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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坎儿 ...

  •   秘而不宣的为非作歹,竟被人撞破两次。是做坏事的心虚?还是看坏事的心虚?这很难评。祝她成功吧。

      必修课满满一屋子学生度过了充实的午后时光,不仅收获了关于宋代“妇女运动”的知识,还观赏了抽象显眼包的社牛现场——公投认证是可以彪炳系册的人,是三界之中掌管“调.戏”老师的神。

      “周教授。”她借助隐形眼镜看清了黑板上的名字,“我错了,不该在这跟大家分享这种东西。”

      暂停视频后,比面前师长高出一截子的林子枫装乖,垂下那颗炸毛海胆头,像小刺猬即将露出白嫩的肚皮。

      “你……叫我周老师吧。”慢慢松开紧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似有若无地叹气,“知错要改。”最后一字念得格外重。
      不止这次。无限可能的年纪和羡煞旁人的家世,被钝感拉满的持有者仿佛扔垃圾一样轻慢。该改的,都得改。

      “必须的必!保证改!”明媚的桃花眼弯如新月。
      “我得等下课再和同学们分享!”

      幼稚的方面常体现在方方面面。
      林子枫喜滋滋坐回座位,坦然享受余音绕梁几乎掀翻屋顶的爆笑。

      ——今天好像是周老师第一次上台授课吧?这么不同凡响啊。
      路过阶梯教室门口的副校长面带微笑,走远了还思索着:年轻老师就是不一样,孩子们更爱听讲,课堂气氛更活跃。不过,需不需要提醒她,太与学生打成一片也不好,不好管理。

      顶着众目睽睽的期待,周曦暮清晰察觉到自己注意意识正飞速流逝。类似灵魂出窍,□□在被迫承压,灵魂已经去往安宁之所——一间寺庙、一艘孤舟、一片净土,或者悬浮在半空,望着室内荒诞的一切,特别是那张天真烂漫的如花笑颜。

      与照片上别无二致。深深的酒窝,柔柔的笑意。

      像自小巷幽深处,悠哉飘出了百年陈酿的美味,不悬挂招摇的牌匾,不忧心巷道深浅,总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讨求。这是酿酒者的自信和骄傲。
      明目张胆。

      她忽地想起纪清柏一篇散文里的句子:“少年的恶,伤害的不止是被伤害的人,更是年少的自己。”

      人之初,性本善?不需要文明的约束和教化吗?如果说,一个人最坏是违法乱纪、作奸犯科,其次违背良俗公约、道德底线,再之后是一些模棱两可或者人之常情的灰色地带。那么第三类人,最容易通过因材施教规训一二。这孩子已经成年,她现在是哪一类?以后会是哪一类?是回头浪子,还是无药可救?如果她是自己的孩子,或妹妹,再或者其他血脉相连的亲属,那真的是……

      女老师面色雪白,唇线绷直,后牙无意识地磨着口腔内壁的细肉。

      林子枫并不晓得自己已被上纲上线到何种程度。

      少年人最关注短视的输赢,无论是体育赛事限时竞技,还是与父母口中别人家孩子暗中较劲,总要分出高下。要等他们大些才会发现,有些输赢对错很难当下见分晓,很难一眼望到头。

      周曦暮玉手轻翻,看了眼细腕内侧手表——距下课不到十分钟。

      她一言不发,径直回讲台切换课件至最后一页的思考题,抱起放置的黑色材料夹,决然离开。

      直至下课时间到,教室内无一人出言提醒该陆续离开。

      “啧。至于的吗?”
      林子枫挠了挠刚被人无意蹭到的右耳。不知言下之意指的是同学,还是老师。

      实事求是,上课看片被抓包不是林子枫的初心。

      昨晚,俱乐部“白手套”老板倩倩把她请到二楼包间内,以日后消费八五折为礼,求她帮忙辨认一下,视频中被打马赛克的人是否是她的外籍男友。

      她知道技术流阿枫是某站鬼畜区知名Up,只要乐意,分分钟做出改革开放后蜘蛛侠与灭霸携手下海再就业、葫芦娃在冰与火之歌世界大战北境异鬼的换脸视频。

      声音有点像,床上话多也类似。至于具体部位,她不想通过反复观看来确认。
      有句老话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倩倩一边盼着那人不是男友,一边又担心真是那鸟语王八蛋,不停地借酒浇愁。

      鉴于全场酒水的折扣,林子枫陪她聊了许久,等下楼才发现人去楼空。

      外面下了雨,估计秦笙又偷懒跑自己宿舍睡。她打专车回父亲替她购置的“读书房”。因着不常住,后半夜甚至加了跑腿费叫外卖员送来隐形眼镜护理液,要不第二天该瞎了。

      睡醒后日上三竿。
      记得白胡子老头爱点名,林子枫鞋也没换、饭也没吃直接回学校。

      连上耳机先粗略检查视频制作人叠加了几层马赛克,准备课后利用AI图像处理技术逐帧清除,还原被遮挡的部分。

      不料出了个小插曲。林子枫第一次当堂令老师难堪……

      ——可以还原。明天有事,后天发你。

      消息刚发送成功,出人意料一整天没找自己的秦笙发来一段语音。

      ——疯子,晚上是不是有社团活动?还没回宿舍吧?那个,昨晚把你宿舍弄得有点乱,后来找保洁收拾了一下。抱歉嘛。

      ——怎么怪怪的?

      一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一个“?”。

      ——怪懂事的。

      ——猫猫无语.jpg

      手机响个不停。

      ——话说,你们辅导员找你了吗?

