也得师出有名,也得有个策略。结果现在钱也没要到,大家还都知道你被他耍。”
      “你!”许强欲要和张全争辩几句,却看见许天笑不耐烦得盯了他一眼。他马上就闭了嘴,心有不忿地玩弄起打火机。
      张全说:“他只是借读一段时间,且来到现在乖巧得和猫一样。咱们也只是从他那里图点钱,何必大动干戈。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准是被许强打一顿吓跑了,好好一个肥猪,没宰出肉来。”
      许天笑冷漠地哼笑了一声:“他虽是软骨头,倒也算识趣。”
      许强把这句话当做一种夸奖:“可不是,把他赶走也是大功一件,眼不见心不烦。谁愿意天天瞧着他那白面皮!”
      三个人正说着,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李如雪脸上挂着怒气来找许强的麻烦。她一巴掌狠狠打在许强的手臂上,拉着许强的耳朵问责:
      “你是蠢猪吗?我的人你也敢碰?””
      许强很快明白过来,低着头赔笑:“姐,他告状了?我也没碰他,只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交朋友?”李如雪恨恨说,“交朋友前你不能先和我说一声?你把我当什么?”
      许强闷声:“你现在头脑发热,一心向着那小子,有道理也说不通。”
      李如雪气急了,把言衷不告而别的怒气、怨气通通都发泄在许强身上,一阵拳脚相加,打得许强像个刺猬一样蹲在地上。
      “行了。”许天笑不轻不重喊了一声。
      李如雪还没停手。
      “没听到吗,我说行了!”许天笑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盯着李如雪,口气不耐烦,“别让我再说第二句。”
      李如雪听了,这才恨恨收了手。
      言衷不是不辞而别的人,姚菁心想他绝不是逃走了,也大概不是真去取钱,应该是请假去县城避避风头去了。
      果然,一日后的中午,言衷又回来了。姚菁说他:“你但凡请假,也该和我说一声,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爸爸交代呀。”
      言衷说:“我并不是谁也没说就走了,我告诉李如雪了呀,我还让她帮我请假呢。”
      姚菁被他逗笑了:“李如雪?”
      言衷说:“是啊,我告诉她,许强打了我,我伤得很严重,得去县城治疗一晚。我还告诉她,许强要我去取钱,可我没有钱。”
      “然后——”姚菁很好奇。
      言衷说:“我让她当我的保护伞,我愿意认她当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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