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笔记里的总裁先生》绿野仙紫

25、风起青萍之末

　　第25章：风起青萍之末

　　乔安安被“流放”的日子，像陷入了一种缓慢而粘稠的胶质中。每一天都在重复着琐碎、无意义的工作，接触不到任何有技术含量的任务，周围是同事或同情或疏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像一台被拔掉了高速网线、只能处理单线程离线任务的旧电脑，缓慢而沉闷地运行着。

　　唯一能让她暂时忘却现实的，是那间堆满废旧设备的仓库和网络另一端“Kernel Panic”大神的交流。那台老式防火墙被她彻底拆解，又小心翼翼地组装回去，她甚至尝试着给它刷入了开源固件，记录下每一步的硬件响应和驱动兼容情况，像完成一件精密的手工艺品。而在论坛上，与“Kernel Panic”讨论这些纯粹的技术问题，是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然而，这种脆弱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股暗流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汇聚，目标直指已被边缘化的她。

　　首先发难的是几起看似微不足道、却指向清晰的“小事故”。

　　行政部某位经理的电脑突然无法访问内部财务系统，排查后发现hosts文件被恶意修改，指向了一个错误的IP。而日志显示，最后一次合规的远程维护记录来自乔安安的工作站（在她被降权之前），尽管时间戳对不上，但仍留下了模糊的嫌疑。

　　紧接着，宣传部的几台用于设计工作的电脑显卡驱动集体崩溃，导致无法使用专业软件。重装系统后，在临时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疑似带毒的驱动卸载工具碎片，而该工具的某个早期版本，据传曾在IT运维部内部流传过，有人“回忆”起似乎见乔安安用过。

　　这些小事单独看来都像是偶然的技术故障，但接二连三地发生，且或多或少都能通过曲折的路径与乔安安扯上一点关系，就开始显得蹊跷起来。流言蜚语像霉菌一样在办公室角落里悄悄滋生。

　　“听说了吗？又是她那边出的问题……” “不是都被限制权限了吗？怎么还能惹事？” “谁知道呢，人家技术‘好’啊，说不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后门呢……” “啧，真是晦气，离她远点。”

　　徐曼丽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脸色更加难看。她把乔安安叫到办公室，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乔安安，你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安分一点？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别再给我、给部门惹麻烦了吗？”

　　乔安安试图解释那些故障与自己无关，但证据链虽然牵强，却也无法立刻彻底洗清。在徐曼丽看来，这就是狡辩。她最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不想听解释！以后所有需要动系统底层的操作，哪怕是最简单的，都必须经过我书面批准！听到没有？”

　　乔安安咬着唇，默默点头。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徐江则将“老好人”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他一面在乔安安面前愤愤不平：“这明显是有人搞鬼！栽赃陷害！乔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一面又“好心”提醒：“不过安安，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吧，尽量别碰电脑了，那些杂活我去帮你干？”——看似帮忙，实则是在进一步孤立她，切断她一切接触设备的机会，让她无法自证，也无法发现真相。

　　他甚至“忧心忡忡”地去找徐曼丽：“主管，最近这些事有点怪啊，老是扯上乔工……会不会是……上次安全事件还没完？咱们是不是得跟上面再汇报一下，彻底查清楚，也好还乔工一个清白？”——这话听上去是替乔安安着想，实则是在提醒徐曼丽，乔安安的“嫌疑”并未洗清，暗示应该施加更大压力。

　　徐曼丽果然被说动，她犹豫再三，还是给总裁办秘书Lily打了个电话，语气委婉地汇报了近期部门里“不太平”的情况，并隐晦地表达了对乔安安“状态”的担忧。

　　这通电话，成功地将乔安安再次推到了总裁办的视野里，并且是以一种极其负面的方式。

　　沈斯年听到徐明的转述时，正在审阅安全团队送来的最新报告。报告显示，之前的ARP欺骗攻击源经过深度追踪，最终指向一个已被注销的、属于前员工的□□账户，线索在这里彻底断了。内鬼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和老练。

