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烬缘劫》晏篱

14、血瞳祭坛·九劫归墟

　　血月悬顶，赤光如潮。林羽与沈无夜踏入烛龙冢的瞬间，青铜巨门轰然闭合，天地间只剩血色回响。

　　眼前，龙骨如山，脊骨化作拱桥，延伸至一座由龙牙铸成的祭坛。祭坛上方，血池翻涌，池心悬着一枚拳头大的赤红竖瞳——烛龙血瞳，此刻正缓缓睁开一线，冷漠注视二人。

　　一道古老声音自虚空传来，如万龙齐喑：“入冢者，答我三问。一问生，一问死，一问因果。

　　答对者，得血瞳；答错者，化龙骨。”声音落下的刹那，龙骨桥面浮现两道血纹，分别缠住林羽与沈无夜脚踝，拖拽至祭坛两侧。

　　第一问·生血瞳中映出猎户村——孩童嬉戏，炊烟袅袅，却在下一瞬被黑炎吞噬，化作焦土。

　　“你为何而生？”声音直接震入神魂，不容回避。林羽眼前浮现父亲断臂、族长佝偻的背影，鲜血与火光交错。

　　他握紧断空刀，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为守而生。守一村，守一脉，守天下再无人敢欺我故乡。”血瞳微微一亮，缠住他脚踝的血纹松了一分。

　　沈无夜却冷笑：“我为强而生！弱者，只配成为灰烬！”血瞳骤然猩红，血纹猛地收紧，勒入骨缝，他闷哼一声，黑炎暴涨，强行挣脱。

　　第二问·死血瞳再转——林羽看见自己倒在烛龙冢外，胸口被幽冥金焰贯穿，龙髓被挖，双目空洞。

　　“你为何不惧死？”林羽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倒映星辉与龙影：“若我之死，能换故乡安宁，纵万刃加身，又有何惧？”血瞳轻颤，一缕赤光没入他胸口龙鳞符，符纹由紫转金。

　　沈无夜却面目扭曲，他看见自己被林羽一刀斩首，头颅滚落血池，眼中怨毒滔天：“我不可能死！我才是天命！”

　　血纹瞬间勒紧他全身，黑鳞自皮肤下炸开，鲜血淋漓。

　　第三问·因果血瞳最后映出两条纠缠的龙影——一为紫金龙影，一为黑炎龙影，相互撕咬，不死不休。“你二人因果，何解？”

　　林羽抬刀，刀锋指向沈无夜，声音平静：“他种因，我结果。今日，以他之血，祭我之果。”沈无夜狂笑，黑炎凝成巨刃：“凭你？！”

　　血瞳骤然睁至最大，赤光化作两道锁链，将二人同时拉向祭坛中央。锁链尽头，烛龙血瞳缓缓升起，像一轮即将坠落的血日。

　　“因果既定，以血证道。”血池沸腾，龙骨祭坛升起万丈血光，将二人吞没。赤红世界中，林羽与沈无夜相隔十丈，脚下血浪化作战场，头顶血瞳高悬，冷漠注视。

　　血浪翻涌，天地皆赤。林羽与沈无夜相隔十丈，脚下血池如镜，映出二人扭曲倒影；头顶烛龙血瞳高悬，似一轮悬而未落的血日，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虚空嗡鸣。规则——胜者生，得血瞳；败者死，化龙骨。

　　“林羽，十年之前你不过蝼蚁，今日依旧！”沈无夜率先发难，黑炎绕体，凝成三头幽冥龙影，龙口齐张，喷出焚天冥火。

　　火未至，血池已被灼出三道漆黑沟壑。林羽横刀，星辉与龙纹同时亮起，刀背一震，六条星脉齐鸣——“星辉·龙壁！”

　　刀光化作一面青金鳞盾，冥火撞盾，爆碎成漫天火雨。火星溅落血池，嗤嗤作响，竟燃起不灭的幽黑火苗。沈无夜脚踏黑炎，瞬至近前，五指成爪，幽冥金焰凝为黑鳞龙爪，直掏林羽心口。

　　林羽不闪不避，左拳轰出——“龙骨·碎星！”拳骨之上，青金星纹闪耀，与龙鳞符共鸣，硬撼龙爪。

　　气浪炸开，二人同时倒退。沈无夜虎口崩裂，黑血滴落血池，瞬间被血瞳吞噬；林羽拳面焦黑，星辉流转，皮肉瞬息重生。

　　“你竟能肉身硬抗冥火？”沈无夜脸色第一次变了。林羽吐出一口血雾，血雾在空中凝成一条迷你青龙，张牙舞爪。

　　“多亏你十年追杀，逼我一次次锻骨炼脉。”音落，血瞳骤然一震，赤光垂落，化作两道锁链，分别缠住二人手腕——锁链另一端，连接着彼此心脏。

　　规则再变——心锁相连，生死共担。任何一方重创，另一方亦将同受反噬。

　　沈无夜狂笑：“同生共死？正合我意！”黑炎暴涨，竟反向灼烧锁链，欲以冥火焚心。

　　林羽却闭目凝神，星辉沿锁链流淌，化作点点寒星，将冥火尽数冻结。下一瞬，他猛然睁眼，断空刀高举——“星辉·龙吟斩！”

