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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End:其名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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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明真相的信众眼中,洋馆突然坍塌了一部分,多梅尼科也不知所踪。PASSIONE串通警方掌握了事故调查,将这件事宣传成多梅尼科骗局败露而逃,在种种手段之下,VEINS教团的信誉一落千丈,很快变得无人问津。
那不勒斯重新取回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对这事唯一有些许不满的,就是波鲁那雷夫先生,他很中意带回来的那只“鸡狗”,连名字都给它起好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乔鲁诺他们问过是否要给他带些别的宠物进来,他却又闹别扭似的拒绝了。
特莉休和乔鲁诺也回归了校园生活,现在他再也不会说些要她离开之类的话了。
某天,她放学后坐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远远眺望夕阳下的风景,足球社团正在草地上追逐一个小黑点,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
“特莉休。”
“乔鲁诺?”
他的金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他抬头仰视着她,就像仰望窗台上的朱丽叶。
“原来我们的房间正好是上下楼啊。”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没问题。”
乔鲁诺攀着旁边的水管,三两下就爬到特莉休的阳台,也学着她并肩坐在栏杆上。
“这是我的父亲。”乔鲁诺打开钱包,把里面的照片展示给特莉休看。
她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
她仔细观察照片,光线很昏暗,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金发男子回过头来的背影,肩膀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星星形状胎记。
“我也只是模糊地知道一点关于他的事情……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并不想念他。”
他的低语被柔和的晚风吹散。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会如此在意……”
特莉休不由自主地说道:“我也一样。”
这并非廉价的安慰或说谎,她是真的感同身受。当迪亚波罗急着杀掉她时,她被激起了与那杀意同样强烈的反抗意识,可当风波过去,她重新思考这一切,依旧时不时想起他来,不论是恨意还是余悸,他好像在她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永远占有一席之地了。
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无法释怀的事情。
之后,乔鲁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例如他的本名叫汐华初流乃,原本是黑发;他的生母是一个漠视亲情的女人,他心中真正的父亲其实是一个不知名的黑手党,等等。他的声音很平静,偶尔流露出深切的触动。对于心防极重的乔鲁诺来说,这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把自己的全部敞开袒露给她看了,从此他对她再也没有秘密可言。比起过去本身带给他的感情起伏,他更紧张于特莉休将对他捧出的心作何回应。
最后,他拿出一小束铃兰花。
“特莉休,我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
足球场上两支队伍你来我往,右边的红队进了一球,爆发出一阵欢呼。
特莉休的粉色头发被夕阳镀成了玫瑰金般美丽可爱的颜色,她紧紧地盯着那株小花,脸颊似乎也被暖融融的阳光浸透。
她略显粗暴地一把夺过铃兰花:“这、这是我的台词吧!”
乔鲁诺微笑着说:“要去海边走走吗?然后再去餐厅,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那,我要去米其林三星,有法国庄园产的霞多丽红酒和烛光晚宴的那种。”
“……我们还不能喝酒啊。”
“不喝,只是摆着!这叫氛围啦!”
“好好,我知道了,一会儿见。”
他双臂一撑,跃下了栏杆,轻盈地落在了下层的阳台上。
“喂~乔鲁诺,来给我们拍个照吧!”
足球社团结束了训练,队员们叠成三角形的罗汉,架好照相机,招呼路过的乔鲁诺。
“不要,我现在没空。”
“欸——”同学们失望地叫唤。
特莉休转身回到房间里,打开衣柜,把衣服都翻出来铺在床上,左看右看,总挑不出一件合适的,一瞥镜子,里面那人灿烂的笑容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把那株铃兰花放在盛水的小瓶里,盎然的绿意和沁人的洁白照亮了她的心情,多么充满希望!
她翻出了刚搬来那不勒斯时,那对老夫妇送她的香水,亲切友好的祝福还历历在目,她心中掠过一丝歉意,因为那栋小房子也已经被捐赠掉,他们做不成邻居了,但也许还会在什么地方再见的。
她喷上一些香水,任由清新的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开,兴冲冲地跑出宿舍。
“喂,是那个转学生特莉休,要不要拜托她拍照?”
“可是我们和她不熟吧,平时也冷冰冰地拒绝搭讪哎。”
“她现在看上去心情很好,试试吧!”
“喂~特莉休,拜托啦,给我们拍个照吧!乔鲁诺他太狠心啦!”
足球队员们叠成的罗汉摇摇欲坠。
“好啊!”
在同学们愕然的眼神里,特莉休笑眯眯地按下快门。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细浪温柔地舔舐着沙滩,发出舒缓的沙沙声。
乔鲁诺和特莉休一前一后走在无人的海岸线上,影子之间有一道桥梁,是他们彼此牵起的手。说是牵手,倒不如说是乔鲁诺在前面拉着特莉休。为什么不一起走呢?特莉休也说不明白,她现在更想注视他前行的背影,那将是她不会再移开视线的、发自内心要去守望的重要之人。
“经过VEINS教团那件事之后,我想了很多。”
“我讨厌多梅尼科,或许是他和我有太多相像。”
“创造生命的能力太容易让人迷失。如果构成『我』——构成『乔鲁诺·乔巴纳』这个人的经历有所不同,或许会重蹈他的覆辙也说不定。”
乔鲁诺忽然停了下来,特莉休奇怪地走上前去。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单膝半跪了下来,仍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他低下头,将一个轻如羽毛、却触感坚实的吻,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抬起头,仰视着她,目光灼灼。
“我是那不勒斯的教父(Godfather)。”
“但是,我不会沉溺于造神(God)的力量。
“特莉休……”
他的绽开一个温暖而明亮的笑容。
“你才是我的信仰(Faith)。”
(乔鲁诺篇·原初造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