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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居然不爱我了① ...


  •   沉重的朱红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混合着尘土、腐木的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没有灯,只有挂在高处的灯笼发出惨白的微光,让人感觉有些阴冷。

      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掀开帘子,从轿子上“飘”下来。风吹起她的盖头,露出满是疤痕的脖颈,像在诉说生前的种种遭遇。

      “一拜天地————”

      司仪嘶哑的嗓音像老旧的收音机。

      没有人回应。

      只有被绑住手脚,封住嘴的江景行被人粗暴地往下按了按。

      几天前,他的直播间突然爆火,涌入了大量的同行打假行为,甚至演变为私信网曝。起初他并没有在意这些污言碎语,可随着从众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活受到严重的影响。

      先是家门口出现一些死掉的蛇和老鼠,接着,一个披着红盖头的女人开始跟在他身边,导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师傅又碰巧外出办事,只能求助师兄解决,没想到师兄的办法是“以毒攻毒”。

      暂时将它的灵魂送到鬼界,寻求恶鬼的帮助。

      谁知道鬼界有自己的区域划分,还没等他找到恶鬼的居住地,鬼新娘就先一步找到了他。

      现在他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用来引路的幽灯也不知所踪,只能待到日出后法术失效,返回人界。

      “二拜高堂————”

      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样无人回应。

      “夫妻对拜————”

      就在鬼新娘低头的瞬间,青色的笛子打落了屋顶的红色装饰,一股脑的砸到江景行身上。

      鬼魂的嘶吼声,物体间的碰撞声,都隔着布料传到他的耳朵里,像早上的集市一样热闹。

      要不是手脚被绑,他早就趁乱逃跑了。

      没过多久,外面的声音消失了,隐约能感受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不会是鬼新娘想私吞自己,被上面发现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盖住大半个身子的红布就被人挑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对方穿着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长着一张格格不入的混血脸,个子高挑,眼神冷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高中生,不对,是十几岁的鬼。

      师傅曾经说过,鬼和神的力量都统称为灵,神的灵为白色,鬼的灵为黑色。鬼的年纪越小,灵越充沛,神反之。

      有钱人之所以选择养小鬼,一是小鬼心智不成熟,贡品易寻找;二是小鬼大部分都是死于腹中的胎儿,灵十分充沛。

      鬼界的鬼都按照灵的强弱做了区分,比如鬼新娘属于怨念未消的怨魂,只要她不想走,人界的很多符咒都对她无效。对方能随意出入怨魂区域,不受各区域的负面影响,不会是排名第七的亡魂使者吧?

      借引领亡魂为由,把他的灵魂困在此地慢慢折磨,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吗?

      掀起的红布被放下,束缚手脚的枷锁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箭扎心的疼痛感。

      这是……下马威吗?

      他的身体像一袋坏掉的沙袋,重重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

      破败不堪的房屋,仅剩一半的窗户,这是江景行醒来的地方。

      那位亡灵使者倚靠在窗户旁,低垂着头,校服和脸颊上都沾有血迹,似乎刚经历一场厮杀。

      江景行试着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仔细打量起对方。

      亡灵使者在鬼界的能力并不出众,只是引渡鱼的存在让他们高人一等。自己和对方素不相识,师兄找的帮手又是恶鬼不是亡灵使者,对方为什么要冒险从鬼新娘手里抢走自己?

      仔细回想晕倒前听到的几个词,鬼新娘似乎在说什么雾绡,灵魂之类的东西,还有……对方的名字。

      司灵儿。

      虽然听的不是很真切,但隐隐作痛的心脏在告诉他,现在跑路只会让自己死的更惨。

      看对方这样子估计灵消耗巨大,短时间内无法苏醒,他可以趁机试探一下。

      书上说,亡灵使者常年与引渡鱼为伴,灵魂多为半透明。江景行瞥了一眼,用手指戳了一下对方的手,迅速抽回。

      好像不是无法触碰的情况,也没有看到引渡鱼,难道对方不是亡灵使者?

