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没》耽折柳

3、校规

　　语文老师秦钰铃在黑板上写着早读任务，转头就看见李普正用书挡着脸。

　　秦钰铃拉下脸，大喊：“李普!你在那儿用书挡着脸干什么呢?上讲台站着!”

　　接着，李普便受到了全班同学的注视，他拿着书往讲台上走，季冉芝在一边捂嘴大笑。

　　下了课季冉芝要去卫生间。

　　她眼神注视到晋之冉趴在课桌上，后背不时还颤一下。

　　她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

　　林祎一下课就跑出去了，应该是真的有事，不然她那种性子的人不可能没留意到朋友的异常。

　　季冉芝弯身轻拍了她一下，问：“晋之冉?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她碰了一下晋之冉的额头——烫的。

　　联想到昨天晋之冉没打伞，淋了一身雨，她证实了她发烧的事实。

　　晋之冉坐起来，声音低哑：“感冒，发烧。”

　　季冉芝突然想起辜绽椿放在自己书包里的药，回到座位翻了出来放到晋之冉桌上。

　　季冉芝：“我这儿有盒药，你吃点，记得多喝热水，好的快。”她把辜绽椿跟自己说过的话又给晋之冉说了一遍。

　　晋之冉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她。

　　女孩子的眼睛很漂亮，乌黑透澈，双眼皮，看她的时候眼角微弯。

　　她很漂亮。晋之冉心说。

　　她看了眼那盒药，低声说：“季冉芝，谢谢你。”

　　“别客气。”

　　-
　　季冉芝去了一趟卫生间，赶上课的时候回来。

　　“这谁弄的?”她远远就看到自己座位一片狼籍，等走近一看怒气被瞬间激起。

　　书面上满是脚印，她桌斗里的书全被扔在了地上，书包被翻开，桌椅歪斜。

　　季冉芝预感到是张丹弄的，但人还没回来，暂时还不了手。

　　李普刚在位子上坐下。

　　他看见一地狼籍和同桌皱眉气愤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同桌，那个，这，谁弄
　　的?”

　　季冉芝正在气头上，语气闷闷的：“张丹。”

　　李普明白了些什么，问：“那你说今天早上碰到了傻逼，也是她?”

　　季冉芝皱眉，点头。

　　李普：“我跟她以前一个班的，脾气一直这样，当时班里好多人都烦她，我都想过跟她动手，但我是男生，不能打女孩。”

　　这一节是陈芳的课。

　　她穿了身紫色上衣，牛仔裤，拿着
　　书和棍子进来。

　　同时张丹也来了。

　　她一坐下季冉芝就一脚把她椅子踹了。椅子角碰撞桌腿发出很响亮的“咚”的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吓住了。

　　张丹坐班里最后一排，后面没人，所以季冉芝才敢用这么大力。

　　张丹小腿被椅子撞了一下。

　　她怒视着季冉芝骂道：“你他妈有病就去治!踹我椅子发什么疯?!”她把拼在一起的
　　两张桌子分开，从中间跃过去，握拳朝季冉芝脸上招呼。

　　周边的同学：“哎，别打别打。”

　　陈芳才写了几个字母就听见后面一阵喧闹。

　　她连忙走下台，边往后排走边制止：“好好的动什么手?给我分开。”

　　被分开后张丹狠瞪了季冉芝一眼，季冉芝冷笑。

　　晋之冉眼看着事情发生的原尾，心里揪一把。

　　陈芳简单问了一下事情起因。

　　陈芳：“多大了?因为这事能打起来?去办公室找你们班主任。”

　　晋之冉就等她说这句话。

　　她忙站起来对刘芳说：“老师，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跟她们一起去。”

　　陈芳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让她们去了。

　　办公室里，王峰的办公桌前站着她们三个。

　　季冉芝面色镇定，晋之冉双手背后有点担心，张丹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王峰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他揉揉酸痛的手腕看向她们。

　　王峰：“你们小姑娘有什么架可打的?都高一了，得学会控制情绪。”

　　晋之冉听他说完连忙开口：“老师，今天这事都是因为我，和她们没关系。”

　　王峰闻言看她，说：“插队的事是因为你?”

