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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气感初生,波澜再起 ...

  •   荒园深处,灌木丛的阴影将沈清云彻底吞没。外界巡夜人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最终只留下夜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死里逃生的悸动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如同散架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肋下被哨棒劲风刮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刚才亡命奔逃和激烈对抗牵动的肌肉也在疯狂抗议。

      沈清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痛,但他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意识却如同被擦拭过的明镜,异常清晰。

      刚才那场短暂而凶险的搏杀,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黑衣人的凌厉攻势,灵力灌注哨棒带来的压迫感,自己那基于星枢洞察的狼狈闪避和险中求胜的反击……最后那利用毒渣引来妖虫的疯狂一举……

      实力!这就是炼气一层修士的实力吗?虽然只是最低阶,但那附着了灵力的攻击,速度、力量都远超普通壮汉,带来的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自己呢?凭借着两次药浴淬炼,身体强度和气力或许勉强摸到了普通成年男子的边,但比起真正的修士,依旧是天壤之别。若非万法星枢那神乎其神的瞬时解析和弱点洞察,自己早已是棍下亡魂。

      “炼气一层……”沈清云低声咀嚼着这个境界,眼中燃烧起灼热的渴望。必须尽快突破!必须真正引气入体,踏入修行之门!

      他强忍着伤痛和疲惫,努力坐直身体,尝试着再次运转起那套已被星枢优化过的引气法诀。

      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或许是因为刚才生死关头的高度紧张激发了潜能,或许是两次药浴尤其是第二次烈阳药浴的淬炼终于量变引起了质变,也或许是此刻身处荒园、天地灵气相对院内更为活跃……

      刚一尝试引气,沈清云就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些无处不在的、微弱的光点——天地灵气,似乎变得“亲切”了许多。它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捕捉,而是如同受到某种牵引般,主动地、丝丝缕缕地朝着他汇聚而来。

      尤其是透过那处被烈阳药力冲击松动的淤塞节点,灵气的涌入明显顺畅了一线!

      沈清云心中狂喜,立刻收拢心神,全力引导着这些汇入体内的微弱灵气,按照法诀路线缓缓运转。

      过程依旧生涩艰难,那丝灵气细若游丝,在干涸萎缩的经脉中前行得异常缓慢,不断散逸,但终究是在前进!每前进一分,都能带来一丝微弱的滋养和熨帖感。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灵气,终于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小周天的循环,最终缓缓沉入丹田之时——

      嗡!

      沈清云身体轻轻一震,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五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鲜明。身体内部的疲惫和疼痛虽然依旧存在,但却仿佛隔了一层,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最重要的是,丹田位置,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温热感!仿佛有一颗无形的种子,在那里悄然种下!

      气感!这是真正的气感!引气入体成功的标志!

      虽然这点气感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距离稳固的炼气一层还有遥远的距离,但这意味着,他沈清云,这个曾经经脉淤塞、被判定为无法修炼的废人,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

      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冲击着沈清云的心神,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但他死死忍住了,只是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这一切的痛苦和挣扎,都没有白费!

      他不敢怠慢,趁着这气感初生的玄妙状态,再次沉浸入修炼之中,贪婪地汲取着周围微薄的天地灵气,巩固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时间悄然流逝,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稀疏的灌木枝叶,照射在沈清云脸上时,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夜未眠,又历经厮杀和修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深处燃烧。

      虽然修为依旧低微得可怜,但那种由内而外的蜕变感,却无比真实。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恢复了不少,肋下的伤痛也减轻了许多。

      该回去了。天亮之后,柴房附近必然会被仔细搜查,他必须尽快返回,不能留下任何在外过夜的证据。

      沈清云小心翼翼地钻出灌木丛,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凭借着记忆和对地形的熟悉,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回了那间破败的柴房。

      幸运的是,似乎因为昨晚巷道那边的动静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他这一路返回异常顺利。

      刚闪身进入柴房,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面就传来了王五那熟悉又带着明显惊慌的嗓音,比平时来得早了很多,而且还在发颤:

      “姑…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清云心中一凛,迅速将染血的破衣服藏好,整理了一下表情,才缓缓拉开门。

