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笔记里的总裁先生》绿野仙紫

23、冰点对峙与无声自证

　　沈斯年的质问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乔安安，让她瞬间僵立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办公室里奢华的环境、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都在这一刻扭曲、模糊，只剩下眼前总裁那双锐利如刀、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眼睛。

　　个人工作站？非授权访问记录？他怀疑她？怀疑她就是那个内鬼？！

　　巨大的震惊和委屈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理智，让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斯年。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斯年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震惊失措的表情，眉头锁得更紧。他手中的那份报告，是网络安全团队紧急提交的初步取证结果之一——几条清晰的日志记录，显示来自乔安安个人工位IP地址的工作站，在昨晚事件发生的时间段内，有数次尝试访问高度敏感的、本不该她权限触及的核心网络监控日志的行为。证据似乎确凿。

　　他的理性告诉他，在安全事件面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尤其是拥有技术能力、且恰好出现在线索指向范围内的人。但内心深处，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这个维修员之前的表现，似乎不像……

　　“沈总，”乔安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带着明显的颤抖，但她努力挺直了脊背，目光没有躲闪，直视着沈斯年，“我承认昨晚我确实在加班，也确实在进行一些网络排查。但我所有的操作，都是基于技术职责和之前……基于我对故障排查的理解进行的。我没有任何非授权访问的行为！”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但逻辑清晰，带着技术员特有的较真和坚持。

　　“技术职责？”沈斯年向前一步，将那份报告扔在光滑的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压迫感更强了，“你的职责范围包括深夜私自调取核心交换机的ARP表全局监控日志？包括尝试访问需要三级权限才能触碰的DHCP服务器底层审计功能？乔工程师，告诉我，这是你维修电脑和打印机职责的一部分吗？”

　　他的话语冰冷而讽刺，每一个技术名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乔安安的心上。他竟然知道得如此详细！看来安全团队已经进行了深度溯源。

　　乔安安的心脏狂跳，但越是这种时候，她骨子里的那种执拗和专注于技术的本能反而被激发了出来。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化的辩解都是苍白的，唯有事实和逻辑才能可能（只是可能）洗清嫌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昨晚的每一个操作细节。

　　“沈总，我请求查看您所说的那份访问记录的具体时间戳和查询语句。”她的声音稳定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种技术讨论时的专注，“我昨晚确实因为一个持续的、难以解决的网络延迟问题（她隐去了卓越科技项目），在进行跨网段流量分析。我的操作可能触及了更底层的监控界面，但我可以保证，每一次访问都有明确的技术目的和上下文，绝非恶意窥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份报告，继续道：“而且，据我所知，真正的恶意访问通常会使用权限提升漏洞或伪造会话，不会留下如此清晰的、直接关联到我个人静态IP的原始日志。这本身就很可疑，更像是一种……栽赃？”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斯年心中激起了一丝微澜。栽赃？这个可能性，他的安全团队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需要证据。

　　沈斯年沉默地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直视她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办公室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乔安安没有退缩，尽管手心已经全是冷汗。她知道，这是赌上职业生涯甚至清白的时刻。

　　几秒钟后，沈斯年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绝对的质疑，多了一丝审慎：“说出你昨晚排查的具体问题、技术路径、以及每一步操作的技术理由。不要有任何遗漏。”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

　　乔安安立刻抓住机会，开始清晰、有条理地阐述起来。她从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间歇性延迟现象说起，讲到如何通过常规监控无法定位，进而不得不尝试从更底层的协议层和分析工具入手。她详细描述了如何查看ARP缓存表的变化趋势、如何分析DHCP请求包的微小时序异常……每一个步骤都伴随着严谨的技术术语和逻辑推导，完全是一个技术高手在复盘自己的排查思路，听不出任何编造的痕迹。

　　她甚至准确报出了几个关键操作的具体时间点，与沈斯年手中报告上的记录高度吻合，但赋予了他们完全不同的、合理的技术动机。

　　随着她的叙述，沈斯年眼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他是技术出身，能听懂她的逻辑，也能分辨出真正的技术思维和狡辩之间的区别。这个维修员的思路之清晰、对底层技术之熟悉，再次让他感到意外。

　　“……所以，我当时的判断是，可能存在某种低级别的驱动冲突或网络协议栈的微小故障，需要从最底层的数据包抓取和分析入手。”乔安安最后总结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我承认，有些操作可能触碰了权限边界，但我初衷只是为了解决问题，并且我认为我的操作在技术人员的职责弹性范围内。如果公司认为这违规，我接受处罚。但我绝对没有进行任何恶意或非法的数据访问。”

　　她说完了，微微喘了口气，再次看向沈斯年，等待他的“判决”。

　　沈斯年没有立刻说话。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低垂，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单方面审问，变成了一种微妙的技术对峙后的评估。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乔安安一眼。 “你的技术解释，有一定道理。”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但安全规程就是规程。越权操作，无论初衷如何，都是不被允许的。”

　　乔安安的心微微一沉。

　　“这件事，我会让安全团队进一步核实你的操作日志和服务器当时的完整上下文。”他话锋一转，并没有立刻给她定罪，“在你的嫌疑被完全排除之前，你被禁止接触任何与‘灵眸’项目相关的网络和设备，包括总裁办的日常维修任务。你的所有网络访问权限将被临时降级，并受到监控。明白吗？”

　　这不是最坏的结果，但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她被暂时隔离出了核心圈，并且处于被监视状态。

　　“……明白。”乔安安低声回答，心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她证明了技术逻辑，却无法完全洗清嫌疑。

　　“出去吧。”沈斯年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不再看她。

　　乔安安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冰冷压抑的空间。

　　走在回部门的走廊上，她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对峙，耗尽了她的心力。委屈、愤怒、后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

　　回到IT运维部，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探究。徐曼丽立刻迎上来，紧张地问：“安安，沈总找你什么事？没为难你吧？”

　　乔安安摇摇头，疲惫地说：“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昨晚加班的事情。”她无法多说，只能含糊其辞。

　　徐曼丽显然不信，但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再多问。

　　徐江也关切地凑过来：“乔工，你脸色好差，没事吧？是不是上面又有什么麻烦事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乔安安看着他，此刻只觉得那副热情的面具下似乎隐藏着无数可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疏离地说：“我没事，有点累而已。”然后便坐回自己的工位，戴上了耳机，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更需要思考，到底是谁，能如此精准地利用她的排查行为，将她置于嫌疑之地？那个内鬼，不仅技术高超，而且对她、对公司的安全监控机制，都了如指掌。

　　信任的基石，已经出现了深深的裂痕。而她并不知道，这场针对她的栽赃，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更大阴谋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