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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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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将自己整个埋入水中,试图用温泉的水压来冷却那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应,以及内心翻江倒海的羞愧感。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闭气能力,也低估了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力对心肺功能的影响。
不过十几秒,强烈的窒息感和依旧狂乱的心跳就迫使他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
“哗啦——!”
巨大的破水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伴随着他抑制不住的、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这动静毫无疑问地惊动了隔壁的人。
隔着那道此刻在忍足眼中如同罪证般的竹篱笆,传来了如月遥带着明显疑惑的声音:“忍足?怎么了?”
她的询问透过竹篱的缝隙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忍足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试图压下那过于急促的喘息和依旧滚烫的脸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模样无比狼狈。
他含糊其辞,声音都因为心虚而有些变调:“没、没事……就是…在水里憋了口气。”
这个解释显然毫无说服力,隔壁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更加不解的疑问:“泡温泉……为什么要憋气?”
“你泡温泉的时候练习游泳?”
忍足:“……”
他觉得自己蠢透了,这找的都是什么破借口,他恨不得再次把自己埋进水里不出来。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更合理的理由来掩盖刚才的失态:“呃……不是……就是,那个……突然想洗个头!”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比练习游泳听起来更离谱。
隔壁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忍足几乎能想象出如月遥此刻脸上那副“这人脑子是不是被温泉泡坏了”的冷漠表情。
他尴尬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东大天才、关西贵公子、网球精英的所有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忍足以为她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如月遥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语气里带着一种极其微妙的肯定:
“……你的爱好,真是别致。”
忍足觉得自己脸颊刚被冷水压下去的热度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尴尬地靠在池边,连指尖都因为尴尬而微微发麻。
完了,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大概已经彻底和“奇怪”、“笨蛋”这类词挂钩了。
就在他沉浸在自我谴责中时,隔壁传来了轻微的水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如月遥在水中移动,正朝着他这边竹篱笆的方向走过来。
忍足瞬间又紧张起来,心脏重新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过来了?
她想干嘛?
难道……她发现了那个小洞?!
这个想法让他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然而,如月遥在距离竹篱笆似乎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并没有提起任何关于偷窥或孔洞的事情,只是用她那一贯平淡无波、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问道:
“什么时候去吃晚饭?”
“噗——”忍足差点被口水呛到。
是了……他怎么忘了!
对于如月大小姐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尤其是准时吃饭!
泡温泉固然舒适,但绝不能耽误她享用晚餐的时间。看来她是泡得差不多了,并且对用餐时间有着严格的规划。
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对,该吃晚饭了。”
“我这就起来。大小姐你可以慢慢收拾,我们餐厅见?”
“嗯。”如月遥简单地应了一声。
接着,忍足听到隔壁传来清晰的出水声,水花轻微溅落,然后是毛巾擦拭身体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穿浴衣的动静。
最后,拉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她回房间了。
直到确认隔壁彻底没了动静,忍足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虚脱般地滑进温泉里。
太惊险了……
差点就社会性死亡了……
他从水里站起来,拿起旁边干燥的毛巾擦拭身体。温热的夜风吹拂在他身上,他却依然觉得浑身燥热得惊人,心跳也迟迟无法完全平复。
一定是温泉泡太久了……
对,一定是这样。
忍足以最快的速度冲完澡、换好衣服,头发甚至都没来得及完全吹干,只是胡乱擦了几下,发梢还滴着水,就匆匆赶到了旅馆的餐厅。
果然,如月遥已经坐在预订好的位置上了,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那副神情明确传达出“等得不耐烦了”以及“再不来就要发飙”的危险信号。
忍足连忙快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他下意识地捋了一下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如月遥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半干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联想到了他刚才那个“泡温泉憋气洗头”的怪异行为。
她虽然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爱好”,但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将注意力完全转向了服务员刚刚送上的菜单。
食物很快被端了上来。
一旦开始吃东西,如月遥那点因为等待而产生的不耐烦似乎瞬间就被抚平了。
她对喜欢的菜肴会明显地多动几次筷子,遇到不合口味的,则会非常自然地将盘子往忍足那边推一推,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忍足看着她这副理所当然让他“扫盘”的模样,心里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觉得高兴得要命,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哎呀呀,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他享受着这种微妙的“投喂”乐趣,刚才温泉那惊险一幕带来的紧张和尴尬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然而,他这口气松得有点太早了。
正在专心品尝一块烤牛舌的如月遥,动作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鼻子微微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气味。
然后,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忍足,语气肯定地问:“你喝酒了?”
