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和美人》余行行

2、第 2 章

　　沈云珩坐在床上慢慢复盘了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哀叹自己真是命途多舛。
　　他发誓等他回了家，再也不敢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他掀开被褥，发现自己的伤腿已经被包扎得当。
　　他虽然烧的迷迷糊糊，也还隐约记得些片段，他记得自己趴在一个温暖结实的后背上，还记得有人给他喂药，再多的就想不起来了
　　自己这是碰上好心人了吧。
　　沈云珩想着，这两天他过得太惨，以至于感受到了一点善意都忍不住心酸，于是又一个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爹！娘！我想回家！
　　他哭的忘我，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
　　李半山卸下柴禾，被偏屋里的哭声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弟弟，你怎么了这是？”
　　沈云珩被突然打开的屋门吓了一跳，哭都忘了哭。
　　他擦了擦眼泪看向李半山，李半山站在门口逆着光，叫他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他这时才回过神，很难为情的抹了抹脸：
　　“我没事，这位大哥，是你救了我吗？”
　　李半山走到近前坐下，看沈云珩哭的眼睛红了一片，莹白的肌肤也透着绯色，以为他在山上遭难吓坏了才哭的如此伤心。
　　“昨日我去打猎，回来正巧碰见你摔坏了腿，还发着烧，就把你背回来了，现在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
　　沈云珩觉着自己一个男人哭起来太丢脸，还被恩人看到了，臊的他脸颊更红润，头都不好意思抬。
　　李半山看着他的脸红扑扑的，还以为他还发着烧不好意思说，于是直接摸上了他的额头试温度。
　　沈云珩吓了一跳。
　　他喜欢男人，在家里就是为着这事才吵起来的。
　　李半山模样俊朗，又高他许多也比他壮实许多，乍一靠近他是浑身的不自在。
　　“没事，不烧了，醒了就吃点饭吧，我这就去做。”
　　李半山清早就上山去了，今天他的运气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除了捡回了自己昨夜丢的柴禾，还猎了两只野鸡。
　　除了卖野味，自己也能开开荤了。
　　两个时辰下来他自己也饿的要命，赶紧就去生火烧饭了。
　　沈云珩见他离开，悄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结果把自己闻的直皱眉头。
　　他没换衣裳不说，受惊逃跑时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闻起来都有馊味儿了，还沾了好些灰土，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不过好在他身上还有几粒金丝缠玉纽扣，回头交给恩人两粒，也好答谢他。
　　沈云珩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妥。
　　自己就是因为露富才被歹人惦记上的，得多长个心眼儿才行，那等到恩人问他的时候，他怎么说呢？
　　李半山做事麻利，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已做好了午饭。
　　因为沈云珩伤了腿，还特意搬了张桌子在他床榻旁边，喊他一道用饭。
　　沈云珩自小是吃惯了珍馐美味的，但是饿了整整一天，吃起李半山做到的家常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偷瞄李半山，李半山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不一会儿就吃干净了一大碗饭。
　　李半山看到他瞅自己，又看他碗里还剩了小半碗饭，问他：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好吃的，”
　　沈云珩慌忙解释：
　　“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李半山是干体力活儿的人，饭量从小就大，还以为眼前的小公子也跟他一样。
　　他怕他不好意思吃，又给他碗里拨了些菜。
　　“别跟大哥客气，你吃就是了。”
　　沈云珩不好意思再推拒，硬着头皮继续吃，把肚子撑得溜圆。
　　李半山见他至少吃了一大碗才不再劝他，自己又去打饭去了。
　　沈云珩感慨，他是怎么吃得下去这么多的。
　　等到沈云珩休息够了又吃饱了，李半山才想起来得问问他的来历的事。
　　沈云珩答道：
　　“我只记得我叫沈云珩，被歹人掳到青楼里乔装扮作女人给卖了，人家管事的发现我是个男子，把我一顿好打，我伤了脑袋，好些以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沈云珩说着还落下几滴眼泪，看了眼李半山继续编：
　　“不光如此，那管事的又要把我卖进南风馆里，我趁其不备才逃出来的，谁知道不识得路，钻进了山里，还摔伤了腿，已经在野地里躺了一天一夜了，多亏恩人救我一命。”
　　沈云珩泪水涟涟的看着李半山，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半山看得心里很不落忍，他这也太惨了啊。