　　晋之冉：“嗯。”

　　张丹在旁边切了一声。

　　王峰看她这种态度，皱眉：“张丹，就算你和晋之冉有过节也不该扯上别人。季冉芝也惹你了?”

　　张丹：“这件事是我不对，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王峰后来又说了很多，下课的时候她们才从办公室出来。

　　一出来张丹就对她们俩说：“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招你们了。”

　　季冉芝冷笑。

　　季冉芝本身脾气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脾气。但脾气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别人三番两次的做自己忍受不了的事。

　　对张丹她就有脾气。

　　刚才张丹那一拳在混乱中打在了季冉芝嘴角边，擦出点血，她都没感觉。

　　但晋之冉却注意到了。

　　晋之冉盯着她嘴角上些许血迹担心地问：“疼吗?”

　　季冉芝对上她的眼睛又躲开，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小时候成天磕磕碰碰，有的伤口都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没事。”

　　晋之冉看着她笑。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十块零钱，说：“你给我的药还没给钱，你看你要多少?”

　　季冉芝把她的手推回去，说：“晋同学，我们是朋友，不是利益关系，所以不用。”

　　晋之冉收回手，低头低声:“对不起啊。”

　　季冉芝轻笑:“我不计较。”

　　回到班，王峰一脸严肃的站在讲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他在台上来回踱步，两手背后，却也不妨碍他说正事：“同学们，我先给你们说说咱学校的制度……考试，一周考一次，月底月考一次，每次月考全校前三名的同学有自由选班换班的权利。”

　　台下议论声一片，但晋之冉却听得很认真。

　　季冉芝侧头就能看见晋之冉——这可不能说是偷看。

　　晋之冉的皮肤白和季冉芝的皮肤白不一样，季冉芝是健康肤色，晋之冉白得漂亮。

　　才开学两天就有很多人每天下课来班门口看晋之冉。

　　晋之冉有点近视，但度数不深，只有上课才戴。

　　这会儿她也戴着，浅粉色的圆框眼睛架在鼻梁上，垂眸看书时的认真神色挺像个学霸。

　　林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在座位上两手撑着头，牙齿咬笔帽发出‘咔咔’的响声。

　　王峰说到校规了：“尊重师长，爱护同学，不得毁坏学校公物，考试不作弊……”他前前后后说了十来条校规，同学们都听烦了。

　　直到王峰说：“最重要的一点，男女学生在校期间不得过于亲密，也不能谈恋爱。”台下同学们原本塌下去的都纷纷挺立起来。

　　季冉芝咧嘴一笑，看了晋之冉一眼，心想：“说男女之间，又没说两女两男不可以，这校规定的，也太不严谨了。”

　　中午季冉芝三人照常一起去食堂，吃到中途林祎先一步跑了，说有事先走。

　　季冉芝见她有些一反常态，本想叫住她问清楚，可林祎跑得飞快，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留。

　　季冉芝：“林祎今天怎么了?跑这么急，急着去见谁啊?”

　　晋之冉：“她说今天中午有人接她回家，不回宿舍了。”

　　季冉芝把嘴里的饭咽下，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晋之冉：“她跟我说的。”

　　季冉芝没多想，等晋之冉吃完一起回了宿舍。

　　“咱们去天台吧。”晋之冉突然拉住她。

　　“干什么?”

