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上青山有人烟》山川闲云

17、千机变幻，霜序护主

　　孙肃寒的警示如同冰水泼面，洞内短暂的温馨瞬间冻结。

　　“走！”甘洛山反应疾如闪电，一把将柳清溪揽到身后，另一手龙元奔涌，悍然砸向洞口上方，轰隆巨响中，落石暂阻通道。

　　“后面！”甘洛山低喝，护着柳清溪疾退。郁辰音俏脸含霜，玉手轻抬，周身水汽瞬间凝聚成数支流光溢彩的灵力箭矢，无需箭囊，搭弦即发，带着尖锐呼啸射向涌入的追兵，精准逼退最先几人。孙肃寒则将镇魂璇玑盘按在身前，星光护壁再现，同时数道扰乱方向的简易阵法瞬间布下。

　　“没完没了！”夏淮渊的虚影急得跳脚，却只能紧跟着孙肃寒。

　　甘洛山所说的后路，是一条近乎垂直、狭窄幽深的天然石缝。

　　“抓紧！”甘洛山毫不犹豫，带着柳清溪率先滑入。柳清溪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风声在耳边呼啸，上方传来的打斗声、法术爆裂声令人心惊肉跳。

　　郁辰音和孙肃寒紧随其后。郁辰音身姿轻盈，如蝶点叶，借助岩壁减缓下落。孙肃寒则略显笨拙，全靠阵盘护持。

　　追兵如影随形，攻击如雨点般落下，在狭窄空间内肆虐，碎石纷飞。

　　“左边！”柳清溪突然喊道，他虽无灵力，但观察力依旧敏锐。一道凌厉的金芒正刁钻地射向郁辰音空门！

　　郁辰音正应对正面之敌，察觉时已晚！

　　柳清溪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根陈凝所赠的手杖掷了出去！

　　“师兄不可！”甘洛山心头一紧，那手杖如今是柳清溪重要倚仗！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手杖脱手的瞬间，白光爆闪！形态并非固定为剑，而是在空中嗡鸣震颤，瞬息万变——先是化作一面古朴的圆盾，“铛”地一声硬撼金芒，火星四溅；旋即盾面流转，又化作数条灵活如蛇的莹白锁链，哗啦啦缠向那道金芒的主人，将其暂时困住！

　　“这是……‘千机’？！”甘洛山眼中闪过震惊与怀念。这柄能随心意幻化万兵、陪伴柳清溪征战多年的灵武，竟一直以最不起眼的形态留在师兄身边！

　　柳清溪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那在空中自如变幻形态的白光，一种无比熟悉又酣畅淋漓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一招手。

　　白光如有灵性，瞬间瓦解锁链形态，飞回他手中，重新变回那根朴实的手杖，只是杖身微温，仿佛在回应主人。

　　“漂亮！”夏淮渊的虚影喝彩。

　　但这并未能阻挡潮水般的攻击。追兵中高手层出不穷，手段狠辣。

　　“不行！压不住了！”郁辰音呼吸急促，灵力幻化的箭矢速度稍缓。孙肃寒的阵法被连连暴力破开，脸色越发苍白。

　　甘洛山将柳清溪护得密不透风，龙元狂涌，击退一波波敌人，但黑袍已有多处破损，渗出血迹。

　　骤然，一道幽暗的毒针悄无声息地穿透战团，直取柳清溪面门！角度歹毒，速度奇快！

　　“清溪！”郁辰音骇然失色。

　　甘洛山被两名强敌死死缠住，回身不及！

　　柳清溪瞳孔一缩，下意识想挥杖格挡，却知根本来不及！

　　就在毒针即将及体的刹那——

　　他身着的深蓝袍子“霜序”，毫无征兆地漾起一片柔和却浩瀚的蓝光！袍角无风自动，那些金色古老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流淌旋转，形成一个凝实无比、宛若实质水波的湛蓝光茧，将柳清溪完全笼罩其中！

　　那根淬着幽光的毒针撞在光茧上，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如同陷入无尽深海，瞬间被净化、消融殆尽！

　　不仅如此，光茧散发出一股古老、威严、静谧的气息，让周围狂暴的攻击都为之一滞！所有落到光茧上的法术、法器，威力都被极大削弱，甚至被那流转的蓝光悄然吸收转化，反而让光茧显得更加凝练！

　　这才是神器“霜序”应有的威能！绝对防御，万法难侵！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慑住了！

　　柳清溪站在光茧中心，毫发无伤，蓝光映照着他惊讶却未失镇定的面庞。他低头看了看自动护主的袍子，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霜序！是霜序的真正力量！”追兵中爆发出更加贪婪的呼喊。

　　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但落在湛蓝光茧上，却大多泥牛入海，偶有强横冲击，也只能让光茧泛起稍大些的涟漪。

　　“这袍子……厉害啊！”柳清溪忍不住小声嘀咕，甚至有点新奇地戳了戳身边的光壁，触感温凉柔韧。

　　甘洛山趁机爆发，龙吟震天，强行逼退对手，冲到光茧旁。郁辰音和孙肃寒也奋力靠拢。

　　“师兄，你怎么样？”甘洛山急问，眼中满是后怕。

　　“没事儿，好得很。”柳清溪摆摆手，甚至试图走出光茧，“这玩意挺结实，你们快进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这神器目前似乎只认他。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光茧随之移动，却并未将甘洛山等人纳入保护范围。

　　“……”柳清溪有点尴尬地停下，“呃，它好像……有点认生？”

　　甘洛山：“……”

　　郁辰音&孙肃寒：“……”

　　夏淮渊：“噗……咳！”

　　虽然“霜序”防御惊人，但柳清溪能感觉到，袍子上传来的温度在缓慢升高，显然维持这种绝对防御对他这毫无灵力的身体也是巨大负担。

　　“下面有出口！”孙肃寒再次指向下方微光。

　　“跳！”甘洛山决断道。

　　就在“霜序”光芒因柳清溪体力不支而微微摇曳的瞬间，甘洛山猛地将他拦腰抱起。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柳清溪的抗议被风声吞没，傲娇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毫无作用。

　　几人再次跃入深渊般的黑暗，重重摔落在一条湍急河流边的浅滩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但还未等他们喘口气，四周亮起无数符箓与灵器的光芒——他们早已落入更大的包围圈，为首几人气息沉渊似海，显然等候多时。

　　甘洛山将柳清溪死死护在身后，龇牙欲裂，龙威肆虐却难掩绝望。郁辰音指尖灵力流转，凝出最后几支水箭。孙肃寒手持阵盘，面色决然。夏淮渊的虚影挡在孙肃寒身前，尽管毫无用处。

　　柳清溪拄着千机杖，强撑着从甘洛山背后走出来，尽管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却挺直了脊背。他扫视着围得水泄不通的敌人，嘴角甚至扯出一个略带挑衅和无奈的笑：

　　“诸位真是……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啊。”

　　那副明明弱得不堪一击，却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气和镇定的模样，在绝境中格外醒目，也让身边同伴焦灼的心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对方首领显然不吃这套，冷笑着抬手：“冥顽不灵！拿下！”

　　数道强悍无匹的灵力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柳清溪首当其冲，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窒，眼前彻底一黑，最后的意识里，是甘洛山惊怒的咆哮、自身“霜序”袍角的蓝光剧烈闪烁，以及无边无际笼罩下来的黑暗……

　　他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