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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你对我有误解” ...

  •   医务室葡萄糖滴落的节奏里,仿佛藏着两个反向计时的沙漏。
      当沈风眠嚼碎海盐柠檬糖的瞬间,季淮澈喉结的滚动与玻璃糖纸的脆响达成共振。这种比接吻更私密的声波纠缠,在暴雨砸向磨砂玻璃时达到高潮——他开灯的手指擦过她耳际发丝,像按下命运的暂停键,让碳酸气泡般的心跳声在消毒水味里此起彼伏。

      周六上午军训闭幕式,校长继续对着话筒念不知道用了多少遍的稿子,从立足当下再到展望未来。
      “澈哥,下午打球去吗?”蒋涛的手勾上季淮澈的肩膀,却被无情打掉“不去。”
      “你怎么忍心拒绝我!”
      “下午忙着呢,没正事儿别找我。”
      “?你之前不是说打球就是人生为数不多的正事之一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是了?”
      “阿姨上次是不是要请我去家里吃饭啊,正好我跟她聊聊你最近在校表现......”
      “不去!说不去咱就不去!球有什么可打的!”被捏住命门的蒋涛悻悻转身。
      沈风眠花了一千五在旁边的学区房租了一套纯毛坯房,可以说是除了最基本的用水用电其他什么都没有,好巧不巧,在季淮澈楼下。
      那天晚自习放学搬行李进去还碰到同乘电梯的季淮澈,这人看了眼她的行李箱,本来要帮她抬,手伸出去却抓了个空“哪有到家门口就没力气的道理。”
      行,季淮澈跟着她一起出了电梯,站在身后看她开门把行李放进去,末了关门前冲她一笑“恭喜我近水楼台。”
      新手机里已经有办好的电话卡,联系簿里唯一躺着的号码和备注还被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沈风眠无言,默默取消了设置。
      临江一中高一高二每周周六下午和周日白天休息,周日晚上开始晚自习。
      闭幕式结束,所有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季淮澈换了套简单的白T恤和直筒宽松牛仔裤,今天是个大晴天。
      门铃被按响,沈风眠拎起帆布包过去开门,没有吹风机,长发末尾还湿着。
      季淮澈垂眸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把头发吹干也来得及。”
      “没有吹风机,走吧,天气也不冷。”
      话到一半人已经走出二里地了,沈风眠按下电梯按键,转头看见还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季淮澈微微挑眉“你不去了?”

