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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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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从他身体里退出去,周瑜觉得一切终于结束了。
周瑜年少时,很难在□□中被取悦,他之所以愿意,是因为那人是孙策。
孙策的手骨架清晰,鲜明的指骨在他脸上划过,孙策突然停下来,深深地看他,要看清他的一丝一毫,他的眼神移动地很缓很慢、孙策的眼睛很亮,他的眉宇是英俊的,眼中却仿佛含着一汪水,在周瑜的脸上流淌。恋与情笼在眼前人的身体发肤之上,柔润而易碎。
周瑜一瞬不瞬回望着他:真好,真好,这个人真好。
孙策吻他,移上去,吻他眼角下的痣。
:“公瑾,是我,是我。”
他的舌尖湿润微热,在周瑜眼下一点。
周瑜就到了。
年轻的小周公子为自己的反应惊惶,仓促地把脸埋到孙策胸前。
他关于孙策的记忆,更多的,并非关于情事。
他喜欢像风一样自由的日子,喜欢向着璀璨的光,一往无前。
孙权侧卧在他身边,环抱他,将头靠在他肩上,时而蹭他的颈,亲他,舔他。偶尔也会覆到他面上亲他的唇。又像怕他生气似的,浅尝辄止。
有一段时间他仿佛昏昏睡去,忽然手臂收紧,心悸,咯噔一下醒来,瞪大眼睛在黑暗中看周瑜近在咫尺的脸。他听到漏壶中的水滴声不紧不慢滴落。
他知道周瑜一直醒着。
他与周瑜比意志是撑不下去的,他楼紧周瑜,道:
“公瑾,要一辈子不理我么?”
周瑜没有回应。
他喃喃自语道:“你一辈子不同我说话,我也要守着你。”
说罢,便用头去磨蹭周瑜的脖颈,一处处亲他。
当他的吻开始变得稠腻与缠绵时,周瑜睁开了眼。
他眼中全是冷的。
孙权一路吻上来,看到他的眼,就停了停。却又自暴自弃去吻他的眼睑。
周瑜道:“放开我。”
孙权乖乖地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又舔舐勒出血印的手腕。
周瑜试了试,坐起身来。
他问孙权:“你给我的东西呢?”
孙权不解。
周瑜道:“之前,你给我的东西呢?”
孙权惨淡一笑:“公瑾。”
他摸到床榻边,将周瑜的匕首抽出来,递给他。
他突然又无所顾忌地笑了笑:“公瑾,你记得么?这和我们第一次一模一样。”
周瑜不理他,他拿起匕首,往自己身上割去。
孙权大惊失色,哇得一声。
紧紧抱住他,把头顶在他腰间,说不出话来。
周瑜割开了身上的绑带,语气冷静地近乎命令:“放手,你正压在我的伤口上。”
周瑜一圈一圈解下身上缠绕地绷带,最后裸露出整个身体。
在黑暗中,借着月光,他的身体现出一种青白色。
在腹部上方,有一块相对于躯体而言巨大的深色。
周瑜道:“主公要不要点灯观看,更是狰狞可怖。”
孙权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与他对视了半天,道:“点。”
昏黄的光亮起,孙权眯起眼。黑暗有一种混沌的错觉,仿佛一切都不会结束。
但是周瑜要点灯,他也不肯示弱。
孙权掌一枝莲花台盏,盏中一枚火光,照周瑜的脸,长发披散,脸色在灯光下稍显得有些光泽,但仍苍白,眼下浮着一层青色,他的唇色几乎淡得同脸色一样,干裂破损——明明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的嘴唇,孙权想。
他感官中的周瑜,润而丰,温而韧,是他记忆中的周瑜。
而他眼前的周瑜,已如此憔悴。
他的心早就化成一滩水,半点憎怨都没了。
他将灯台顺着周瑜的轮廓慢慢移下来,他伤在腹胸,左边,离心那么近。伤口很大,反复裂开,伤处已比最初的箭伤创口扩开几许,可怕得是毫无愈合的迹象,薄薄一层痂都没能结好,仅仅只是靠外敷药和绷带控制伤口让血在伤处凝结,不至于大量出血。伤口向外出还有斑驳的青红的淤青,散布在皮肤上。
伤口果然狰狞不堪,深红发暗,皮肉反复绽开,结成令人绝望的伤。
孙权觉得心口也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公瑾,公瑾,为什么要伤我的公瑾。”他喃喃道。
:“公瑾别动,我马上招医官。”他欲起身。
周瑜啪一声拉住他的手腕。
:“主公,当年,我慕你父兄英名,只身拜会,至今以二十余载。蒙伯符将军殊遇,视如心腹手足,当日将军东渡,我率部众亲侄相迎,本想从此纵横天下,共创大业,痛惜将军早逝,我虽不才,然受将军遗命,自后十年,兢兢业业,如霆如雷,不敢懈怠,大小战事,尽心竭力,自省不曾负孙氏。如今,请主公给我时间,完成剩下的心愿。”
:“公瑾,是你的心愿,还是我哥哥的心愿?”
周瑜略一停,道:“是我的。”
孙权吹灭了灯,月光照射在他背脊上,明亮而冰冷。
你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公瑾,如果必须绑住你的手,让你失去神志,才能接受我,那么我就这么做。”
他不敢触碰周瑜,只能从背后空环住他的身体:
“不,公瑾,你别恼——我送你回去,你不愿意,我再也不碰你一下,但你让我看着你,你别走……”
周瑜远远看起来略带傲气,这一点仿佛他自己知道,便刻意收敛着,越发待人温和,周瑜对他总是用同一种态度,以至于让孙权觉得,要算清他的心思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当他离得很远的时候,仿佛用尽手段就一定可以得到他。可当他们终于在一张床榻上赤\裸相对的时候,孙权却又几乎凄凉地想:你与我之间,为什么这么难。
当年在兄长灵堂前,他掉下的泪,已经太久远,怎么也无法替他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