      能轻易杀死怨魂级别的鬼新娘,又不是亡灵使者,没有引渡鱼,那就是厉鬼了。

      可书上的厉鬼都长得很恐怖,像恐怖游戏的角色,完全不像正常人。

      不会是师兄给他找的恶鬼吧?

      他突然想起来鬼界前,师兄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应该是用来分辨的。打开瓶盖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根细小的白线从瓶子内伸出,缠上司灵儿的手腕。

      还真是!!!

      那为什么对方一上来就给他下马……江景行摸了摸胸口,后知后觉的发现疼痛感消失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什么,但有了友军的援助,他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嘭”的一声巨响,仅存的半扇窗户被风猛地踹开,震得窗框边缘的墙皮脱落不少,粉尘在四周弥漫开来。

      奇怪的是,江景行没有感受到一点风的存在。难道是灵魂脱离肉身太久,已经快消散了?

      一想到自己回不去肉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火化的场面,他就控制不住的心慌起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毕竟对方的灵还没恢复,贸然提议或许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对方的名字不是这个,叫错之后甩手不干也有可能。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出声提醒,毕竟自己的命更重要些。

      “司……灵儿?你能送我回人界吗?我好像快消散了。”

      对方没有反应,不知道是太过疲惫,还是单纯不想理。就在江景行准备重复一遍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还没动手就被对方秒杀。血液飞溅到他脸颊上,带着几分温热的气息。

      原来鬼也有和正常人一样的血液。

      这个发现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被拦腰斩断半个身子的黑影渐渐化作黑水,慢慢攀附上司灵儿的脚踝。她皱着眉,蹲下身子引导黑水爬上手心,慢慢将其吸收,随后十分嫌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若不是她刚醒不久,体内灵还没完全恢复,也不至于“吃”这种垃圾。

      “那个……司灵儿……”

      对方迟疑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是这附近暗下来了还是我看不见了?”

      司灵儿用衣袖上还算干净的地方帮对方擦净血迹,随后背过身去,毫不犹豫的抛弃对方,独自离开。只留江景行一个人在黑暗中呼唤、摸索,仿佛刚刚的那份温柔只是不经意间落下的树叶一般。

      视觉消失后,听觉会变得更外灵敏。江景行简单适应了一会儿,靠一些微小的声音来分辨自己附近都有什么。

      吵闹的虫子,淅淅沥沥的雨声,这里的一切似乎和人界没有什区别。

      他摸索着四周,一点点挪动位置。

      “嘭!!!”

      刚拉开一点的木门被人重重地关上,婴儿的啼哭声从门外传来。

      他现在的灵魂不稳定,对部分鬼魂来说和“唐僧肉”没什么区别。如果婴儿不是关他门的鬼,那他的身后,应该还有一只鬼。

      想到这,江景行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声音带着绝望和无助。

      “司灵儿?”

      “嗯。”

      令人安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景行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追问道:“你没走?”

      司灵儿一只手撑在门上,半个身子都贴着他后背,声音冷冷的回道:“想杀你。”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甚至演变为诡异的猫叫声。江景行顾不得揣测对方这话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师兄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但你的主要任务是保证我的安全,并送我回人界。现在,我需要你完成这个任务,送我回去。”

      对方沉重的呼了口气,唤出了引渡鱼。

      成群的小鱼穿过江景行的身体,围绕在他的身侧,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漩涡中。

      下一秒,长着四只腿,两个头,身体却像婴儿般大小的鬼魂破门而入,朝漩涡嘶吼着,咆哮着,为即将到手的猎物惋惜。

      一旁的司灵儿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

      皎洁的月光洒在窗前,为漆黑一片的房间提供了部分光亮。

      江景行握着一块笛子样式的玉坠,在床边来回踱步。

      从鬼界回来后的几天里,师兄详细的讲解了养恶鬼的方法,以及需要注意的点,可他试了很多遍都没有成功唤出司灵儿。

      鬼新娘的灵魂消散与否他无法确定,背后布局的人若是派更强的鬼魂索命,他也得唤出对方迎战才是。

      按照师兄说的办法,他再次将自己的血染在玉坠上,没过多久,玉坠就变得烫手起来。

      成功了!!!

