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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别墅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与强烈的好奇混合而成的诡异气氛。
      众人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口,眼神里充满了对刚才山林惊魂的余悸和对两人后续发展的强烈八卦欲。
      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地由远及近。
      当忍足侑士抱着如月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客厅里所有的声音如同被利刃切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忍足侑士的外套裹在如月遥身上,勉强遮住了她那件湿透的黑色运动背心,却遮不住她虎口上蜿蜒刺目的血迹和赤裸的、沾满污泥草屑的白皙双脚。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眸却锐利依旧,只是此刻里面清晰地燃烧着被冒犯的愠怒。
      而抱着她的忍足,则是一副豁出去了的强硬姿态。
      他额发凌乱,脸颊上蹭着泥土,平日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露出那双此刻写满了固执的眼眸。
      他抱着她的手臂稳如磐石,步履急促却又异常坚定,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如月遥显然被这满客厅的注目礼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些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八卦和探究,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恼。
      “放我下来!”她压低声音,带着冰冷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威胁,“我自己能走!”
      忍足充耳不闻。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抱着她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隔绝开外界所有探究的目光,他只管大步流星地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忍足侑士!”如月遥的怒气值飙升,她警告性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狠狠掐住了忍足靠近肩膀位置的手臂肌肉。
      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隔着薄薄的衬衫嵌进他的皮肉里。
      “唔!”忍足疼得闷哼一声,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固执的光芒却丝毫未减。
      他咬紧了牙关,下颌线绷得死紧,脚下步伐丝毫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这份前所未有的强硬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向日岳人更是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笑里藏刀、关键时刻总爱明哲保身的关西狼吗?
      迹部景吾立刻对身边的管家沉声吩咐,“把医药箱送到如月小姐的房间。”
      “是,少爷!”管家立刻躬身应下。
      迹部目光扫过众人,继续冷静地安排:“清水小姐安置在二楼东侧客房,安排女仆守夜照料。”
      他华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其他人立刻回房休息!”
      众人虽然满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在迹部强大的气场下,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散开,各自回房,只是目光依旧忍不住追随着楼梯上那个抱着人、步伐坚定、甚至带着点“土匪抢亲”气势的身影。

      忍足抱着如月遥,穿过寂静的回廊,无视了她愈发冰冷的警告和掐在手臂上的剧痛,目标明确地朝着她房间的方向走去。
      如月遥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胆大包天的家伙!
      “好得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看你是……”
      她的话音未落,忍足已经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腾出一只手,略显粗暴地拧开了门把手,抱着她走了进去。
      房间内温暖的光线倾泻而出。
      忍足反脚用力一踢,“砰!”一声闷响,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声响。
      忍足抱着她,几步走到那张宽大的床边。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抗命”,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松软的床沿上,动作带着一种与刚才强硬截然相反的、近乎虔诚的轻柔。
      然而,就在他弯腰将她放下的瞬间,如月遥被他一路抱着、挣扎着、又掐又怒积累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在双脚接触到柔软地毯的刹那间,她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猛地扬起。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忍足侑士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忍足毫无防备地猛地偏过头去!
      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如月遥坐在床沿,胸口微微起伏,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甩出去的手还微微发麻。她盯着忍足,仿佛要用眼神在他脸上戳出几个洞来。
      忍足维持着被打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秒钟的死寂。
      他缓缓地、一点点地转回头。
      眼眸里没有了刚才的固执和强硬,只剩下被打懵了的委屈,还有一丝仿佛被打醒了般的清醒。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火辣辣的脸颊,动作很慢。
      看着坐在床沿、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冰山的如月遥,看着她虎口上那道依旧在缓慢渗血的狰狞伤口,看着她赤着的、沾满污泥的双脚……
      所有的冲动、后怕、固执、心疼的情绪在这一记响亮的耳光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低哑到近乎哽咽的:
      “对不起……”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忍足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就在床沿边,仰头看着坐在床沿的如月遥。
      他脸上那道清晰的五指红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左脸颊微微肿起,嘴角似乎也破了点皮,渗着一点血丝。
      如月遥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甩在他脸上时,那滚烫皮肤和微刺胡茬的触感。
      一丝极其微弱的懊恼在她心头飞快闪过。
      她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
      但下一秒,那点懊恼就被更汹涌的怒火和羞恼淹没。
      是他活该!
      是他先冒犯她的!
      那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
      他竟然敢……敢像个土匪一样把她抱起来就走!
      完全无视她的命令和挣扎!
      她如月遥的脸面往哪搁?!