忍足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了一下,才含糊地承认:“呃……嗯,就……刚才泡温泉的时候,小酌了一点清酒……”
他试图轻描淡写。
如月遥看着他这副明显不太自然的反应,微微蹙起了眉头。
忍足见她皱眉,心里有点慌,试探着问:“……是不喜欢男生喝酒吗?”他担心这会触犯到她的什么禁忌。
“也不算。”如月遥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语气平淡,“只是我个人不爱喝而已。”
“为什么?”忍足下意识地追问,甚至带上了点关西腔,“一点点也不行吗?清酒度数很低的。”
如月遥什么表情地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理由:
“喝酒容易误事。”
“酒后容易乱性。”
“噗——咳咳咳!”忍足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幸好及时扭开头,才避免了直接喷到桌上的惨剧,但还是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颊瞬间爆红。
乱、乱性?!
她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难道……她刚才其实发现了什么?
是在暗示什么吗?
还是在警告他?
心虚和慌乱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完全不敢直视如月遥的眼睛,眼神四处乱飘,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而被他不小心溅到几滴水珠的如月遥,则明显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和他面前桌布上的水渍。
“对、对不起。”忍足这才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餐巾纸,隔着桌子试图帮她擦拭,动作手忙脚乱,“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如月遥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手臂,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样子,眉头蹙得更紧了,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她只是陈述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而已,他这个表现……也太奇怪了吧?
忍足侑士此刻只想再次把自己埋进温泉里,永远不要出来了。
夜色深沉
温泉旅馆的和室里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竹叶沙沙声。
忍足侑士在榻榻米上辗转反侧,最终被白日那惊鸿一瞥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里,依旧是熟悉的温泉。
但阻隔视线的竹篱消失了,袅袅升腾的水汽弥漫在开阔的空间里,月光如同流动的水银,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他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目光却被前方那道背对着她的身影牢牢攫住。如月遥就在同一个池子里,离他不过几步之遥。
湿漉漉的鸦青长发被随意挽起,露出大片白皙得晃眼的背脊。优美的肩胛骨线条,深陷的脊柱沟,纤细而充满韧劲的腰肢,月光和水汽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而诱惑的光晕。
那片无瑕的白皙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牵引着忍足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水流因他的动作而轻缓地荡漾开。
察觉到有人靠近,水中那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水珠沿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滚过精致的锁骨。微红的脸颊在月光下如同初绽的樱花,那双总是清冷的墨玉眼眸此刻正看向他,里面没有平日的疏离和警惕,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满,只有一层如同水雾般的朦胧,映着跳跃的水光和他的身影。
忍足的心跳如擂鼓。
他欺身上前,双臂有力地撑在她身体两侧光滑的石壁上,瞬间将她困在自己胸膛与石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两人,蒸腾的水汽几乎让人窒息。
他低下头,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额发。
如月遥微微仰起脸,那双漂亮的眉毛习惯性地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在无声地问:“你想做什么?”
藏在水下的手臂倏然抬起,带起一串晶莹剔透的水花。手指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轻轻落在了忍足坚实的胸肌上。
指尖微凉,触感却是滚烫,忍足的身体瞬间绷紧。
手指却并没有停留,而是带着好奇的意味,顺着他肌肉绷紧的线条,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上攀爬。
掠过胸膛,拂过肩颈的线条,最终手臂如同缠绕的藤蔓,柔柔地、却又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环上了他的脖子。
她的身体因为这动作而微微前倾,隔着温热的水流若有似无地贴上了他的胸膛。
那份触感,细腻温软又带着致命的弧度,让忍足浑身的血液沸腾。
梦境中的如月遥似乎还不太满意,微微蹙着眉,红唇微启,像是在抱怨什么。
忍足根本听不清她嘟囔的话语,他所有的感官都被那张近在咫尺、泛着诱人水泽的红唇所侵占。
红茶色。
他记得的。
那是她今天唇上的颜色。
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彻底崩断,忍足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无比贪婪的渴望,狠狠地攫住了那抹诱人的红茶色。
“唔……”
唇瓣相贴的瞬间,如同触电。
柔软微凉,带着她独有的、冰冷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温泉的硫磺味。
起初只是一个带着试探和掠夺意味的碰触,但那份甘美和悸动瞬间点燃了忍足压抑已久的所有火焰。
这个吻迅速地加深、变得狂野。
如同不知餍足的兽,急切地撬开齿关,贪婪地汲取着甘甜的津液。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温软的身体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托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无法后退。
所有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在彻底融化,只剩下最原始的汹涌欲望在咆哮。
“嗯……”似乎是被他过于激烈的吻弄得不舒服,唇齿交缠间,忍足感到下唇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她咬了他一口,带着小小的不满和抗议。
但这轻微的刺痛感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他甘之如饴。
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气息和呜咽都吞噬殆尽。
再然后……
梦境变得愈发模糊而滚烫。
纤细的手指仿佛带着电流,在他紧绷的脊背上无意识地抓挠……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纠缠的身体,如同最缠绵的摇篮……
水声激荡。
“唔!”
