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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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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春忙上去扶住姚安谨,见对方双目紧闭,又探了对方鼻息和脉搏,却已然没了气息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昏迷不醒吗?
身后池顾白说道:“看来已是子时了,应是被那魔族发现了。”
几人面面相觑,心情变幻复杂自是不提。
林晚春低头想再看看,却发现姚安谨坐着的椅子扶手有个按钮,刚才他手一直搭在上面没有被发现,现在软软倒下方才显露出来。
林晚春回头提醒其他几人戒备四周,然后伸出手指按动按钮,木椅背后石壁缓缓让开,血腥味扑面而来,竟然又是一个密室。
几人定睛看去,只见密室里地面躺着四人,其中一人浑身血迹,不正是陈昂!
林晚春赶紧冲进去扶起陈昂,待探到浅浅呼吸时肩膀一松,又仔细查看身体情况,发现手筋脚筋都被齐齐切断。
此时池顾白三人也把其他人都查看了一遍,回复说三人均没有伤口,只是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林晚春松了口气,又挨个仔细检查了四人状况,确定几人一直没醒应是吃了醉香草的缘故。
醉香草是毒也不算毒,跟酒的味道很像,混在酒里很难被人发现。它对身体并无损害,只是遇见沉香便会使人麻痹无法动作,意识却能保持清醒。
要解醉香草也不难,喂点蜂蜜水即可。
担心把人带出去弄出大动静来,几人商量后没办法只得让池宁出去找点蜂蜜水来,其余三人就留在密室里守着。
到这时林晚春才有空整理思绪,她看了看地上没有反应的陈家四人,向池顾白问出了刚才一直存在心里的疑惑:“你刚才说陈昂抓了姚安谨的母亲?还有玉柔公主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池顾白目光露出一丝怜悯,缓缓道:“此事过程曲折,我也是中午才收到确切的信息,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三年前玉柔公主到了婚配年龄,皇家透露出信息,会在此届新科才子中选一位做驸马。虽不知皇家此举缘由,但大臣们私下都有所猜测,当届才子佼佼者中,适龄男子不过姚安谨和陈昂两位。姚安谨出身平民,陈昂却出身世家,因此很多人私下都认为驸马非陈昂莫属。
“姚安谨当时已经才名外显,大家都以为他会是状元郎,可惜不知为何殿试露怯,被点了探花。但没想到最后皇家有意的是探花姚安谨,更没想到后来姚安谨拒绝了这门亲事。皇家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却能看出来对他是心存不满的,因此姚探花官场举步维艰,后来一次办差时出了错,就被罢官离京了。”
“陈昂他想当驸马,所以抓姚安谨母亲威胁姚安谨,逼他拒绝这门婚事。”林晚春回过神来,唏嘘道:“可是即便姚探花拒绝了,他也并没有当上驸马。”
池顾白听言也是一脸感慨。
“那你是怎么知道陈昂抓了他母亲的?”林晚春又问。
“在姚安谨被点探花后不久,有两个人去他家接他母亲,说是姚安谨接她去京都享福,他母亲在邻居那多说了几句,因此邻居印象很深刻。但是没过多久他母亲就回来了,回来后对去京城的经历闭口不谈,好像很害怕,而且还旧疾复发了,一直到去世都没见好。
“我的人按照邻居所说画下那两人相貌寄来,我看其中一人眼熟,像是陈昂身边的侍卫,就去查了陈府下人的休值记录,这位侍卫恰好在那段时间休了两个月假。
“而姚安谨母亲回家的时间,正是在姚安谨拒绝亲事之后。”说到这里,池顾白微微叹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还是刚才姚安谨的反应才让我确定下来。”
林晚春心中暗叹,似想起什么,问道:“姚安谨的母亲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是溺水而亡。”池顾白面露不忍道:“姚探花被罢官后回到禹南不久,患了肺病,他母亲为了筹钱给他看病,下海捞珠,溺亡在水中。”
空气一时寂静,三人都没有心情多说。
林晚春转头看看四周,见角落放着一辆独轮拉车,指指拉车道:“刚才我见地面有车轮印记,应该就是这个了。”
池顾白点头,他刚才也看到了:“姚安谨应该就是用这个把陈家四人带来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此处毕竟是陈家的密室,陈家四人就躺在地上,虽然看起来双目紧闭无法动弹,但意识其实都很清醒,三人也不好多看多说,正沉默间,池宁带着蜂蜜水回来了。
等池宁喂陈家四人喝下蜂蜜水,几人便站在一边静默不语。
陈家四人睁开眼睛看清四周后反应不一。
陈夫人扑到陈昂身上痛哭,陈昂红着眼一脸倔强。
陈可睁开眼呆滞一阵后冲出去,随后便听外间传来一声泣音:“姚郎!”紧接着就是低低的呜咽声。
陈老爷则是迅速爬起来一脸痛色怒其不争地指着陈昂大骂:“逆子!逆子!逆子!!”
陈老爷见陈昂咬牙不言,又气怒又痛心道:“我就不该给你说公主择婿的事,让你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把你扔去塞外,也不会误了我陈家刀!!!”