　　就在这时，徐曼丽关于乔安安“再次”引发多起小故障的汇报来了。

　　沈斯年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又是她？在权限被大幅限制的情况下，还能间接引发这些问题？是巧合？是能力出众到即使被限制也能“惹事”？还是……一种更精妙的、以此洗脱自己嫌疑的伪装？

　　他原本稍稍倾向于她的天平，又开始摇摆。商业决策的理性告诉他，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尤其是当所有蛛丝马迹都若隐若现地指向同一个人时。

　　“继续监控。扩大监控范围，包括她所有的网络访问和线下接触。”他对徐明冷声下令，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接触任何核心设备。如果发现任何确凿证据，立刻控制起来。”

　　“是。”徐明毫无波澜地应下。

　　乔安安的处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危险。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得更低了。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徐江，正冷静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他对乔安安的试探从未停止，甚至变得更加大胆。

　　一次，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人时，他假装整理网线，状似无意地低声说：“乔工，说实话，这公司挺没意思的。高层疑神疑鬼，同事勾心斗角，干得再多再好，一出事就是背锅的命。以你的技术，去哪不行？何必在这受窝囊气？”

　　他仔细观察着乔安安的反应。

　　乔安安正在整理档案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在哪里工作都会有问题，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徐江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做好自己的事？”徐江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就怕有时候，你想安心做事，别人也不让你安生啊。我听说……外面有些公司，就缺你这样的底层技术大牛，开价这个数……”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且，人家只要数据，不问出身，做完一单，够休息好几年。”

　　这是几乎赤裸裸的引诱和试探了！

　　乔安安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徐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警惕：“徐工！你什么意思？！”

　　徐江立刻换上那副憨厚的笑容，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看你最近太压抑了，逗逗你嘛！别当真，别当真！”他打着哈哈，迅速走开了。

　　但乔安安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徐江刚才那几句话，和他平时的形象反差太大，那瞬间流露出的蛊惑和试探，让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形：难道……内鬼真的是他？他在试探我？甚至想拉我下水？

　　她被这个想法吓得手脚冰凉。她不敢声张，没有任何证据，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她只能将这份惊惧深深埋藏在心里，对徐江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级别，彻底将他划入了“危险人物”的范畴。

　　她感到自己正被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要窒息。公司的不信任、同事的孤立、上司的施压、以及身边可能隐藏的、包藏祸心的“同事”……这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

　　深夜，她又一次在论坛上给“Kernel Panic”大神发去了消息，这一次，带着更深的迷茫和无助： 【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技术可以解决代码和硬件的问题，却解决不了人心的复杂。当周围充满了怀疑和恶意时，该如何自处？】

　　她并不知道，这条消息和近期关于乔安安的负面报告，几乎同时放在了沈斯年的面前。

　　网络那端的“Kernel Panic”沉默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回复道： 【坚守你的技术直觉和职业道德。清者自清，但也需要智慧地保护自己。记录下所有异常，包括时间、细节、你的分析。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记住，你并不孤单。】

　　这条回复，比以往多了几分人情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和……承诺？

　　乔安安看着这行字，眼眶微微发热。在这冰冷的现实里，这或许是她能得到的、唯一的温暖和支撑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一个新的加密文档，开始严格按照“Kernel Panic”的建议，记录下近期所有可疑的事件、时间点、相关人物（尤其是徐江的异常言行）以及自己的技术分析。

　　她不知道这份记录将来有没有用，但这成了她对抗这场无声风暴的唯一方式。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场针对乔安安的、旨在彻底将她摧毁的风暴，正在阴谋者的精心策划下，悄然酝酿。而此时的她，所能做的，只有抓紧手中那根名为“技术”和“记录”的芦苇，在越来越湍急的暗流中，艰难地保持着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