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予玉川

7、周先生晚安

　　晚风裹挟着淡淡的薄荷味信息素和略胜一筹的酒气一齐卷进原故的肺里。

　　“先生，这个……”助理大概是看不出眼前的男人是周承昀的什么人。
　　“周总今晚应酬喝了太多酒，有些醉了，麻烦您照顾他了。”

　　原故伸手稳稳地扶住周承昀，对方还留存些意识，没有把全部重量压在他身上。

　　“好的，辛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助理点点头，帮忙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周先生先回房间吧，好吗？”原故看周承昀醉得厉害，脸上泛着微微的红，眼神也混沌了，应该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这得是喝了多少酒。

　　原故扶着周承昀小心翼翼地上楼梯，此刻房子小的优势就得以体现了，没有几阶楼梯，他就不用很为难。毕竟周承昀比他高比他重，而且呼吸时热气吹在他脸旁，让他觉得头也晕乎乎的。

　　这还是原故第一次进周承昀的房间，在已经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时刻。

　　整个房间是铺天盖地的灰色，原故都怀疑这人的世界里到底有没有别的颜色。

　　他把铺好的被子拉到一边，轻轻把周承昀放在床上。
　　又看周承昀大有倒下就会睡着的风险，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手。

　　“你先不要睡，我马上回来好吗？”正准备出去，竟然听到对方小声地嗯了一下。

　　原故浅浅一笑下了楼。

　　他想做一碗醒酒汤的，此刻才怀疑起小说里的主角们难道天生都会做醒酒汤吗。怎么他就不会。只能又拐回去拿手机。

　　姜丝，糖，陈醋，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不过他总觉得不太靠谱，又外卖了一盒解酒药。别墅区的外卖送的分外的快，他刚煮好醒酒汤就到了。

　　“周先生，喝点醒酒的，会舒服一些。”

　　原故扶起周承昀，将他靠在床背上，又把解酒药掰成几瓣，怕周承昀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卡到。

　　一瓣瓣借着醒酒汤喂下去，原故才把他又放平。

　　鞋和外套一脱，弥天的酒气一瞬间盖过了信息素的薄荷味。原故不喜欢这个味道，而且这样睡一晚上得多难受啊。心理斗争了很久，原故还是决定帮他擦一下。总不可能叫醒他起来洗澡了。

　　虽说都是男人，而且自己也是出于好心，但原故解衬衫扣子的手还是止不住的抖，直到周承昀的薄肌在自己眼前一览无余时，脸彻底红透了。

　　原故不禁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赶紧跑开去湿毛巾，回去红着脸给他擦脸。

　　平时总是不敢仔细观察周承昀的脸，现在他乖乖睡着觉，原故才觉得他长得特别好。隔着毛巾也能感受到高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

　　摇了摇头赶走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又跑来跑去地洗毛巾擦上半身。裤子他就实在不敢动作了，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最起码不会再被酒气包围了。

　　原故给他盖好被子就准备离开。但是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周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原故弯下腰轻声问他。

　　“头……”

　　这样啊，每天忙到见首不见尾，又应酬又是喝酒，真的好辛苦。

　　见他眉头锁着，原故抽出手轻轻按了会儿他的眉心，然后又抚上他的太阳穴反复按了起来。

　　直到听见周承昀的呼吸匀称了才收回手。

　　“周先生，晚安。”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十点多了，这种经历对周承昀来说是稀缺的。

　　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从前就算喝得烂醉也会因为快把人撕裂的头疼而早早醒来，然后被隐隐的头疼折磨上一整天。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些奇怪这次没有可怖的头疼撕扯他，屋里也没有漫天的酒气。
　　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当然，还奇怪自己没有穿上衣。

　　不过他很珍惜自己这样清爽的状态，快速地冲澡洗漱下了楼。

　　“承昀醒啦？饿不饿，来吃点东西。”王姨看他醒了就走去厨房。

　　“嗯，阿姨你，昨晚什么时候下的班？”

　　“小原吃完饭我就走了，今天你们俩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嗯。”
　　周承昀有些想问原故问的什么问题。

　　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昨晚有只很软的手不厌其烦地帮他按着跳个不停的太阳穴。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