      站在美术馆门口等他们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头半长发拢了个马尾辫,很符合沈风眠对搞艺术的刻板印象。
      小组里面的人似乎都认识季淮澈,男男女女除了没有十二岁以下的,其他的从十二岁以上到三十五岁以下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难得见你小子介绍人来,是不一样!”男人笑着朝沈风眠伸出左手“我姓马,马文斌,叫我马老师就行,这些都是我的学生。”
      “嗨!”整齐的招呼声,沈风眠微微倾身回应“大家好。”
      画室空调开得很低,沈风眠被安排在那张墨绿色天鹅绒沙发里,姿势随意发挥。
      窗外的爬山虎在她发梢投下绿影时,季淮澈正在楼上的空画室里碾碎一颗青柠色颜料。
      她带了本习题册,这会儿安静的坐在那算题,垂落的发丝挡光,她伸手拨开露出脖颈处淡粉色的旧疤。
      十几根炭笔同时在素描纸上沙沙作响,楼上的油画纸被淡色颜料填满。
      “好久没见你画这么顺畅了。”最后一块落幕,马文斌靠在画室后门盯着那副夹在画板上颜料未干的画。
      季淮澈把画笔扔进水桶,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请到她花了心思吧。”马文斌走近观察。
      “那就多给人开点薪水。”
      “你去整个临江打听打听,有几个兼职的时薪能比我这更高了!”
      “每个月多发两千,”季淮澈及时打断马文斌的发作“我出,但理由你编,别让她知道。”
      “啧,我说你季大少爷这么用心,怎么看人姑娘对你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刚认识没几天,要多热情才算热情?”
      马文斌一副恍然大悟,笑着调侃“嗷~~原来是见色起意——”
      季淮澈懒得理他,画笔悬在调色盘上方,钴蓝与赭石在边缘交融成淤青般的紫。
      “不如一起去看看这幅画的主人公,也许就知道差什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腕表上的指针已经转了三圈,习题册的折角像蝴蝶标本钉在光斑中,沈风眠忽然合起,指尖抚过后颈“能休息十分钟吗?”
      透过副窗,她看见散漫地斜倚在旋转楼梯栏杆上的季淮澈,目光交汇,季淮澈的喉结轻轻滚动,指尖还残留着青柠颜料的触感。
      画布上被爬山虎切割的光斑和美术馆穹顶漏下的菱形光影在这一刻重叠,口袋里的电话却不适时地响起,屏幕上闪烁着萧放两个字,他背过身去接通“怎么了?”
      “我现在在机场。”
      “这么快就回去了?”
      “去临江。”
      “?”
      “今晚八点落地枫华,大概九点半到临江,把你家地址给我。”
      “?”
      都没给季淮澈问清楚的机会,那边传来空姐提醒关闭手机的声音。
      来得莫名其妙。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沈风眠靠在楼梯最后一级旁边的墙上,见他挂断电话后上前递了瓶水给他。
      矿泉水瓶上还挂着因为温差而凝结的水珠。
      “谢谢。”两个声音交叠,季淮澈挑眉,手上拧开瓶盖换走了她手里还没启封的瓶子“你谢什么?”
      “兼职的事。”
      “有那么一点点的消除掉,你对我的偏见吗?”
      “我什么时候对你有偏见了?”沈风眠喝了口水,拐角自助贩卖机里刚拿出来时都冒着冷气。
      “从你在医务室醒来的第一刻起。”
      悬挂在墙上的机械钟秒针走过三秒,沈风眠侧头对上他的眼睛,莞尔一笑“是你对我有误解。”
      小组成员陆陆续续回到画室,马文斌不知从哪冒出来打断两人之间的氛围“沈同学,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
      “好的马老师。”
      暮色蔓延,季淮澈回到楼上的位置,画架上的画被落日余晖包裹,画中人散落的长发遮住朦胧的侧脸,抬起的右手被掩盖在发白的袖口下意犹未尽。
      两个人从美术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了,天色暗了大半,街上的路灯挨个亮起。
      地方离住的小区不远,散着步二十分钟就能到,傍晚起了点风,倒没那么热了。
      “带你去吃饭吧。”季淮澈拿着手机在找附近好吃的餐厅,平时请了阿姨天天做饭,他不怎么在外面吃,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哪。
      “我没吃晚饭的习惯。”
      “低血糖更得好好吃饭。”
      “这不也没死吗?”
      你说她冷淡吗?句句有回应,回应的对吗?偏偏都是反驳就歪的理。
      季淮澈无奈停住,伸手扯住还在往前的她,纤细的手腕握在手里感觉就是骨头包了层皮“你赚钱总不能都交给医院吧。”
      闻言沈风眠盯了他几秒,随即抽出手“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行,这还是季淮澈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听人跟自己说这话,没白活。
      都沉默着走到单元楼,沈风眠按下上行键,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
      总算有点起色的气氛因为刚刚的插曲降到冰点。
      电梯很快,沈风眠刚踏出电梯门就听见哐哐地砸门声,不祥的预感顿时升起,她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中年男人左手端着酒瓶,右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在门板上,嘴里骂骂咧咧又因为酒精作用含糊不清“沈风眠你个死丫头!搬家怎么不和你舅舅我说一声!”
      邻居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又赶紧关上门,生怕这酒鬼缠上自家。
      醉汉转身的瞬间,沈风眠迈回电梯,手指拼命地按着关门键。
      原本懒散站着的季淮澈见她这模样直起了身“怎么了?”
      透过电梯门的缝隙,他瞥见追到她身后的男人只差一步就要抓到她的肩膀。
      电梯继续上行,抵达他的楼层,面前的人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情形中。
      “沈风眠?”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季淮澈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意识回笼的时候沈风眠已经被季淮澈拉着站到了他家门前。
      “不好意思,你先回家吧,我也回去了。”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拉得更紧“回哪儿?现在只要你下楼就还会遇到他,”
      季淮澈叹了口气“先回我家待会儿,我让物业把人弄走。”

      他打电话给物业的时候沈风眠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给她倒的温水放在茶几上也不喝,看不清在想什么。
      空调被调到适宜的温度,季淮澈发了条消息给阿姨让她过来做饭。
      沈风眠看起来并不是害怕,而是僵硬,是呆滞,更像一潭死水。
      萧放那边又发了消息过来,季淮澈没理,简单整理了下客卧又拿了套新衣服递给她“可以去洗个澡放松一下,下午坐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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