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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女之哀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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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家臣仆从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周沛一她们从花苑回来,正院里便已恢复安静。
荷月正站在院里,探头探脑地朝外面张望。
见周沛一进来,眼睛一亮,噔噔噔地跑过来。
“公主!”
她叽叽喳喳地开口:“东西奴婢们都收拾妥当了,许府丞还重新清点了一番,临月说不曾遗落什么……您屋里缺个屏风,奴婢觉得那个绣荷叶的好,临月说寒冬腊月还是绣冬宴图的应景,许府丞让奴婢们问过您的意思……”
梅月在一旁轻咳一声打断她,示意这没眼色的丫头闭嘴。
周沛一轻笑道:“摆冬宴图的吧。”
随即又哄荷月,“明年夏再换荷叶屏风。”
荷月傻乎乎地点头,高兴得紧。
进了正房,周沛一左右打量。
毕竟是以后要常住的,自然要比别处上心些。
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也能早日改。
好在有临月看着,她清楚公主平日里的习惯,屋里的布置周沛一也处处满意。
只有一点……
“我的文房四宝还有书卷呢?”周沛一蹙眉问道。
临月回:“许府丞说府里特意为公主腾出了一进院子做书房,就在前院,奴婢便做主把您的文房四宝和书卷都搬到书房去了。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周沛一闻言道:“无事。我得空去看看,拿两本书回来放在这里,闲来无事也能打发时间。”
方才在府里闲逛许久,也有些累了。
她脱了大氅在软榻上坐下,吩咐传膳。
*
礼王府
福昌郡主刚一回来,便派人去唤方管事。
“郡主,王爷回来了。”心腹侍女低声禀道。
福昌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他最近不是都住在城外庄子上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心腹侍女回道:“奴婢想法子探了探董忠的口风,说是城外庄子上那农女王爷玩腻了,待不住便回来了。”
董忠是礼王爷的亲信随侍。
福昌郡主闭了闭眼,半晌才道:“那他现在人呢?”
侍女面露忐忑,“王爷他……他方才在花园碰见了鱼娘,以为……以为又是谁送来的姬妾,就要……就要……眼下赵姬正在后院儿哭闹呢。王爷理亏,还在后院没走。”
福昌郡主气得胸脯起伏,沉着脸没有说话。
鱼娘是赵姬的女儿,也是她庶出的妹妹,如今不过才十二岁。
她的好阿耶,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认不出来,满脑子都是下半身那点事儿!
想到这几日的心惊胆战,以及皇后和大理寺卿的冷待,她便忍不住愤恨。
她一早得了消息,就私下派人去寻蒋大人,结果蒋锐华那老狐狸委婉拒绝了她的收买。
因此她也只能趁消息还没走漏,先把那敢状告阿弟的人给抓了。
这才牵连出后面一堆事儿。
倘若阿耶能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以他们董家对陛下的恩情,做个权势滔天的亲王并非难事。
若他是个争气的,皇后和蒋锐华谁敢给她脸色看?
她也不必为了这些糟心事东奔西走,就连自己的婚事都要靠算计。
可惜事实是,她的阿耶不过是个人尽皆知的色胚!
万事不管不说,还要让她也跟着丢脸。
方管事来得很快,自打上次看丢了人,他做事比往常更殷勤些。
“郡主……”
他跨进门扉,在门边跪下请安。
福昌郡主只得忍下火气,毕竟她管得了阿弟的事,却管不了阿耶。
“那个江南妓子呢?”
方管事谨慎道:“回郡主,人还在别院的柴房里关着,这两日奴婢都是使唤家里的婆娘亲自去送饭,奴婢也时刻盯着,定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
福昌郡主闻言,冷声道:“我问的是人怎么样了?没弄死吧?”
方管事猛地摇头,“没有,没有,郡主放心,您没有发话,奴婢怎敢擅作主张。”
福昌郡主迟疑一瞬,问道:“你可用刑了?”
方管事神情一僵,眼睛滴溜溜地转。
正要说没有,却听她语气冷若冰霜:“说实话。”
他难言心虚,支支吾吾地不敢明说。
福昌郡主等得不耐烦,语气阴冷。
“方松,你和你那好儿子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方管事忙磕头,“郡主饶命!奴婢绝对没有用刑。只是……只是……”
他游移片刻,却不敢再瞒。
“只是王侍卫他们……他们见人貌美,便起了调戏之意。奴婢,奴婢不好拒绝,给……给了两回钥匙。”
“……”
福昌郡主冷冷地盯着他。
什么“不好拒绝”,不过是收了他们的好处,妄图瞒上欺下罢了。
她可以接受下面的人有小心思,但胆敢瞒着她这个主子,才是当真该死!
方管事伏在地上,上首的人半晌不语,他额头上忍不住冒出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方管事……”
方管事赶忙应声,只听福昌郡主听不出情绪的话。
“你知道我平日里最恨什么吗?”
