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原是山鬼

19、第18章

　　獜羿压下好奇与不解，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经过多天的休整，獜羿自觉身上舒坦了些，回到岩顶只是闭目养神，竖着耳朵在听洞穴的动静，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从音声可知，洞里的小动物气息微弱，稍有不慎就会交待过去，守护他的人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等天亮了，再一探究竟，能帮则帮。

　　就在东方天际要亮未亮之时，洞口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獜羿轻巧的飞了下去，依靠林木的遮挡躲在洞口不远处，只见一个人面鱼身的女子从洞口爬了出来，她没有脚，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巴，尾巴上的鳞片泛着锈红的哑光，像是缺水般暗沉。她把一个葫芦类的东西挂到后背，就手尾并用的沿着岩石往下爬去。

　　獜羿没有跟着她，而是闪身进了山洞，缓缓的鼾声再次入耳。他施法，手中托起一盏微明的灯，循着悠长狭窄的洞道一边张望，一边往里走。

　　这是个普通的洞穴，除了壁上的青苔，啥也没有。走到尽头，洞宽了一些，也温暖，墙壁上有新画的整齐的小横线，一根挨着一根，好像在记录些什么，地上铺了一层很厚又柔软的干草，草上躺着一只熟睡的、光溜溜的——小豪猪？

　　原来太小的豪猪是没有刺的呀，獜羿想。他凑近去看，只见这个小东西蜷缩成团睡得并不踏实，偶有抽搐的抖动身体，周身是刚刚愈合结痂的皮肉，怪不得没刺，都断了，刺头处全是血印子，四肢也是深浅不一的大小伤痕，暂时看不出有没有伤到筋骨，还是吃奶的年纪怎的受了这般重的伤！应该是竹山上受了牵连死里逃生的小猪吧，才落下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真是可怜的小东西。意识到是自己连累了这无辜的小家伙，獜羿心中甚是愧疚难安，他抬手聚起灵力准备给小猪渡过去，却对上了一双圆鼓鼓、水汪汪的大眼睛！

　　獜羿心疼小猪，心忧小猪抗拒自己，这样就无法给他渡灵力疗伤，他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打你，我只是......”

　　这小猪突然窜起来就歪到獜羿怀里，哼唧哼唧呜咽着，像是在哭，身子不停的往他身上、手上拱，还想去拱他的脸。

　　小猪并不怕他，反倒是挺喜欢他，想亲近他。獜羿用手抚着猪脑袋，说：“你这猪怎么跟小狗一样会粘人。”

　　小猪依然在拼尽全力的拱他。很快，獜羿就发现，这小猪走起路来颇费劲，伤到筋骨了，真是罪过。

　　“我用灵力给你疗伤，好不好。” 獜羿双手把小猪拎起来打量，“嗯，原来你是只小公猪啊，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命根子......”

　　小猪突然挣扎了起来，嘴里大叫了一声，像是反抗。

　　獜羿笑了，没搭理它，只是用手去摸了摸他皮肉的结痂，说：“好了，你乖乖的别动，我现在给你渡灵力，你会好得快些的。”说着就将手抚上这巨饱经磨难的身体，小猪像是很享受的样子哼唧了一声，闭上双眼，静静的一动不动了。

　　獜羿笑了，心想：“猪都这样没心没肺、容易满足的吗？”

　　一个时辰后，小猪已睡沉了，獜羿才悄悄的离开。他再次回到岩石顶上，打算再休养一天一夜，找个机会向人鱼打听筑繁的下落。他刚闭目，就听到洞口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奇了怪了，明明没有婴儿，难不成是那人鱼的声音？这声音较昨晚的要急促和焦虑，遇上什么事了吗？

　　獜羿不忍，躲在洞口外一看究竟，只见小猪发疯似的要往外窜，人鱼正死命拽着它。这是什么情况？一鱼一猪，还蛮有意思的。

　　獜羿抬手在洞口施了一道结界，防止小猪无知跳崖，便不再看热闹回到岩顶去了。

　　洞穴内的动静依然很大，但他并不介意这般吵闹，听着还蛮有生气的，他便听之任之的一直到日夜交替之时。

　　幸得这些天天气好，阳光充沛，不然，不能那么快的把灵力补充起来，目前他已恢复个六七成了，这样去寻筑繁问题不大。心里记挂那只被牵连的小猪，打算临走前再去给他输两次灵力。