　　沈云珩则暗想，他可真好骗。
　　他性子本来就是个恶劣的，看他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就想逗逗他。
　　他伸手握住李半山的右手，放软了声音：
　　“李大哥，虽然我被卖来卖去，可我还是个清白的人，你别嫌弃我。”
　　谁知道李半山没察觉到一点暧昧，反而哥俩好的搂上他的肩膀。
　　“你放心在大哥这养伤，什么都不用想，也别跟我客气。”
　　“谢谢李大哥。”
　　沈云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实在的人。
　　李半山安慰了他一番，叮嘱他好好休息，正要起身出去，又被他拽住了衣袖。
　　沈云珩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还有一事想麻烦李大哥，可否给我打些热水来洗个澡？”
　　“这怎么行呢。”
　　李半山把他塞回被子里，被角都被塞得严严实实。
　　“你刚刚退烧，碰不得水，明日再说吧。”
　　沈云珩不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李半山。
　　他眉头蹙起，目光可怜，一副柔弱可欺的可怜样。
　　李半山最怕别人跟他示弱，被沈云珩的目光看着，总觉得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只好妥协。
　　“那我给你端盆热水，关紧了门窗用布巾擦洗一下算了。”
　　“好，谢谢李大哥！”
　　沈云珩欢快的答应了他，高兴地眼睛里就像装满了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李半山拿他没办法，只得去给他打热水，又拿了块新的棉布巾给他用。
　　他又想了想，回正屋里拿了套自己的粗布衣衫。
　　虽然不如他的衣裳好，好歹也能有个干净的换洗一下。
　　李半山端着热水，肩上还挂着布巾和干净衣裳，给沈云珩关好了门窗。
　　“来，洗吧，快点洗完也好少受点风。”
　　他说着，动手就要解开沈云珩的衣裳。
　　沈云珩刚还有心思逗人，结果自己现在着急忙慌的不行：
　　“不用了李大哥，我自己来就成了。”
　　“你自己怎么来，你瞧你胳膊都擦破了，后背你也够不着啊。”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就成。”
　　“不用跟我客气。”
　　李半山扒下他的衣裳，用沾了热水的布巾给他擦洗。
　　他怕他受风，因此手上的动作很快速，先是给他擦完了后背，又开始擦他的胸膛和手臂。
　　他手劲儿大，棉布巾质地也粗糙些，李半山一下一下擦过他的身体，把沈云珩羞的跟个什么似的。
　　沈云珩本就身子敏感，又天生喜欢男人，现在叫他上身赤裸着……
　　他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老天爷，快些停下吧，他要遭不住了。
　　被李半山按着擦洗了一通，他身上总算是没有让自己都难以忍受的气味儿了。
　　换上了李半山的衣裳后觉得清爽了不少，他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把自己的小纽扣拿出来一颗塞进李半山的手里。
　　“这是什么？”
　　李半山看着手里的小东西，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玩意儿。
　　“是金丝羊脂玉做的纽扣，李大哥，我还要麻烦你些日子，你去把它典当了吧，我不好叫你白受累的。”
　　沈云珩缩在被窝里，大眼睛水汪汪的，比刚才要乖巧了不少。
　　“这怎么使得！”
　　李半山硬是把纽扣塞了回去。
　　沈云珩胃口小，吃不了他多少口粮，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自己顶多给他搭把手帮个忙的事，他这又是金子又是玉的，太贵重了。
　　沈云珩还想和他推让：
　　“李大哥你就收下吧，虽然我没什么钱，但这是楼里客人打赏的，我不想留着，你拿了还能换些钱粮。”
　　李半山听了这话，以为自己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又觉得他嫌这东西腌臜，这才收了下来。
　　他想过些日子拿去典当换些银子再还给沈云珩，等他身体好了，回家乡总要有盘缠。
　　沈云珩不知他的打算，不过见他收下了东西也就安心了。
　　他和他素不相识，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如今看上去自己还要叨扰他不少日子，他是一定要报答李半山的。
　　他虽然性子恶劣，脾气又娇，但是该懂得礼节还是懂的。
　　这下两人都放下了心，没什么事牵挂着，沈云珩的困意也涌了上来。
　　这两天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如今稳定了下来，他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疲惫让他挨着枕头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李半山见他不知不觉睡着了，细心地给他掖上了被角。
　　又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和自己的衣裳丢在了一起洗了晒干。
　　沈云珩腿还伤着，自己能帮就帮了。
　　午后的太阳才算有了暖意，各家各户都是静悄悄的，宁静的小村庄多了几分安适与恬静，让人忍不住的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