方管事浑身一个哆嗦,嘴上直呼:“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他自福昌郡主成婚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因此她的那些手段他都一清二楚。
郡主的爪牙做久了,这点狎妓赚银子的勾当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本想着瞒过郡主,毕竟作为奴婢,手脚不干净是其一。
其二,郡主也是女人,他怕郡主因此觉得他生了其他不该有的龌龊心思,随意找个借口弄死他。
他替郡主干过那么多阴私之事,根本不可能再有被放出去的一天。
除了死,郡主不会给他第二条路。
可他不想死!
福昌郡主神情莫测,虽然心里已经因为他的二心埋了根刺,但眼下除了方管事,她找不到别的可用之人。
只能先放过他,容后再思量。
“行了!”
方管事磕头的动作一顿,心下刚生出些暗喜。
只听她道:“你最好把手脚给我收好了,若是再敢有事瞒我,我只好送你去京郊喂狼了。”
方管事闻言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给侍卫行方便这种事,郡主压根不在乎。
她会动怒,也只是因为自己瞒着她行事罢了。
“谢郡主开恩!郡主放心,那女人该吃吃该喝喝,不像是会寻死。”他忙表忠心道。
福昌郡主神色冷淡,“把人给我看好了,这人还有用,留口气儿,别把人弄死了。”
方管事忙应道:“郡主放心,小的明白。”
福昌郡主不耐地摆手。
待人离开,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个两个……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
方管事从郡主的院子里出来,一边揉着跪得生寒的膝盖,一边往外走。
“喂!那谁,站住!”
他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见是自家世子,忙停下行礼。
“世子。”
礼王世子双手揣在手炉里,身后跟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来找我阿姐?”他走过来问道。
方管事低着头道:“是。”
礼王世子呼出口寒气,咂了咂嘴,问道:“阿姐又有什么事交代给你?”
还不都是您老人家惹出的祸事?您倒好,万事不挂心,反倒让郡主和咱们想法子替您周全。
方管事心下抱怨,嘴上却恭敬道:“回世子,不是什么大事,别院里关了个人,郡主命奴婢好生看管。”
礼王世子闻言“嘶”了一声,颇为好奇地问:“什么人呐?让我阿姐这么上心?还特意嘱咐你。”
自打前几日从护国公府寿宴上回来,他实在是过了几天无趣日子。
属下给他搜罗的美人儿美是美,但尝过后也不过如此。
若是平时,阿姐的那些事他才懒得管。
可眼下他正无聊着,闲来无事,看见方管事才叫住问问。
方管事只知道,抓那李玉娘也是跟世子爷的事儿有关。
具体的他虽然不清楚,但世子爷想一出是一出,他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着想,也不敢让他知晓太多。
方管事讪讪一笑,“哪有什么人呐?”
他抬头看天,道:“这天儿阴的,午后怕是还要落雪呢,世子爷刚从外头回来,不妨早些回去歇息……”
说着,脚步就要往外走。
礼王世子脸上肥肉一抖,斜眼看了眼身后的侍卫。
那壮硕的侍卫脚下一横,正好拦在方管事面前。
方管事走不得,回身看向他,为难地叫了声“世子”。
礼王世子眯着眼睛,语气威胁。
“方管事啊,平时我不上心便罢了,但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本世子不能知道的?”
眼见着他要恼了,方管事心下暗道倒霉。
今儿个府里这两位主子,怎地都操心起这些事儿来了?
他忙点头哈腰,道:“世子爷多虑了,哪有什么事儿敢瞒着您呐?”
“嗯?”
礼王世子从鼻子里哼出口气,抬抬下巴示意他。
方管事只好凑近,低声与他说了。
“李娘子?”
礼王世子一双小眼睛睁大,扬声跟他确认:“你是说,阿姐把李娘子抓了?”
方管事吓了一跳,警惕地抬头左右瞧,确定周围没人,才嘘声求他小点声。
“世子爷,您可小点声吧。郡主说了,这人还有用呢。”
礼王世子哪还管得着别的。
上次在护国公府,人被昭阳公主截胡了,本就让他不爽快。
这两日跟旁的美人儿颠鸾倒凤,眼前时不时就闪过李娘子的脸。
还有那躲在帷幔后的半张芙蓉面……
那人他肖想不得,可李娘子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想到此处,他顿时心潮澎湃,忙抓着人问:“人关在哪处别院?”
方管事叫苦不迭,“世子爷,您可莫要胡闹啊。”
礼王世子哪还管得了这人对阿姐有没有用。
阿姐一个女人,要美人儿有什么用?
他拦着方管事不让走,催促半晌,问清楚了才放人。
天边又飘起了雪,落到礼王世子脸上,他打了个哆嗦,方才觉得冷。
“世子?”
侍卫一脸询问地看着他。
礼王世子把手往貂皮手炉里塞了塞,心满意足地往里面走。
“哎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饱暖思淫欲……哈哈,本世子饿了,先去吃饱了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