      王五站在门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看到沈清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声音压得极低,语无伦次:

      “姑爷…您,您昨晚…没出去吧?千万别出去!外面…外面死人了!就在西边巷子里!死得…死得太惨了!听说被虫子啃得只剩骨头了!巡逻队现在到处查人呢!钱管事…钱管事也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脸色黑得吓人……”

      王五的声音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

      沈清云心中猛地一沉。

      果然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钱管事……他果然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就是主谋之一!现在是来探口风?还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沈清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虚弱:“死人?虫子?我昨晚伤势发作,疼得厉害,很早就睡死了,什么都没听到。钱管事要来?”

      他这副虚弱茫然的样子,倒是和他一贯的“病痨鬼”形象十分吻合。

      王五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远处已经传来了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钱管事那特有的、阴沉冰冷的嗓音:

      “把这里给我围起来!仔细搜!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准放过!”
      钱管事的声音如同腊月里的寒风,刮过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戾气。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眨眼间,七八个气息精悍、腰间佩刀的家丁就将柴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王五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缩着脖子躲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钱管事阴沉着脸,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管事服,眼神比以往更加阴鸷,目光如同毒蛇般首先死死盯住了沈清云,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沈清云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维持着那副刚刚被吵醒的虚弱和茫然,甚至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地问道:“钱管事?这么大阵仗……发生什么事了?”

      钱管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清云,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任何一丝一夜未眠或者经历过搏杀的痕迹。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眼神带着困惑的病弱少年,和往常那个废物赘婿似乎并无不同,甚至因为昨天的“冲突”和“旧伤”显得更加憔悴了些。

      “西边的巷道里死了人。”钱管事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平滑,不带丝毫感情,“死状很惨。巡逻队正在严查昨夜所有可疑之人。”他顿了顿,目光如同钉子般凿向沈清云,“你昨晚,在哪里?”

      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沈清云心脏微微收紧,面上却露出适度的惊讶和一丝恐惧:“死……死人了?我……我昨晚伤势发作,疼得厉害,很早就睡死了,什么都没听到……”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肋下之前被劲风刮伤的地方,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印证了他的说辞。

      “睡死了?”钱管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显然不信,“可我听说,你最近似乎……不太安分啊。”

      他话音未落,猛地一挥手:“搜!给我里里外外,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准放过!”

      “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刻应声,粗暴地推开柴房那本就破损的门,涌了进去。

      沈清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柴房里虽然大致清理过,但难免会留下痕迹!那盆没来得及彻底清洗的破木盆!那些药渣残留!还有他藏起来的染血衣服!

      但他不能阻拦,任何阻拦都会显得心虚。他只能站在原地,身体微微绷紧,暗中全力运转起那丝微弱的气感,提升五感,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同时意识连接星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柴房内响起一阵翻箱倒柜、踢打杂物的声音。家丁们搜查得极其粗暴,干草被掀得到处都是,破瓦罐被踢碎,角落里那点可怜的家当被翻了个底朝天。

      “管事!这里有个盆!有药味!”一个家丁大声喊道,拎出了那个破木盆。

      钱管事眼睛一亮,立刻看向沈清云,目光锐利如刀。

      沈清云手心冒汗,脸上却露出无奈和苦涩:“那是……我之前伤病用的,泡了点捡来的草根树皮止疼……让钱管事见笑了。”他将自己定位在一个试图自救的可怜虫位置上。

      钱管事将信将疑,示意那家丁仔细检查木盆。家丁凑近闻了闻,又用手摸了摸盆壁残留的污渍,回道:“味道很杂,确实像些乱七八糟的草药渣子,没什么特别的。”

      钱管事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报告!发现一些碎掉的瓦片,像是被打扫过!” “报告!墙角有些奇怪的灰烬!” 不断有家丁报告发现,但都是一些模棱两可、无法作为直接证据的东西。沈清云昨晚回来后匆忙的处理,反而造成了一种自然的生活痕迹,而非刻意掩盖。

      钱管事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收到的消息明明指出昨晚那废物可能外出,并且与巷道的死者有关,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难道消息有误?还是这废物隐藏得太深?