      ——找我干嘛?她生孩子去了,我又不是孩儿他爹。你管真宽!

      ——我是你爹。

      眨眼间,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换成:
      ——看着没怀孕啊……

      对方又撤回了一条消息,改成: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找你打听,记得先告诉我。不过可能、也许没人打听。

      林子枫笑着抖抖腿,全然想不到对面的人和脚上的靴子给自己背上多大一口黑锅。

      还没闹明白,又收到一条短信——银行通知的入账讯息,备注是“生活费”。

      上供真及时。眉峰不孝顺地向上挑挑,嘴角朝下撇撇,关上手机。

      耳边是领头负责人对明日“百团大战”社团招新准备工作翻来覆去喋喋不休的唠叨。

      林子枫翻开面前17寸“外星人”,抻抻手指,开始修改明天会在广场荧幕上播放的吸睛视频。

      改什么主题好呢?

      从今天下午的某一幕联想到倒霉的邓布利多。
      霍格沃茨风格吧那就!

      ……

      漆黑静谧的形体教室内。

      两面墙镜对射出无限平行空间,每个空间里赫然出现一双搭在镜面上的纤细长腿,引人遐想。

      深栗波卷的长发如黄昏拍打在海滩的前浪,浅浅的,轻轻的,散落在灰色乳胶垫上。

      陷入困境的女人躺下控一控腿,也控一控行差踏错的人生。

      “靠北——”“靠北啊——”
      两个女孩的声线重叠,前者无意间模仿后者。

      未醒酒的孙鲁晴夹带起床气掀开脸上的被子,说出今天第一句话,也是她在非常非常熟的朋友面前的开场白。

      已经套上皱巴巴的衣服,补好妆准备溜走的姑娘,皱巴巴地僵在原地,像八音盒的人偶,缓缓随发条转动,扭过身来。比被人闯进来看到更窘迫的一幕出现了,像戏剧落幕前冲突达到顶峰的片段。

      孙鲁晴眼中的迷糊快速褪去,她径直坐起,满目过敏般的痕迹,铁证如山那般,从天鹅颈开始,四散漫延。

      这画面刺激得盼望失忆的秦笙,记起更多细节——

      “冷,抱紧一点嘛。”

      “轻一点。”

      “你——去下面。”
      刚靠近床边又推按对方脑袋的人,这么说。

      秦笙:靠!为什么都是我在说?她哑巴了?

      “不会。”红红的小鹿眼委委屈屈的。

      “乖,伸手,姐姐给你戴嘛。”
      轻轻推着,又凑上去舔了一口,蜜甜的嗓音蛊惑人心道,“试过吗?草莓味。”

      刹那间,水瓶座对未知世界的探知欲被狠狠激发。

      这门考试后半程,学霸不再需要任何的引领或提示,独立作答,不惜力竭地演算,渴望得一张高分考卷。

      看似全宇宙最木讷的人,善用着对人体工学的精准理解,解题一样掌握镜像娇躯的点位。

      类推时间相对论的抽象原理,根据不同声调体感的微妙变化,本能控制象限另一侧的节奏快慢。

      柴多无湿,烧得噼啪作响。

      占有欲极强的人被骤然点燃的火把烧得干净。

      不讲道理地霸占,满心满意,颤抖着的灵魂穿破云雾的,被重重抛向九霄,抵达心驰神往的高空。

      柳肢叠合,摇摇欲坠,颤颤巍巍。

      窗外疾风骤雨,淋得润滑,透彻。

      远离故乡的温床,浪似银河跌宕,晚潮迭涌,天明始歇。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精巧可人的五官比裙摆还皱巴。

      都怪林子枫!瞎招什么桃花!

      无形中屋内氛围形成极与极——热锅炖蚂蚁,树獭过马路。

      孙鲁晴揉揉微肿的双眼,和不再柔顺的蓬松发顶,轻轻打了半个哈欠,对床下站桩的熟人点头致意。

      秦笙有些懵,吃不准她的意思,无声地做了个吞咽动作,似是鼓励自己念完剧本上规定的台词。

      “我,我一会儿还,还有台词课,你好像也有课吧?那,那我先走了?”
      多么制式的渣。

      在从小到大陪着她分手三十三次(林的夸张修辞)后,林子枫吐槽她像“甘蔗女”。

      “怎么讲?”

      “前面啃着甜,后面吐渣渣。”

      孙鲁晴听完秦笙的告辞,却淡然地点点头,似乎在家庭聚会上附和着长辈的称赞,又像同意眼前结巴的人确实该去补练台词。

      古井无波,但秋竹有节。

      秦笙一气之下——
      气了一下。

      一拳打在棉花上。

      毕竟是她先不让哭个没完的孙鲁晴回自己宿舍的。

      秦笙今天第七十三次复盘着昨夜所有完整情形,像做了七十三次……呸!把她能的!

      与以往不同,攒局人埋单上楼后,过热的场子如山体滑坡,向着不可控的局势发展,没人算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
      一个不缺追求者的人,嚎着漂亮无用遇不上真命天子。
      一个了无尘念的人,哭着想念阿公阿嬷要游回家。
      一个赛一个夸张。

      愿意帮忙善后的人也被她们赶走,大家只好任她们抱头痛哭,自生自灭。

      踉踉跄跄地刷卡归校,迷迷糊糊地按下十层,摇摇晃晃地进人宿舍,脚底拌蒜地抵在墙上,鬼使神差地踮脚吻住,丧心病狂地……

      小腹以下,隐隐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无处言说。

      镜子里的女孩捂住脸。
      她顺当了二十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坎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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