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恹恹》肃鑫

41、一天不如一天

　　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我期待明天，期待未来，可我的生命不允许我去期待，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逐渐衰弱，直到垮掉。
　　为什么我是癌症晚期，为什么我的治疗几率很小，我恨这个命运的不公，我恨啊。
　　我还想再看看这美丽的世界，再陪陪我在乎的人，我没有释然，我承认我怕死，我真的好怕。
　　当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没哭没闹，只是给自己搭配衣服，看看哪一件适合穿在死后的我身上。
　　一件类似宫廷风的白色衬衫，一件黑色短裤，一条黑色腿环，一双黑色的小腿袜加夹吊袜还有一双棕色的学院风鞋子，这身搭配上没什么，但可笑的是我居然又加了一条沉塘青给我的红围巾，大热天居然配围巾，想想那有又何呢？反正都要死了，我想穿什么穿什么。
　　穿好衣服，我给正在外面给我买蛋糕的沉唐青打去了电话。
　　电话迅速接通，听筒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怎么了宝宝，我马上到楼下了。”
　　我柔声说：“在楼下等我，我想看玫瑰了，陪我去玫瑰园，在那吃蛋糕。”
　　他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欢喜。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他匆匆跑来的身影，手里还拎着给我买的蛋糕。
　　他看到我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满是心疼：“宝宝，怎么穿这么多，不热吗？”
　　我笑了笑，挽住他的胳膊：“不热，就想这么穿。”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向玫瑰园。一路上，他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色，生怕我哪里不舒服。
　　到了玫瑰园，我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他打开蛋糕，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他细心地用叉子叉起一块，喂到我嘴边：“宝宝，张嘴。”
　　我轻轻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可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我看着他，这个即将陪我走过最后时光的人，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我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喉咙涌起，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地上。
　　沉塘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蛋糕“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慌乱地伸手来扶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宝宝，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想安慰他，可张嘴却又是一股鲜血涌出。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纷纷围了过来。
　　沉塘青一边用手轻轻擦拭我嘴角的血迹，一边冲着周围人嘶吼：“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无助。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让他不要那么担心，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宝宝，你一定要撑住，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地方没去……”
　　意识渐渐涣散，我只觉得他的怀抱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在黑暗袭来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们曾经在玫瑰园里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那些誓言，都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是各种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沉塘青趴在我的床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轻轻动了动手指，他立刻就醒了过来。看到我醒来，他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一把抓住我的手：“宝宝，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虚弱地笑了笑，想替他擦去眼泪，可却没有力气。
　　他见状，赶紧自己抹了抹脸，强忍着悲伤说：“宝宝，你放心，医生说了，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他在骗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我不想让他再那么担心，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好起来的。”
　　许苹也在第一时间接到通知赶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这令人揪心的一幕，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声音带着哭腔：“温宝，你可一定要坚强啊。”
　　我微微转过头，看着她，挤出一丝笑容：“妈，别担心，我没事。”
　　接下来的日子，沉塘青和许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他会在清晨为我打来温热的洗脸水，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会在我胃口不好的时候，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各种清淡可口的食物，一勺一勺地喂给我吃；会在夜深人静我难以入睡时，轻轻地给我哼唱我们曾经一起听过的歌，直到我渐渐进入梦乡。
　　然而，我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连下床走几步路都变得异常艰难。沉塘青看着我日益憔悴的面容，心疼得不得了，他总是红着眼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宝宝，你一定要挺住，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海，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有一天，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在我的脸上，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沉塘青正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爱意和不舍。我轻轻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地说：“沉塘青，我想再去一次玫瑰园。”
　　他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好，宝宝，我们这就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我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我们来到了玫瑰园，此时正值玫瑰盛开的季节，满园的玫瑰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芬芳。
　　沉塘青抱着我，在玫瑰园里慢慢地走着，他指着那些美丽的花朵，轻声说：“宝宝，你看，这些玫瑰多漂亮，就像你一样。”
　　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眼前绚烂的玫瑰，思绪渐渐飘远。我想起了我们曾经在这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想起了他为我摘玫瑰时认真的模样，想起了他向我求婚时那深情的眼神……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我的双眼。
　　“沉塘青……”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我……我爱你……”他紧紧地抱着我，声音哽咽：“宝宝，我也爱你，永远都爱你……”
　　“不哭了昂，没事的。”我哄着他“我们回去吧，妈估计要来了。”
　　沉塘青用力地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抱着我往回走。
　　回到病房，许苹已经到了，她看着我们俩，眼眶又红了起来。她轻轻接过沉塘青怀里的我，把我安顿在病床上，然后转身去给沉塘青倒了杯水，让他先缓缓。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沉塘青和许苹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感动。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但能在最后的时光里有他们陪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握着沉塘青和许苹的手，掌心能真切感受到他们手上的温度，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握手了。
　　我虚弱地微笑着，轻声说：“你们俩，要好好的……”
　　沉塘青和许苹都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的眼眶里都闪烁着泪光。接下来的日子，我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但每次醒来，都能看到沉塘青和许苹守在我的床边，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不舍。
　　有一天，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病房里被布置得格外温馨。墙上挂满了我们曾经的合照，有在玫瑰园里的，有在订婚仪式上的，还有在婚礼上的……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们幸福的瞬间。沉塘青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相册，正在轻轻地翻看着。
　　他看到我醒来，立刻放下相册，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宝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没事，这些照片……”
　　他轻轻地说：“我想让你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多看看我们曾经的幸福。”
　　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那些照片，泪水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