忍足侑士猛地从榻榻米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如同要挣脱束缚,全身的肌肉紧绷,额角布满了冷汗,呼吸急促得如同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窗外天光微亮,房间里一片寂静。
哪里有什么温热?
哪里有什么旖旎?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睡在冰冷的榻榻米上,身上穿着整齐的浴衣,而身下正传来一阵阵清晰无比的、尴尬至极的胀痛!
梦境还清晰地残留在感官深处,与现实中冰冷的安静形成了荒谬而羞耻的对比。
忍足懊恼地低吼一声,双手用力地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用力揉搓。
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
该死!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对象还是……她!
巨大的羞耻感和违背绅士教养的背德感刺痛了他,而生理反应带来的不适,更让他狼狈不堪。
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房间附带的浴室,冰凉的水柱兜头浇下,试图浇灭那源自梦境、却灼烧着现实的邪火。
早餐是在旅馆的餐厅用的。
忍足刻意挑选了一个距离如月稍远的位置坐下,用餐过程中更是几乎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每一次目光无意中扫过她平静的侧脸,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透过小洞窥见的、氤氲水汽中白皙泛红的背脊,以及后来那个更加不可言说的梦境。
他在心里默默苦笑:以前看那些纯爱小说里男主因为一点暧昧接触就心绪大乱、手足无措,他还觉得夸张。
现在轮到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有多么真实而煎熬。
提议来温泉的是他,结果被搅得心神不宁、丑态百出的也是他。
真是太失策了。
如月遥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安静。她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疑惑:“你脸色不太好。晚上没睡好?”
忍足差点被粥呛到,含糊地应道:“啊……嗯,有点……可能是有点认床吧。”他找了个最普遍的借口。
出乎意料的是,如月遥听了这个理由,非但没有怀疑,反而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调侃的意味。
“嗯。贵公子认床,也是合理的。”
忍足:“……”
他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单纯陈述,还是在暗暗讽刺他。只能更加尴尬地低下头,默默喝粥,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热。
总算煎熬地吃完了早餐,忍足赶紧提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试图转移注意力和尴尬气氛:“一会儿我们去看看谷濑吊桥吧?是奈良很有名的自然景观,据说很壮观。”
如月遥对此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各自回房间拿行李准备退房。
忍足走进浴室,准备收拾一下个人用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洗衣篮里,那件昨晚换下来的浴袍随意地扔在里面。
而浴袍的某处,还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已经干涸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的痕迹……
像被火烫到一样,忍足猛地移开视线,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不行!
绝对不能让旅馆的清洁人员看到这个!
太羞耻了!太丢人了!
他站在原地,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尽管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依旧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内心经历了短暂而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下定了决心,拿起桌上喝剩的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然后回到洗衣篮前。
他对着那处“罪证”,眼睛一闭,心一横,将瓶子里的水小心翼翼地、均匀地倒了下去。
清水迅速浸湿了那一小块布料,将原本明显的痕迹晕开、淡化,变得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是无意中溅上的普通水渍。
做完这一切,忍足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看着那片湿漉漉的衣服,自我安慰般地小声嘀咕:“嗯……这样就好了……就是不小心弄上水了而已……对,就是这样……”
他强作镇定地将浴袍重新团了团,塞进洗衣篮的最底部,然后拎起自己的行李包,快步走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直到站在走廊上,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才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一些。
只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倒水时那微微颤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