　　有人欢喜有人悲，原故今天却在地铁上差点坐过站。

　　满脑子都是王姨早上说的话。
　　“前一段承昀和周先生闹的厉害，耽误了不少工作还搞砸一个合作，昨晚喝成那样估计是把丢的合作谈成了，今天就让他睡个自然醒吧。”

　　和周鸿祎吵架也是因为不想跟自己结婚吧，还间接导致他这段时间忙的天天加班。那周承昀应该真的很讨厌自己，原故莫名有些失魂落魄的。

　　“原主设？你今天怎么总发呆，很少见你这样。” 林易筠拉着样衣模特叫他。

　　原故回过神来笑着说不好意思。
　　“腰部还得改一下，可以让模特休息了。”

　　送走了样衣模特，林易筠就凑过来看原故站在立裁前改细节。

　　“你不会跟你家那位吵架了吧？你脾气这么好还能跟你吵，得是什么人啊。”

　　怎么又自顾自地乱猜了。

　　“不是，他人挺好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也没有吵架。”

　　原故放下手里的珠针，转头看着她，“你可以去写小说，做设计助理屈才了。”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魂落魄一上午，这样确实很不像自己。

　　“王姨，我回来了。”

　　原故刚脱下外套却看见周承昀坐在沙发上，闻声转过来看自己。

　　“小原也回来啦？那快洗手吃饭了，就等你了。”王姨端上最后一盘菜说。

　　自原故搬来这里，周承昀中午就没有回来吃过饭，看来今早他没有去公司，不知道几点醒的，头还疼不疼。

　　“呃，周先生你也在。”

　　“嗯。”
　　周承昀真的很不会聊天，也可能是不想和他聊天吧。

　　“你头，还痛吗？”原故觉得这样讲好像有点邀功的意思，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疼，谢谢你了。”

　　原故又挠了挠鼻子，“不用谢的，我也没做什么。”

　　说到没做什么，原故就想到些不该想到的，耳根又红起来了。

　　“你很热吗？”周承昀确实很不解风情。
　　虽然还没有通暖气，但今年的秋天冷的有些厉害，空调倒是已经开起来了。

　　王姨听了只当是在说原故红扑扑的脸。

　　“是风太大吹得了吧，小原太白了，一吹脸就红的明显。快来吃饭暖和一下。”

　　于是原故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点头，表示同意王姨的说法。

　　“结婚了是不是蛮好呦，喝醉酒也有人照顾了承昀。”

　　明明不是在跟原故说话，他听完却一口饭咽不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王姨连忙过来拍着他的背，“哎呦阿姨不开你们玩笑就是了。”

　　搞得他更加不好意思了，按照他的性格，听到这种话该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来避免尴尬，更不要提咳个没完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简直想挖条缝钻进去……

　　周承昀该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吧，周承昀人呢？他

　　“喝点水吧。”眼前伸过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然后放下一杯水。他顺着手看上去，发呆似的望着周承昀。

　　尴尬忘记了，咳嗽忘记了，呼吸……不可以忘记。

　　他赶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是温热的，抚平了所有不适和异样的感觉。

　　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也烟消云散了。原故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我没事的，不小心噎到。”
　　“没关系，我也没做什么。”

　　……原故觉得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是挺好的。”周承昀往座位上走，说话的时候只有背影。

　　什么呀。

　　中午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时原故觉得后颈不是很舒服，仔细一闻椰子味也比平时浓郁许多，他一瞬间睡意全无，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

　　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早上没精神呢……他自己这样想。

　　可能是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太忙，他竟然把发热期忘得干净。

　　想来也是，回来半个多月都这么省心无事发生，算算日子也快要到了。

　　亏得后天就是周末，不然还没上班几天，又是订婚又是发热期的，请假的时间要比上班还多了。

　　于是他也没心思睡觉了，翻身起来找抑制贴和抑制剂。
　　现在还没有进入发热期，他觉得明天也不会到，应该可以熬到周末。

　　上天对他很慷慨嘛，就这样容易自我满足。

　　他撕开一张抑制贴背对着镜子贴在腺体上，然后轻轻拍了拍腺体。
　　“要乖乖的呀。”

　　在他感情生活贫瘠的前23年，自他分化之后就全是自己用抑制剂解决的，现在他还是打算这么做。只因为这样付出的成本最低。

　　因为感情才是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尤其是真挚的感情。

　　而他从来没有挥霍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