      他还没高兴几秒,就被司灵儿掐着脖子抵到墙上,玉坠也掉到地上,摔出几条裂缝。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吵?”

      相比在鬼界时的校服,对方现在穿的这套明显更显亲近。纯白的T恤搭配简约的牛仔裤,远看和活人无异。

      几颗粘液状的光球托起玉坠,填补上缝隙,慢慢落回江景行手中。

      这是,白色的灵?

      “你的灵为什么是白色的?你不是鬼吗?”

      江景行向来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遇到什么不懂就问什么,经常被师兄戏称为“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可惜对方并不想理他。

      这时,衣柜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推开,四周响起了诡异的童谣。

      “月光光,照四方,树影轻轻晃。小脚丫,快藏好,我要找你了……”

      江景行张了张嘴想要提醒,衣柜门却“嘭”的关上了。同时,隔壁响起了女人的责骂声。

      “停下!”

      “你自己听听,你唱的什么东西!简直不堪入耳!”

      “老老实实按照王老师的曲谱弹唱,不要自作聪明的改动任何东西。妈妈知道你怨我,但我都是为你好,你都那么大一个人了就不能懂点事吗!”

      话落,钢琴声再次响起。

      “月光光,照四方,树影轻轻晃。小脚丫,快些藏,床底下很凉……”

      一遍又一遍的歌声在夜晚显得格外凄凉。

      最后一个音落下,常书芹打开窗户,慢慢爬了上去。

      黑色的幽魂飘到她身边,小声嘀咕着:

      跳吧,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不会有任何痛苦了。

      你的母亲眼里只有成绩,无论你怎么努力,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这样凄惨的生活,你还想继续过多久。

      “自杀,可是会下地狱的哦。”

      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常书芹一跳,差点滑下去。

      一旁的司灵儿自顾自的坐到钢琴前,继续说道:“原来在练这首曲子,我说怎么那么熟悉。”

      她简单试了一段,随后流利的弹了出来,巩月霞的声音很快从房门外传来。

      “小芹,这一遍弹的很好,周三就这么弹。”

      司灵儿合上琴谱,自夸道:“不愧是我,这么多年都没忘。”

      “鬼也会弹琴吗?”

      常书芹从窗户上跳下来,好奇的绕着她转了一圈,追问道:“鬼都会上人身吧?你周三能不能上我的身,帮我去演出?”

      “可以是可以,不过嘛……”

      司灵儿故作玄虚的哼着小曲,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方立马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整齐的放在地上。

      有老鼠的尸体、腐烂的乌鸦、被剖腹的兔子、晒干的壁虎等,都被装进透明袋子里,宝贝般的放着。

      眼看对方还要继续往外拿,她连忙出声阻止:“不用拿了,我不吃这些垃圾,你还是留给那只幽魂吃吧。”

      常书芹抿了抿唇,犹豫道:“那……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只要你愿意帮我弹琴,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弄到。”

      门外,巩月霞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芹,你在跟谁说话?琴声怎么停了?”

      常书芹立马接话:“我在和王老师核对周三的曲目。”

      巩月霞简单交代了几句,没有再继续追问。

      常书芹压低声音,指着墙壁上的动物照片,一个个的问道:“你吃这个吗?这个呢?”

      司灵儿平等的否定了每一只动物,提议道:“如果你能去吓吓住在隔壁的胆小鬼,我或许会考虑帮你。”

      要是这小孩没了,那个胆小鬼估计会后悔今晚没有敲门问清楚情况,还是让小孩主动去找他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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