陈昂本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听见父亲此话,胸口重重起伏,片刻后,牙关里挤出沉沉笑声,目光忿忿刺向陈将军眼底:“陈家刀,陈家刀?分明是丹凤……”
“你闭嘴!”陈将军急急喝止,面上表情变幻莫测。
陈昂停住,几息后轻嗤一声,讥诮转头。
陈将军转头看了看林晚春四人,深吸口气指指陈昂道:“等会跟你算账。”
说罢拂袖转身走向四人。
四人均默契地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若无其事地向陈将军见礼。
“家门不幸,让几位看笑话了。今日多谢几位出手相助,老夫派些人手护送各位回府,改日定亲自备厚礼至府上道谢。”经历这些事,陈将军神色间有些疲倦,却依然腰背挺直,声若洪钟。
池顾白拱手笑道:“陈将军哪里话,我们不过是昨日来陈府贺喜,吃醉了酒蒙府上好客借宿半晚,现在酒醒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哪里值得将军道谢。也不敢劳烦将军护卫,我们自行回去便可。”
“好,好,那老夫就不留各位,不过更深露重,还是有护卫在稳妥一点,还请各位不要推拒。”陈将军听言面色一松,便不容拒绝地送池顾白四人出了密道,又点了几名侍卫,安排马车送四人离开。
几人都知道今日不是带走姚安谨尸体的好时机,因此并不多言,无声道别后各自平平稳稳跟着侍卫回了住宅。
姚安谨静静看着前方,心情很平静。
他想他是挺没用的,靠着满腔的恨意从乱葬岗里爬起来,发誓要将所有人嗜血啖肉。
到头来却做得没头没尾,不像个模样。
他一开始也是真的想要帮那个可怕的魔修。
龙脉、国运,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这一路真远啊,二月的山茶、四月的海棠,都好美。
黑暗汹涌包裹而来,陷入永久的梦。
陈氏祠堂
“父亲,兄长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家父子惊异回头,却见陈可流着泪进来,眼神像是要碎掉,背后是漆黑的天幕。
今夜无月,星子寥寥。
陈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手无力地垂在身边,手里是她给哥哥拿来的药。
“丹凤将军她……不是病亡?
“还有陈家刀……
“难怪……难怪……难怪哥哥小时候那么喜欢刀,后来却突然再也不碰刀。”
陈可只觉得整个世界像是在无声地崩裂。
她还站着,却好像已经倒下。
天……天啊……
她这十七年,过的算是什么?
一切都是谎言
都是虚伪
都是假象
骗子
抢夺者
背叛者
她麻木地走在庭院里
脑海里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在冲撞着要撕裂她,又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分明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却失去了方向。
树影憧憧
鬼影重重
有侍女上前来,着急地说什么,陈可愣愣地看着对方,辩不出来,又木然地被对方半拉半扶着回到陌生又熟悉的房里。
回到住处已是丑时,虽然昨夜在陈家事情纷杂,但好歹摸清楚了一些姚安谨背后之人打算,事情也算有了新的进展,林晚春不再想那许多,简单洗漱后倒床便睡。
没睡多久就到了上值的时候,想着接下来还得送姚安谨回禹南潮州老家,林晚春不好再向张大夫请假,只能去仁医堂一边看诊一边等池顾白消息。
今日的病人有些多,林晚春忙得脚不沾地,待给一名病人扎完针,枫荷见缝插针给她送来一个食盒,林晚春才意识到已经是未时了。
食盒还温热着,林晚春感激地向枫荷笑了笑,去药房找了个空位坐下。
京都人吃饭都偏咸甜口,林晚春这辈子久居锦州,口味被养得偏辣,不太喜欢吃咸甜菜系,但是糕点她又很喜欢,枫荷与她相处时日渐长后,便也知道了她的喜好。
今日送来的饭菜就很合她的口味,一道清炒菜心放了辣椒,一道咸水鸭,都不是甜口。
林晚春吃得舒心,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吃完饭正喝茶清口,就见窗户边冒出个脑袋,笑嘻嘻地说:“林姐姐,你吃完了?”
林晚春已经习惯了池宁的神出鬼没,对突然冒出来的人头面不改色,待口中茶咽下去方清清嗓子说道:“说吧,什么事?”
“公子知道你忙,已经去陈府找陈将军了,他让我给你说一声,魔族的事还有姚安谨的尸体他都会处理好,让你别担心,等他确定好就给你回消息。”
林晚春听罢,心里也跟着舒展很多。
“知道了,代我谢谢池公子,也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跑来跑去。”林晚春摸了摸身上,没摸出糖来,今日走得急,忘记带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下次请你吃桂花糖,就是你上次说很好吃的那个。”
“谢谢林姐姐,嘻嘻嘻嘻,那我先走了,有消息我再过来告诉你。”池宁眼睛亮晶晶的,又翻身上房离开了。
晚上池宁便带来消息。王家不愿意领回王元青尸体,只说随陈家怎么处理。池顾白已经跟陈将军商议好,初四带着骨灰乘船去禹南潮州,船已经联系好了,巳时从渡口出发,让林晚春到时候直接到渡口去。
林晚春也不意外王家的决定,拿了包桂花糖给池宁,让他放身上随时可以吃,又问:“你家公子还说其他什么了吗?”
池宁一边咔吱咔吱嚼着糖一边点头道:“公子说陈将军已经答应对魔族的事情保密,但姚安谨提到的国运之事线索太少且事关重大,没有确切信息之前陈将军不会上报。”
林晚春心里有数,又与池宁逗趣了几句,便放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