　　现下，洞穴内很安静，獜羿又悄悄的走了进去。

　　又是低沉的酣睡声，当猪真好啊！獜羿悄无声息的靠近，抬手轻轻的按在小猪的身上，把源源不断的灵力缓缓的渡了过去。灵力让小猪浑身舒畅，睡梦中厌足的伸了个懒腰，还吧唧了下嘴，鼻子发出哼唧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昏暗产生的错觉还是怎么，他竟然觉得这个小猪好像长了个！

　　真是神奇的猪！

　　獜羿静静的盯着小猪看，心想，筑繁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吧，还蛮可爱的，圆嘟嘟的一团子，确实是傻乎乎的，所以元芠给他取名叫憨憨呀。

　　筑繁，你在哪呢？你千万要活着，等我！若是把你丢了，我还有何脸面回家去见元芠！

　　元芠，深儿，你们还好吗？大家都还好吗？

　　正想得出神，手里痒痒的，他低头去看，小猪醒了，正用鼻子蹭他呢。

　　“呵呵，贪睡的小东西，你醒了。我给你渡了两次灵力，有没有觉得舒畅些许？”他自然得不到小猪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们当猪的真好，没心没肺，吃饱了睡，睡够了吃，好像天底下就没有能让你们发愁的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摸小猪的脸，“我也认识一只猪，算起来，他是你的祖宗......也不对，筑繁这傻缺估计还没碰过母猪......”说完自己就苦笑了一声。

　　小猪用头顶了顶他。

　　獜羿继续自言自语的说：“他就跟你一样，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活着，自从他来了，邢宅都热闹了不少......可是我把他弄丢了......他现在在哪呢？你知道他在哪吗？你们豪猪有没有族群感应啥的？”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把那颗晶石坠子掏出来，在小猪眼前晃了晃，“你闻闻看，能闻到他的气味么？如果能，你带我去找他怎么样？我每天给你渡灵力，也许假以时日，你跟他一样，能修得人身哦。”

　　小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獜羿也笑了，自己真是没治了，竟然跟一只猪讲了这么多话！他把坠子重新戴回脖子上，没再说话，他决定了，要在这里等人鱼回来。小猪趴在他身旁，把脑袋搭在他腿上，好不惬意。

　　一个时辰后，人鱼回来了，看到獜羿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人对她们没有恶意，最起码，他跟那只小猪相处得还蛮......和谐。

　　獜羿见人鱼反应挺平静，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起身，拱手施礼，说：“我叫邢羿，想向姑娘打探个消息。”

　　人鱼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小猪。慢慢的点了点头。

　　獜羿大喜，连忙说：“一个半月前，就在这下面的河滩上，你有没有见过一头受重伤的豪猪？比这个小猪要大很多，体型比我还要大。”

　　人鱼盯着他，像是听不懂，又像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间，整个洞穴静得有些尴尬。

　　獜羿更紧张，眼前的人鱼是目前唯一可能提供线索的人，他绝不能错过：“那日，我和他被冲上河岸昏迷不醒，我被人救走，他被留在了河滩上。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家人。你要是见过他，知道他的去向，请你告诉我，拜托了。”说着便向人鱼深深作揖。

　　人鱼还是没吭声，只是小猪一个劲的在蹭他。

　　难不成，你知道？獜羿转头看向小猪，蹲下来，双手把小猪的两只前腿抬起来，像是在问猪，又像是在问人鱼：“你知道？”

　　小猪哼唧了一声，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獜羿转头看向人鱼，人鱼竟然点了点头。

　　獜羿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这小猪真的知道？”

　　人鱼再次点头。

　　獜羿大喜，对小猪说：“你带我去找他，现在出发，好不好？”说完抱起小猪就往外走。

　　人鱼果敢的拦住了他，用力的摇着头，嘴里还发出紧张的婴儿啼哭声。

　　獜羿顿住脚步，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后退两步，再次作揖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那家人重伤在身，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还请姑娘慈悲，准我带这小猪去寻，我答应你，每天给他渡灵力助他康复，它定能很快好起来的。待我找到我家人，就把小猪完完整整的给你送回来。”

　　人鱼撇着嘴，表示不愿意，小猪却欢快的蹭他，表示很愿意。然后这一鱼一猪之间更多的交流深意，獜羿就看不懂了。

　　“姑娘，你看这样可以吗，我今晚带它到岩石顶上疗伤，到明天你会看到他又康复不少，这样你就放心把它先交给我了，好吗？”

　　人鱼沉默了好一会，终是放下了双手，退到一旁让出了路。

　　獜羿感激不尽，抱着小猪回去岩顶。

　　人鱼目送他们离开，独自坐在洞口，眼睛幽幽的看着眼前的密林，若有所思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