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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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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展昭和白玉堂有没有听见卢七这夸张的呼救。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表现出丝毫疲态。巨阙和画影被置于树下,仿佛从未出鞘过。
白玉堂有些热,顺手脱了外衣。展昭立在他身边,抬眼看着远方天际。白云被清风割成一丝丝的,可以想见映在湖中该是怎样的美态。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让人想要心甘情愿地溺死在里面。
白玉堂从侧面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慢慢走近。还没踏出两步,脚下却是一滑——方才打斗时劈落了满地树枝,很不巧他就毫没防备地踩了上去。百忙中两手乱划,一把扯住了展昭衣襟。展昭本来在注视前面,不防他这么一扯,当即也跟着摔倒。两人纵然身手灵敏没有伤到,终于仍不免在地上狼狈万状地打了几个滚。
待得停下来时,已是近到任谁也知会出事的地步。
白玉堂伏在展昭身上,脸埋在他胸口忘记撑起来。展昭的衣襟被他刚才扯得大开,微风一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皮肤上皱起一片细小颗粒。白玉堂被蛊惑一般伸手去抚。冰凉的指尖滑过,触感分外清晰细致。再略略一动,白玉堂忽然一愣——最容易挑起的悸动,似乎已有燎原之势。
“臭猫,你在……”白玉堂的话语在看到展昭的脸色之后卡在了喉咙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大笑,“猫儿,原来你居然也会害羞?”
展昭的脸红得很不自然。白玉堂再怎么尴尬,也不禁玩心大起,方还放在他胸口的手顺着钻入衣下,从腰间打着旋儿路过,渐渐要接近此前从未触及的禁地。
“玉堂,莫胡闹。”展昭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
白玉堂自然不理他:“胡闹便怎样?你能吃了我?”他干脆一翻身滚到旁边,两手齐上。
展昭脸上红色更重,呼吸也慢慢变得急而粗,仿佛二十年的功力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白玉堂犹在饶有兴致地挑动每一个他知道或不知道的危险之处——这耗子,对别人最好不要这么好奇。
“玉堂,放开……”展昭压抑着声音,使得语气显出一种欲说还休的暧昧。
然而白玉堂完全不打算放开。两人早已剖白,只是一直忙着不得闲。如今半疯半闹一阵,白玉堂早起了几分假戏真做的意思。他定定地看着展昭的眼睛,那里已不复清明。他知道,这只猫儿,很快就要彻底失守了。
这是不亚于方才斗剑的另一场角逐,脑力与体力更加发挥到极致。白玉堂那曾弹奏过《凤求凰》的手指灵巧而有力,在肢体上跳跃勾勒。然而不到一半,便被展昭截下。白玉堂脱不出手,情急之下暗运真力,要将展昭手掌弹开。展昭感到抵触,也不运功相抗,另一只手却自后抚上白玉堂腰眼,指尖聚起一股柔力,在其上悠悠滑过。白玉堂怕痒,顿时泄了劲,笑骂道:“臭猫你耍诈!”
“古语有云,兵不厌诈。”展昭在他耳边磨蹭道。白玉堂扭开头去,一把将展昭手打落,道:“你要在这里不成?”展昭无辜地道:“难道不是你挑的?”
这话到了后半句语声忽然转厉,三分认真七分调笑:“五爷盛情邀请,展某自然却之不恭。”白玉堂道:“我几时邀请你了!”展昭道:“我叫你不胡闹,你偏叫我吃了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
白玉堂两手都不得空,听他这么说,又急急忙忙地要去堵他嘴,只好头一低将口唇覆上。展昭翻身压下,笑道:“你还说没有邀请?”白玉堂桃花眼一眯:“好啊,我请你。请君入瓮……”
最初的相见,早就模糊成岁月里不可辨认的一个浅影;后来的相知,不过是年华中顺其自然发展而出的默契。到如今契合,也就不觉得有何不妥。院中人影交叠,树下剑穗相缠,言语、动作,都成了累赘,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无意义的神情,一声无意识的低吟。
但白玉堂缓过神之后,就不再那么听话地配合了。他吃吃笑着,在展昭耳边道:“猫儿,我比你绫姑娘如何?”展昭皱起了眉头,惩罚似的拧了他一下:“你怎么自比女子?”
“不是,”白玉堂回咬他一口,“只是五爷看到你,不免有些联想。你看你这手吧,又糙又硬,还满是茧,怎比得上娇娘柔荑滑软香嫩;你这一握又重又涩的,半分温存也算不上。”他皱起鼻子,颇有几分委屈似的,“你说是不是?”
