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青春》六月

1、非常青春

　　（1）
　　天一样的黑，酒一样的醉，烟一样的熏。
　　在网上晃悠，碰到曾蜜。他问我在干嘛，找到新工作没，在哪里。这小鬼还是一样的罗嗦。我是隐身登陆，我不想理他。他又说他找了个新女朋友，今晚和她约会，□□了。他说高中生活比他想象中轻松，他问我在哪里，还会回去吗？
　　网吧里烟雾缭绕，让我呆不下去了。
　　我不过和他分开两个月，六月，他参加完初中升高中的会考，我就走了，家教结束。可我的大部分东西还放在租下的他叔叔的房子里。不可能把那么一大堆的东西扔了吧！还是得回去啊！真他妈无聊！这生活。

　　八个月前，我踢了第不知几个老板的工，换工作，换住处。主要原因还是想和堂弟分开住，那个家伙带不同的女人回来死活让人受不了。新工作是个小小的私人出版社卖少女杂志的地方做了个美编。自在就好，管不着那专业对不对口。房子找得比较急，和房东住一块，三室两厅，我租了客厅左边的十五平米大的房子，150元一月包水电。他们自己开个小面馆在小区前面，还有个10岁的儿子读小学四年级。我这人就是靠长相斯文谈吐礼貌欺骗别人的第一感觉。当然我骨子里头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人，充其量也就不满现状发点牢骚，别的事还真干不出。到杂志社上班的第二个星期五晚上，房东非常腼腆的问我愿不愿意做他侄儿的家教，那个小孩子特别阴郁，不爱说话，成绩差，历史和政治考了零分不算，还在卷子上辱骂老师。下学期就要中考了，他爸妈很着急，什么家教都找了，每次总持续不过两星期。所以，所以想找我去当一次替死鬼看吗？我才知道，房东的哥哥就是这片家属楼所属的新力制药的销售经理，房东这套房子是他哥买了给他们的。兄弟两社会背景和金钱差距太大就造成了房东说到他老兄的时候总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悲哀。我答应了。

　　星期六晚上，在房东的小饭馆里，我应约前往。
　　黑黑卷卷浓密的头发，那双眼睛，鲜鲜明明的双眼皮，咖啡色。我对自己的变色能力相当自信。睫毛又长又翘。脸方方正正。真像个新疆弟弟。见我进门，恶狠狠一眼就扫过来。嘿，这种孩子，绝对不可能是阴郁，应该是被压制。看他那父亲教训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母亲矮矮胖胖，亮闪闪的饰物挂满女人能挂的所有部位。我被他们招呼坐到那孩子的身边，他当即不着痕迹的把身体扭向另外一边。被他父亲当下呵斥。他的怨恨就瞪过来。我看他书包斜背，裤腿绽满泥巴，书包上有一张不干贴，虽然已经磨损花了，但我还是认出来，樱木花道。
　　“你喜欢足球还是篮球？”我打断他父母吵架般对他的指责，问他第一句话。他回头，一点点惊讶。
　　“篮球。”他说。我笑，在心里笑。简单的小孩。
　　“那灌篮高手你一定看过了，”我接着问，“那里面你最喜欢谁啊？樱木花道？流川枫？仙道？”他的眼睛圆圆的瞪着我，吃惊我也看动画片。很不幸，我不但热爱动画，更每天要和动画打交道，因为我现在做的杂志就是一本动漫杂志。
　　“樱木花道。”稍有迟疑，他还是回答了。
　　“我也是，我最喜欢樱木花道，特别是那句‘我是天才’。”我拍着他的肩膀笑。是的，我是特别欣赏樱木魔鬼式的自信。
　　他笑，笑了。我两对着笑。搞定，这个小鬼。他的父母和叔叔婶婶简直是把敬佩的目光投给了我。惭愧啊，中国的家长们，与孩子之间只有两个字，沟通。当下就拍板定下我这家教，每天上课两小时，25块钱一小时。
　　那是我第一次见曾蜜。

　　三天，只有三天。我们正儿八经的用来学习的时间其实只有三天。因为三天后，我们已经烂熟。
　　曾蜜需要的不是家教，他需要的是陪伴者和倾听者。曾蜜上面有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哥哥，叫曾甜，今年正好去读音乐学院了。我没见到他。而我比他大十岁，我25，他15。不过看他们客厅里那副全家福，感觉曾蜜比他哥更五官端正。确切的说，长相更好，曾蜜像他妈妈。曾甜像他爸爸，从照片上来看。他叔叔和我说，他哥哥脾气不好，常常把曾蜜揍得死去活来。所以，曾蜜不爱说话。才怪！我听着他在这里说了老半天了。
　　“就是我没上场，要是我上场，112班绝对赢不了。”我几乎要呵欠连天了。每天早晨出门就要对着一屋子的女生编辑谈论哪个男的帅那种杨梅味道更好到下午，直接就是来给这个小子上课。连周末也不例外。因为中学生没有周末。让我觉得这每晚两个小时50块钱也赚得蛮心虚。
　　“那你怎么没上场？”我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才下课。
　　“还不是我太矮了。”他眉毛挑一挑。
　　“呵呵。”我笑，他确实很矮，不到165公分。因为他父母矮的缘故。
　　“你有什么好笑的，你以为你多高吗？”他有点气恼。
　　“我不高，就比你高十公分。”我再笑。他用大眼睛瞪我，在台灯下，他的眼睛和他们家的暗色红木书桌一个颜色。他皮肤很黑。偏到深褐色了。在冬天，也不见得他的脸色有多白，我常笑他没洗干净脸。
　　“好了，你该默写单词了。”我提醒他。他一听，表情一歪，往后面的床上倒。“我想睡了。”
　　“听写完再睡。”我扯他。
　　门外传来他妈妈走动的脚步声，他骨碌起身在书桌前坐得端端正正。果然，他妈妈笑着进来给我的杯子添水。
　　“我也要。”对他妈妈撒娇。他妈妈和我说过我来后这段时间，蜜蜜乖多了。蜜蜜，是他的小名。他们家两儿子就叫甜甜蜜蜜。
　　现在想来，如果一直是那样也好，如果只是单纯的每天陪他读两小时的书，而不是……
　　很多事情是我故意那样去做，故意造成某种现象，我一直有一个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