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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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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从这句话开始,才瑛觉得桃见屿挺有意思的。
跟桃见屿做同桌意料之外觉得很合适。
上课的时候不会一直搭话,不会动来动去,桌面整洁干净,手肘也不会跨到自己的领域。
两人都喜欢在老师讲课时,低下头写自己的习题。除了选座时的交流,彼此几乎没再说过一句话,只会互相传递下新发来的课本和习题。但两人似乎都不觉得别扭,反而格外协调。
桃见屿有时会从书里抬起头,望向教室左侧的窗外,窗外的枝叶正冒着青芽,阳光合宜而清浅地洒落,看一会儿,她便继续低下头写字。
听课,学习,写题,看书,课间会经常趴在书桌上闭目养神,头埋进胳膊里。
桃见屿的气场的确让人感到冷傲,熟悉了后,这种感受变成一种更为柔和的安静。
安安静静地,像一尊佛似的待在一旁。
礼尚往来,才瑛也会在她睡觉时放轻自己的动作。
才瑛不爱一直直着身体,她喜欢靠在后背上,或者手撑着头,有时头朝向左,有时朝向右,不免会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同桌上。
发现桃见屿的肤色真的很白,背总是挺得直直的。她的脖侧有一颗小痣,在校服领子的上方。
岚言中学的校服有三颗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扣子总觉得勒得慌,于是大部分男生女生都只系两颗。但桃见屿不一样,她就系三颗,却不因此看起来局促,规整的领子上是清秀修长的脖子,然后便是那张唇角向下的冷淡的脸。
她鼻梁高挺,像是冰冷的刀背。耳前有些碎发。
因为总垂着眸,眼皮上有课棕色的浅浅的小痣,就会露在白白的薄薄的眼皮上,睁眼又折进去。
蛮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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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才瑛给瑶姐打了个电话,是她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现在是一名刑警。
她给瑶姐讲了自己关于野犬争食的想象。
瑶姐笑了,说:“小时候住在农村,那里的野狗看到丢出来沾了一点肉渣的骨头也抢的飞快。它们争抢是为了生存,小瑛,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为了什么?”
才瑛想了想,她感觉自己有很多个理由。比如毕竟这是个机会,是种资源,她见过的还太少,看不清这会给未来带来什么收益,但也知道不争取绝对没有收益。比如她暑假不想待在家里。比如人人都想要,她有这个资格为什么不争。
但是她感到哪个说出来都不足够,最后她说:“因为我害怕。只有得到了,我才相信我可以获得我想要的生活。”
“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瑶姐问。
“不说自由,至少自在。”才瑛说。
只有两平米的小阳台笼罩在黑漆漆的水泥檐下,旁边放了个洗衣机和桶盆杂物,才瑛挂断电话后抬脚往回走,绕过杂乱的茶几,把堂弟的各种玩具踢到一旁,径直走进了房间,反锁。
凌晨,屋里的房间亮着,散发黄色的暖光。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果然马上,防盗门打开又重重地甩上,随后是惊天的咳嗽声和咳痰声,从客厅到厕所到主卧。
终于平息,才瑛合上一张数学卷子。
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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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没几天大家就都感受出来了。
才瑛的五官虽然看起来带点冷峻,但若与她攀谈,她会大方地笑起来,好似十分磊落,开朗大方,那双眼睛看过来,你觉得你们如此熟稔。而桃见屿,她简直是冰山,没有融化痕迹的南极冰山。
“才瑛才瑛,笔记本还给你。”
自习课间,前桌回过头来,把一本棕色笔记本放到才瑛桌上,并竖起了大拇指。
“你笔记做得太好了,谢谢你!”
才瑛抬头笑了下,“不用谢。”
前桌:“等下放学我请你吃麻辣烫!”
才瑛摆摆手:“不用,小事儿。”
前桌看才瑛又低头写着字,也不好再打扰。视线微微偏移,看到不动如山的桃见屿,迟疑收回了眼神。
目前班里都没有看到桃见屿和谁聊天,平常交作业递作业时,这人也冷淡的要命。感觉是跟她说话,她都懒得理的那种。也就才瑛能和她说两句……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听到别人聊天,一点都不想参与的?连眼神也从来没给过一个。
太遗世独立了吧……
前桌转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瑛甩了甩手,明天的作业也写完了。
她侧脸一看,桃见屿已经拿出一本课外书在看了。
看不到封面,只见她看得入神。
才瑛碰了碰她的手臂,“有没有多余的课外书,借我看看。”
桃见屿眼也不抬:“等我看完这页。”
于是才瑛就这样撑着脸侧着身,等了会儿。
桃见屿视线下移到最后一行,然后看她一眼,“你想看什么?”
才瑛来了兴趣:“有什么?”
“《呼啸山庄》、《活出生命的意义》和《人性的弱点》。”
才瑛听完这三个书名有点纳闷,“你看的是什么?”
“我看的不借。”桃见屿不假辞色道。
“唉,”才瑛说,“那就呼啸山庄吧。”
桃见屿从抽屉里找出这本书,递给了才瑛。然后继续安静地看她的书。
才瑛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翻开自己的这本书。
一看,便整个晚自习都过去了。
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二。
才瑛背着包站起来,说道:“借我看几天?”
桃见屿眼皮垂着,手指还捻在书页上,百无聊赖般点点头:“嗯。”
“那借几天啊?”才瑛说。
才瑛故意引她说话,以为她会懒得理自己,或呛自己一两句。
但是桃见屿只是抬头,口气随意道:“看完了就还呗。”
才瑛便笑笑着背着书包从后门晃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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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桃见屿大概是没有睡好,一来到教室就趴着睡觉,睡昏头呢,课代表叫交作业都不知道。
才瑛试图从她胳膊底下扯出那本作业本,把人给扯醒了。
桃见屿抬眼定了定神,眼皮上棕色的小痣被折了进去,应该还晕呢,难得扯起笑容开了个玩笑:“题不会做,要抄我作业?”
才瑛气乐了:“抄完发现倒扣10分。”
桃见屿自己拿着作业去交了。这人交作业很奇怪,被同学堵在过道,也不动作,就抱着作业细细声说“借过一下”。有时人家没听到,桃见屿就安静等在后面,等人发现她。
才瑛叹口气,小声道:“什么冰山,哪天被游轮撞了也碰不出个响来。”桃见屿桌子上还两科作业没交,才瑛看了一眼,直接拿起作业本又跑到教室另一角帮她交了。
坐回座位,旁边传来桃见屿细细的嗓音:“谢谢。”
才瑛:“是你应该谢的。”
过了会儿,桃见屿疑惑的声音传来:“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呢?”
才瑛说:“哪儿不一样?”
桃见屿:“就是种感觉。你对我说话比对别人说话好像更不客气一点。”
“是吗,”才瑛说,“我对别人很客气吗?”
桃见屿点头:“像过年拜亲戚。”
才瑛没忍住笑出来,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吧。”
“怎么不把我当亲戚呢。”桃见屿问。
“你说呢,竞争对手。”才瑛道。
桃见屿了然,下巴点了又点。“但我还是喜欢你这种状态。”
“哪种状态?”才瑛偏头。
“更真实的状态吧。”桃见屿笔帽顶在下巴上,肯定道。
“噢。”才瑛没话说了,她有点想不明白。
几分钟后,桃见屿又补充:“你跟别人挺不一样的。”
“为什么呢。”
“也是一种感觉。”桃见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