展昭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他从前偶尔燕好,也不过是露水姻缘,自然谈不上习得什么技巧。想白玉堂少年风流,多少女子服侍过,那份温柔体贴早该领会了十足十吧。见他此刻无从享受,展昭自己当然也就闷闷不乐起来。出了一会神,才听见白玉堂还在念叨。
“比这更疼的五爷也受过,却是头一遭这么个温柔乡里折腾。你这猫儿既没经验也没心思花巧……”他忽然扑哧一笑,看着展昭明显垂头丧气的样子,“可是我偏偏喜欢。”
卢七的大呼小叫很快就惊动了闵秀秀。听说那两人在比武之后,闵秀秀拦住了欲要前去劝阻的四鼠:“别理他们,哪次不是打得昏天黑地的。”徐庆道:“可是也不至于打到出人命啊!不行我得看看去。”“回来!”闵秀秀一声断喝,“你现在去扰了五弟兴致,当心再也没个安稳觉睡。”
这是个很有效的威胁,徐庆不敢多说了。韩彰却道:“不成不成。大嫂,老三说得对,他俩打架是打得多,可是每次都有分寸的。我看老五刚才在船上脸色就不好,展昭又是一副心里有话的模样,没准是本来就吵了架。那一打起来没个收敛还得了?”闵秀秀道:“他们哪次打架不是吵完打的?”蒋平道:“哎,这说起来也真是,他两个是吵不到几句就动手的,从来不曾吵完之后憋一阵再打啊。我瞧是有点问题。”卢方也道:“这次确实有点反常,要不夫人你去看看?老五总不敢对你发脾气吧。”徐庆道:“就是就——”没说完就自觉地闭了嘴。
弟兄几个都这么说,说得闵秀秀心里也没底了。想了想,她转身道:“那好,我去看看。你们把桌子收拾好了。”“好好好。”卢方一迭声地应了。闵秀秀瞪了他一眼,出门往白玉堂居所而去。
走不到一半就觉得不对——根本没听见打斗声啊。闵秀秀心下疑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越到院门,就越感到不对劲。闵秀秀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是两人当真打发了性,两败俱伤了吧?”这样一想,她再也忍不住,加快步伐,甚至已经做好了看到两人晕迷的准备。
这一加快,距离一下子拉近,里面声音也就清晰起来。只听白玉堂低声嗤笑道:“怎么了傻猫儿,没力气了?”展昭道:“那倒不是,只是突然被你夸奖有些受宠若惊。”白玉堂道:“谁夸你了……要脸皮不要?”展昭笑道:“原来不是,那展某须得再努力些,务必让五爷夸赞两句。”白玉堂噫的一声惊呼:“喂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快放开……死猫,你想让爷感冒不成,快进屋去……”
闵秀秀起初还没明白,听到他们说话就放心不少,也就没贸然闯进。但听他们语声不稳,连说带喘,全不似内力高手,又有些犹疑,故也没就此离开。直到最后这句出来,随后又听得衣料摩擦之声,闵秀秀忽然醒悟,脸上绯红,暗暗啐了一口,轻手轻脚地走远好几丈,才飞身快步回去前面大厅。直冲到厅里椅上坐下,心犹自狂跳着。
“怎么啦?”看到闵秀秀回来,四鼠立刻围过来问。卢方伸手摸了摸闵秀秀额头:“唉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烫?”闵秀秀拍开他手,摇头意示没事。蒋平问:“五弟和展昭呢?没打出什么事来吧?”“是啊是啊,你看见什么啦?”徐庆也问。
闵秀秀狠狠喘了几口气道:“吃饭吧。”
“啊?”四鼠面面相觑,“不等他们啦?”
“我说吃饭。”闵秀秀站起来,“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能出来吃晚饭,不对,能明天出来吃早饭就不错了!”说罢走到桌边分发筷子。
徐庆和卢方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韩彰挠了挠头,走去帮忙。只蒋平扭头看外面发了一阵呆,好像想到点什么的样子,却又立刻自我否定:“不可能的,那也太离谱了。”
“老四你想什么呢!吃饭!”闵秀秀叫道。蒋平忙道:“来了。”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却伸在空中不动。
“大嫂。”终于还是忍不住,蒋平压低了声音,左手捅了捅闵秀秀,“他们、他们真的没事?”闵秀秀咬着筷子头道:“是啊,怎么了?”蒋平道:“不对,我看你刚才神情倒像是害羞……哎别打我,说真的。这可少见,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闵秀秀夹了筷鱼扔到他碗里:“你这么多话呢?吃饭行不行?”蒋平道:“大嫂,他们敢做你不敢说?”闵秀秀心里一抽,道:“好啦,我看你已经猜到了,还问些什么?”蒋平一惊:“当真?”闵秀秀道:“不然呢?哎,你要是不乐意呢,大可以现在过去把老五骂一顿,再把那只官猫赶出去。后果呢一概自负。”
蒋平只能苦笑,嘟囔道:“我有什么不乐意。我就是觉得有点离谱罢了。”闵秀秀道:“有么?还好吧。”蒋平瞪着她:“还好?唉,我是无所谓,二哥一向疼老五,三哥根本是个直肠子,就是大哥,你猜他会不会气得——”“他敢。”闵秀秀也眼一瞪,“展小猫有什么不好?亏待五弟啦?我看五弟还净给他惹麻烦呢。当家的有什么好生气,他不是抱怨了二十年五弟不听话么?这下好啦,有人替他管了,有人替他受五弟气了,我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蒋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他们终究是有悖常伦,走不长久的呀。”闵秀秀道:“你管他们呢,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自己吃了亏,教训才深。你现在硬把他们拆散了,只招得五弟怨恨。至于长不长久,自个儿选的,怎么着都活该。”
卢方在另一边看他们俩嘀咕个没完,有心想问,又怕夫人发火,只好闷头吃饭。闷了一会忽道:“哎,那他们没打完出不来吃饭的话,饿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叫人送点饭菜过去?”
“不行!”闵秀秀和蒋平一起叫了出来。闵秀秀干咳两声,道:“吃你的就好了,老五的我管。”蒋平把头都快埋进饭里了,直到吃完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