　　刀芒劈落，却非斩向沈无夜，而是斩向自己手腕！血光迸溅，锁链应声而断。沈无夜胸口同时炸开血洞，黑血狂喷，满脸骇然：“你疯了！”

　　林羽面色苍白，却笑了：“我赌命，你敢吗？”血瞳剧烈颤动，似被这一刀激怒，骤然降下一道赤红光柱，将二人笼罩。

　　光柱内，时间凝滞，血池化作镜面，映出二人一生因果——沈无夜看见自己幼时屠村炼火，少年时以活人试药，金丹时以宗门为炉……黑炎之下，累累白骨。林羽看见自己猎户村十年血火，看见父亲断臂，看见枯藤老人化灰……

　　星辉之上，唯守一字。血瞳声音轰然响起：“因果既定，以血证道。”

　　镜面破碎，血光倒卷。沈无夜发出凄厉惨叫，黑炎反噬，幽冥龙影寸寸崩碎，肉身被血光熔成白骨。

　　白骨之上，黑炎犹燃，却被血瞳一口吞没。林羽跪于血池，胸口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龙鳞符由金转赤，最终化作一枚晶莹血瞳，缓缓嵌入左胸。

　　烛龙血瞳，认主！祭坛轰然下沉，龙骨化作飞灰，血池凝为一颗拳头大的血色晶石，静静悬浮林羽掌心。

　　古老声音最后一次回荡：“守者得瞳，焚者成灰。

　　龙渊传人，自此可窥化神之秘。”血月散去，天地复明。

　　林羽立于灰烬之上，左瞳赤红，右瞳青金，如烛龙再世。他握紧血色晶石，轻声道：“沈无夜，你种下的因，今日由我来收果。”

　　下一瞬，烛龙冢外，青牛山方向，一道苍老黑影悄然睁眼，喃喃低语：“血瞳现世……真正的风暴，开始了。”

　　血月消隐，烛龙冢崩裂成灰。林羽踏出冢门，掌中血色晶石滚烫，忽然“咔”的一声，晶石自行碎成九瓣，露出内藏的一页青铜薄片。

　　薄片不过巴掌大，边缘却缭绕混沌气，正面只刻四字——九劫归墟，背面，则是一行更小的古篆：“太微九转，不过序章；九劫之后，方见归墟。”

　　识海剧震，原本烂熟于心的《太微九转金丹决》经文竟自行翻页，在第九转“化神”之后，浮现出全新的篇章：

　　第一劫·蚀骨风灾
　　第二劫·幽冥火狱
　　第三劫·天雷灭魂
　　第四劫·心魔噬界
　　第五劫·星沉血海
　　第六劫·龙殒天渊
　　第七劫·归墟无门
　　第八劫·混沌开眼
　　第九劫·一念永恒

　　每一劫后面，都空缺着修炼之法，只留一句警告：“渡则生，败则墟；九劫不齐，永坠轮回。”

　　林羽指尖刚触及青铜薄片，薄片便化作九缕混沌气，顺着经脉直入丹田，与烛龙血瞳、龙渊真气纠缠成一团灰色漩涡。

　　刹那间，他体内的金色丹影咔嚓裂开，化作九颗更小、却更加凝实的“劫丹”，环绕灰漩缓缓旋转。

　　每转一圈，便有一道古老画面闪过——第一圈：蚀骨黑风自东荒尽头吹来，所过之处，山川化沙；

　　第二圈：幽冥火狱从九幽升起，焚尽万灵；第九圈：混沌深处，一只无法名状的眼睁开，天地归于虚无。

　　画面消散，林羽冷汗淋漓，却感觉自己的神识生生拓宽了数倍，原本坚不可摧的金丹壁垒，在此刻竟如纸糊。

　　“原来……太微九转，只是筑基。”“真正的路，在九劫之后，归墟之上。”他抬头，血瞳倒映天穹，似有一只无形巨眼与之对视。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自混沌深处传来：“持九劫者，当为归墟守门人。劫起之日，万界俱寂；劫落之时，永恒新生。”声音散去，林羽掌心浮现一枚灰纹印记——归墟印。

　　印记冰凉，却让他心跳如鼓。东荒边缘，一座被风沙掩埋的古城遗迹中，一块断裂的石碑忽然亮起同样的灰纹。

　　石碑下，一具早已风化的枯骨缓缓抬头，空洞眼眶里燃起幽火：“九劫归墟……终于现世。”

　　林羽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气血压下。他明白，自己已踏上一条比金丹、元婴、化神更加古老、也更加凶险的道路。

　　“九劫……就从第一劫·蚀骨风灾开始。”少年转身，青衫猎猎，背影在朝阳下拉得很长。远处，东荒尽头，黑风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