      他不甘心,目光再次扫过沈清云,忽然冷冷地道:“伸出手来。”

      沈清云心中一凛,依言伸出双手。他的手因为之前的劳作和药浴,本就有些粗糙,加上一夜的修炼和奔逃,指关节处甚至有些细微的破皮和污垢,看起来并无异常。但若是仔细探查经脉……

      钱管事显然不懂医术,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没发现明显外伤,便不耐烦地挥挥手。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似乎从干草堆最深处拨弄出了什么,捏在手里看了看,疑惑道:“管事,这有块碎渣,颜色有点怪,好像……有点腥味?”

      沈清云的心猛地一跳!是昨晚那块毒渣的残留碎片?!竟然没清理干净?!

      钱管事立刻转头,目光灼灼地盯向那家丁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清冷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突然从院门口传来!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林雪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依旧是一身水绿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清冷。她身后跟着那个叫小环的丫鬟,以及一位穿着青色长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老者。

      那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其灵力波动远超钱管事,赫然是一位炼气期中阶的修士!至少是炼气五层以上的高手!

      钱管事看到林雪儿,脸色微变,尤其是看到她身后那位老者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明显的忌惮,连忙躬身行礼:“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林雪儿目光淡淡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柴房和围在门口的家丁,最后落在钱管事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冷意:“钱管事,我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不经通传,就随意搜查了?”

      钱管事额头渗出细汗,连忙解释:“大小姐息怒!是因为西巷发生了命案,属下正在例行排查所有可疑……”

      “可疑?”林雪儿打断他,目光转向沈清云,看到他那一副虚弱苍白、仿佛受惊不小的样子,黛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搜查一个重伤未愈、无法修炼的赘婿?钱管事是觉得我林家无人了,需要他半夜出去杀人?”

      这话语气不重,却像一记耳光扇在钱管事脸上,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强行搜查大小姐名义上夫君的住处,确实越矩了。

      “是……是属下考虑不周,请大小姐恕罪!”钱管事咬牙低头认错。

      林雪儿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个还捏着碎片的家丁:“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家丁吓得一哆嗦,连忙将碎片奉上。林雪儿没有接,她身后的青袍老者上前一步,接过碎片,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又用手指搓捻了一下,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回大小姐,是黑魆蚁喜食的‘腐腥草’混合了某种火性药石的炼废残渣,气味腥臊,常被用于诱捕低阶妖虫,并无大用。”老者声音低沉平稳,给出了权威的判断。

      听到这话,沈清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这老者似乎也没认出这其实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阴毒之物,只当是普通废渣。

      林雪儿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再次看向钱管事,语气依旧冷淡:“看来钱管事是找错方向了。带着你的人,去别处查吧。我这里,不需要你费心。”

      钱管事脸皮涨得通红,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尤其是那位青袍老者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只能恨恨地瞪了沈清云一眼,咬牙道:“是!属下告退!”

      他狼狈地一挥手,带着那群家丁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小院。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因为林雪儿的意外到来,暂时化解了。

      院子里只剩下沈清云、林雪儿主仆以及那位青袍老者。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沈清云低着头,拱手道:“多谢大小姐解围。”

      林雪儿看着他,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忽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你昨晚……伤势发作得很厉害?”

      沈清云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旧疾复发,加上昨日受了些惊吓,确实难熬了些。”

      林雪儿沉默了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递了过来,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这是‘润脉丹’,虽不入品,对稳定气血、缓解隐痛略有微效。或许……比你自己找的草根树皮有用些。”

      说完,她不等沈清云回应,便将瓷瓶放在旁边一块略干净的石头上,转身带着老者和丫鬟翩然离去,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清云站在原地,看着那枚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白玉瓷瓶,又看向林雪儿消失的背影,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是真的巧合?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来解围?这瓶润脉丹……又是什么意思?

      而更让沈清云在意的是,刚才那位青袍老者在离开前,目光似乎在他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风波暂平,但沈清云感觉,水面下的暗流,似乎更加汹涌了。而他自己,终于在丹田内种下的那一丝气感,成为了这汹涌暗流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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