　　晋之冉没回答，拉着她就往天台跑。

　　午休时宿舍是不关门的。只要不被宿管发现，她们就是安全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

　　那天大雨下了很久，天气温度也低了，现在季冉芝在天台上吹风，觉出点冷。

　　学校天台很大，没有杂物，坐在上面吹着风，很是静人心神。

　　晋之冉手掌撑地舒了口气，开口：“季冉芝，说实话，我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能和你做朋友，我挺高兴的，谢谢你。”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相视一笑。

　　“张丹家是做生意的，搞电脑，生意不错。家里有很多不用的空店铺……为了给家里挣点钱，我爷爷去找了张丹爸妈。他们给我爷爷用了一个铺位，租金可以不交。爷爷靠给别人修器械和雕木头玩具赚点小钱，坚持了四五年，算是家里的一笔小收入，生意一直没断过。”晋之冉说起了她的家事。

　　“那张丹欺负你就是因为这个?你不反抗也是为了留住这份生意，怕她家人把铺位收回去?”季冉芝总结了一下问她。

　　晋之冉点点头。

　　“张丹人真不怎么样。”季冉芝小声呢喃了一句。

　　晋之冉问：“那，你家呢?”她的语气很随意，因为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不装随口问好像对她别有企图一样。

　　晋之冉问出来心里有些不自在。

　　没想到季冉芝开口了，毫不回避:“不好。我单亲十几年了……两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我每次在
　　街上看到别人一家子和睦的气氛就很羡慕，然后眼泪很快就会落下来。我曾经渴望过有一个爱我和我妈的男人出现，但时间太长
　　了，没有也罢。我早就不需要了。”

　　那次政治课上晋之冉猜对了。

　　她猜到季冉芝的家庭不好，自己也一样。

　　但在现在这个社会，离婚是很常见的现象。

　　不稀奇了。有人比自己更可怜，哪里会有人来安慰你?

　　晋之冉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小零食给她。

　　季冉芝接过来一看——又是蛋黄酥。

　　季冉芝笑了：“你怎么又送我这个?”

　　“好吃啊。”晋之冉也笑，“你别不开心，我和你没什么两样。虽然爸妈没离婚，但他们感情并不好……我爸有智力残缺，头被石头砸之后就这样了……世界上有很多和
　　你同命相连的人，用不着伤心。”

　　季冉芝闻言点头。

　　她突然转头问她：“你恐高吗?”

　　晋之冉摇头。

　　只见季冉芝向她伸出手，拉她一起站了起来。

　　季冉芝问：“敢不敢冲下面大喊一声?”

　　见晋之冉摇头，季冉芝便把两手放在嘴边，装作要高喊的样子。

　　晋之冉连忙拦住她。

　　季冉芝弯下身坏笑，整个人从晋之冉怀里滑下去，瘫坐回原处。

　　“你笑什么?快起来回宿舍。”

　　晋之冉的手被季冉芝攥着，抽不出来。

　　晋之冉os：这人手劲还挺大。

　　季冉芝笑够了，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笑着看她：“走?”

　　两个人打闹着，快到楼梯底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像贼一样瞄了瞄四周。

　　不远处有个老师正四处晃荡。

　　季冉芝定了定神，趁其不备，拉着晋之冉就往宿舍里钻。

　　没被发现。

　　宿舍大门离110宿舍较近。

　　晋之冉被季冉芝拉进来停下，然后看她进门前朝自己挥了挥手，钻进了106。

　　晋之冉的声音很轻，进来后又反手把门轻轻关上。

　　她床位在靠门的上铺。

　　晋之冉一步两个梯子上了床，躺下来的时候极其小心，生怕吵醒睡着的其他室友。

　　她把紧握的右拳展开，拿起手心的东西——刚才季冉芝拉着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在松开她手前塞了个纸条给她。

　　白纸黑字写着：

　　加我微信：YQY11250211

　　晋之冉想起季冉芝刚才朝她挥了挥手，应该是让自己加她微信的意思。

　　回想她刚才的表情，晋之冉觉得还挺可爱。

　　她拿出手机输了季冉芝的微信号。

　　“叮”

　　季冉芝刚躺下就收到了消息。

　　点开一看，她笑了。

　　不仅她笑，晋之冉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