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与刃》无痕2025

35、从司机角度讲述她们的故事

　　我给林总开了快十年的车了。她是个好老板，话不多，要求高，但从不苛责人。我熟悉她所有的习惯：车上永远要备着胃药和毯子，空调的温度，她喜欢的音乐频道…我知道她很累，常常在后座揉着眉心闭目养神，或者在电话里处理着好像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情。她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很少流露出属于“人”的情绪。
　　直到江小姐出现。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助理挺特别。别的员工见到林总的车都绕着走，就她，有时候加班晚了，会大着胆子跑来问我：“王师傅，林总还在上面吗？”眼睛亮亮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后来，我接送林总的路上，就经常能听到她提起“那丫头”。有时候是带着点无奈的笑，说“这丫头又给我闯祸了”，有时候是揉着额头，但语气里有点不易察觉的纵容，说“想法天马行空，胆子比天大”。我知道，这个江助理，在林总这里，是不一样。
　　我见过她半夜急匆匆从公司跑出来，手里拎着粥和药，头发都没梳整齐，求我赶紧送她去林总家，说林总胃疼得厉害。那焦急的样子，不像下属，倒像是…自家人生了病。
　　最让我吃惊的是那次，江小姐居然说服林总坐了她的摩托车！我看着林总那样一个永远一丝不苟的人，跨上那辆轰隆隆的大家伙，抱着江小姐的腰，头发被风吹乱，车开出去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看到林总嘴角是带着笑的。那种笑，我在她脸上很少见到。
　　再后来，好像闹别扭了。江小姐不见了，林总的话更少了，车里气压低得吓人。她让我开车绕着江小姐新公司楼下转，也不说停，就看着那栋楼的灯光，一看就是很久。
　　但我知道林总一直在悄悄关心着江小姐。她让我去打听逐辰公司的消息，绕很远的路去买那家江小姐最喜欢的点心铺的蛋糕，然后“不小心”落在车上，最后又“顺便”让我给逐辰公司送去，说是客户送的，吃不完。次数多了，我再笨也明白了。
　　那天地库出事的时候，我魂都快吓没了。我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车撞过来，看着江小姐像疯了一样骑着摩托冲出来…那声巨响…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冲过去，看到林总抱着满头是血的江小姐，她的手抖得那么厉害，声音全碎了，只会一遍遍喊“逐辰…逐辰…”，那样子…真的太惨了。
　　江小姐走了以后，林总就变了。她还是坐我的车，但常常看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会突然说：“老王，去地库。”到了那儿，她也不下车，就让我停在一边，她看着那个地方，一看就是很久，眼神空空的。我也只能陪着，心里难受得很。
　　她也常去墓园。每次去，都穿一身黑，站很久。我劝她节哀，她只是摇摇头，说：“老王，你不懂，在那里陪着她，我心里反而踏实点。”
　　最后那天，她没让我送。她自己去了车库，骑走了那辆她几乎没再碰过的、江小姐留下的摩托车。
　　等我再听到消息，就是…
　　唉，多好的两个年轻人啊。江小姐活泼，有冲劲，像团火。林总冷静，稳重，像座山。火能暖了山，山也能护着火。本来是多好的一对儿…
　　我给林总开了这么多年车，看过她运筹帷幄，也看过她疲惫不堪。但只有在面对江小姐的时候，她才最像…一个有血有肉、会笑会难过的人。
　　现在好了，不用我再开车送了。
　　她们应该…已经见到面了吧。
　　希望那边，路好走，风也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