      她猛地撇开脸,不再看那张写满委屈和狼狈的脸,仿佛只要不看,那个碍眼的巴掌印就不存在,刚才那场让她颜面尽失的“强抢民女”戏码也没发生过。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如月小姐,忍足少爷,”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恭敬而克制,“医药箱送来了。”
      忍足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几步冲到门口,拉开一条缝,飞快地接过管家递来的沉甸甸的医药箱,含糊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他抱着医药箱走回床边,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离床沿一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如月遥那只垂落在身侧、依旧在缓慢渗血的左手上。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低沉,“伤口必须立刻处理,不然会感染。”
      如月遥依旧偏着头,只留给他一个冰冷倔强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颌线。
      显然,气还没消。
      忍足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手臂上那道刺目的伤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放软了,带着一种近乎哄劝的低姿态:“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他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但至少等处理完伤口,你想怎么打,怎么撒气都行。”
      他看着她微微动了一下的肩膀,知道她听进去了,只是还在别扭。
      如月遥咬着下唇。
      她当然知道忍足刚刚那一系列“冒犯”的举动是为了她好。
      担心她的伤,担心她赤脚走路,那份急切和固执,她感受得到。
      但是!
      他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违抗她!
      把她像个物品一样抱起来!
      这让她一贯掌控一切、不容置疑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可此刻,听着他放软了语调、近乎卑微的哄劝,看着他脸上那个碍眼的巴掌印,心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泄了大半。
      只剩下一种别扭的、不想面对他的情绪在作祟。
      尤其是那个红红的巴掌印,太丑了!才不要看!
      忍足见她虽然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再激烈地抗拒,便试探性地走近一步,蹲下身,小心地打开了医药箱。
      他伸出手,想去握住她的左手手腕,准备清理伤口。
      “别碰!”如月遥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左手缩了回去,她终于转过头来瞪着他,带着别扭的烦躁,“不要用你的药箱。”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放在床脚不远处的那个行李袋:“我的东西在里面。去拿。”
      忍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嫌弃弄得一愣,但看到她肯说话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他依言起身,走到行李袋旁,蹲下翻找。行李袋侧面果然有一个独立的、设计精巧的夹层。
      拉开拉链,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防水密封袋,里面装着各种药品、纱布、绷带、消毒剂等种类齐全,专业得堪比一个小型急救包。
      忍足拿着那包医疗用品走回床边,重新在她面前蹲下。
      他打开密封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摆在床边的小几上,然后看向如月遥,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如月遥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那些药品,开始指挥:
      “那个蓝色瓶子的,消毒水。”
      “白色软管,外敷凝血凝胶。”
      “银色小剪刀。”
      “黑色包装的,无菌纱布。”
      “最后,那个印着红十字的,弹性绷带。”
      忍足像个最听话的助手,一丝不苟地按照她的指令,将所需物品精准使用在她的伤口上。他看着这些专业甚至有些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军用级医疗用品,心头微微一紧。
      “你……”他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些?”
      如月遥闻言微微一顿,“习惯了。”
      习惯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忍足的心上。
      她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受伤?
      习惯了独自处理伤口?
      习惯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痛?
      他几乎能想象到,在那些他未曾参与的、充满危险的岁月里,她就是这样,带着这样一份“习惯”,一次次在伤痛中独自挺过来。
      他不再追问。
      只是低下头,动作异常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浸透了消毒水的棉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消毒水刺激伤口的痛感让如月遥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她只是抿紧了唇,没有出声。
      忍足仔细检查着伤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伤口皮肉翻卷看着吓人,但确实避开了主要的神经和肌腱,只要处理得当,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他松了口气,动作更加轻柔地帮她涂抹上淡绿色的凝血凝胶,再用无菌纱布覆盖,最后用弹性绷带一圈圈仔细地缠绕固定好。
      处理完手臂的伤口,忍足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双赤裸的脚上。
      白皙的脚背上沾着干涸的泥点,脚底更是沾满了泥土和细碎的草屑,几道被碎石或树枝划破的细小伤口清晰可见,有些还在微微渗血。
      “脚……”忍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放上来,也要处理。”
      如月遥看着他,没什么情绪,但似乎也没那么抗拒了。
      她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倚在柔软的床头靠背上,在忍足紧张的目光中,慢慢地、带着点矜持地,将那双沾满尘土的脚,轻轻地搁在了他屈起的大腿上。
      温热的、带着泥土微凉气息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
      忍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的悸动,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着消毒湿巾,开始一点一点地、极其轻柔地擦拭她脚底和脚背上的污垢。
      每一次擦拭,都露出更多她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也让他看清了那些细小的划痕。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伤口里的草屑和尘土,再用干净的棉签蘸取消毒水,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些细小的伤口上。
      房间里的气氛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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