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防之间我选爱你》除叶

4、接人

　　年少的心动就像一场熊熊燃烧的野火，一旦点燃，便越烧越旺，纯粹而热烈，蔓延得迅速且彻底。每一个关于对方的细节，都如同火星，不断地添柴加薪，让这团爱火燃烧得愈发炽热。

　　清晨的闹钟像一道突兀的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龙熙渝猛地睁开眼，眼神还带着未散的朦胧，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坐起身，整个人透着股麻木的呆滞。

　　对她来说，早晨格外糟糕，没有阳光透过窗帘的暖意，只有一股沉沉的闷。

　　起床，机械地洗漱，冷水扑在脸上时，她才稍微清醒了些。

　　走到客厅，龙熙渝没开灯，径直蹲在沙发旁的阴影里。

　　屋里黑黢黢的，只有窗外透进的一点微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今天不用训练，她像一台突然断了电的自动程序机器，瘫在原地，什么也不想做，连开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是宋溪。

　　“你还没弄好？今天去机场接人……”宋溪的声音带着点催促的意味，从听筒里钻出来。

　　龙熙渝清醒了几分，连忙应道：“噢噢噢，忘了，我马上就出门。”

　　“你快点，我在楼下等你来接我。”宋溪又补了一句。

　　“嗯。”龙熙渝应得简短，不想多做纠缠，说完就挂了电话。除了手机和车钥匙，什么也没带就出门了。

　　坐进车里，龙熙渝深吸了口气，发动车子缓慢驶出地库。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两旁的树影飞速向后倒退。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唠叨。

　　“看路啊，老是盯着我看，不怕撞车？”

　　那时的自己总会笑着回嘴：“我只看好看的。”

　　可惜，那个在副驾上絮絮叨叨的人不会见到了。

　　龙熙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或许这样也好，见不到，就不会让那些藏在心底的疼和怀念，变得更加汹涌。

　　车子稳稳停在宋溪家楼下，她按开车锁，宋溪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一抬头就看见龙熙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都等你十分钟了……”

　　宋溪习惯性地吐槽了两句，见龙熙渝没接话，只是目视前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识趣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乖乖闭了嘴。

　　一路无话。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宋溪几次想开口，都被龙熙渝周身那股“别打扰我”的气场逼了回去。

　　她偷偷瞥了龙熙渝一眼，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是知道要接的人是夏谧了吧？不然怎么这么不对劲。

　　车子驶入机场停车场，停稳。

　　龙熙渝熄了火，推开车门，动作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去取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快递。

　　宋溪在前面快步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龙熙渝。

　　龙熙渝依旧没怎么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金属钥匙串在指尖转来转去，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龙熙渝脑海里忽然闪过三年前的画面。

　　夏谧出国那天，她躲在机场的柱子后面，远远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一步一步，没有回头。

　　哦，她是真的走了。

　　当时她心里就揪着疼，觉得那也许就是这辈子最后一眼了。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哦对了，”龙熙渝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那个朋友是谁？”她终于想起自己还没问过关键信息。

　　宋溪脚步顿了顿，转过身冲她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闪躲，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你等会就知道了。”

　　龙熙渝皱了皱眉，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你有病？又不是卖关子能赚钱，藏着掖着干嘛。”

　　宋溪被她怼得心里直冒火，暗自磨牙：等会儿夏谧来了，高低得让她给我点精神损失费！

　　被龙熙渝这张毒嘴气的，肺都要炸了…

　　但她嘴上还是强装镇定地应付：“你可能不认识，所以…不好说。”

　　龙熙渝盯着宋溪的眼睛，她一脸无语地挑了挑眉。

　　“下次撒谎记得编得真点，你这话说的，假得能滴出水来。不认识的人，让我来接干嘛？”

　　宋溪被戳穿，索性翻了个白眼，硬邦邦地回了个：“哦。”

　　龙熙渝也懒得再追问，反正等会儿就能见到了。

　　她瞥了宋溪一眼，心里暗想：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

　　宋溪的脚步在T1航站楼1楼抵达区域的指定地点停住，掏出手机又对了一遍航班信息，CA424航班直飞，时间、地点都对上了，看来没弄错。

　　她回头望向跟在身后的龙熙渝。

　　今天的龙熙渝穿了件灰色休闲卫衣，帽子松垮地盖在头上。

　　但却遮不住那一头蓬松的狼尾，甚至有些冒出来，像野地里疯长的草，透着股蓬勃的生命力。

　　龙熙渝正靠在墙边低头刷着手机，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姿态慵懒。

　　龙熙渝察觉到宋溪的目光，抬头时帽子顺势滑到脑后：“干嘛？”

　　声音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

　　没等宋溪回答，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上方的航班信息屏，“国际直达”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龙熙渝的脸色倏地变了，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瞬间被放大，她快步往宋溪身边挪了几步，声音都带着点发紧：“那个朋友…不会是夏谧吧？”

　　宋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话。

　　龙熙渝心里烦躁，转身就要往人群里钻，手脚都有些发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你先别走！”宋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卫衣的帽子。

　　龙熙渝浑身一僵，像是被踩中了最敏感的神经。

　　她怕，怕得厉害。

　　怕自己还没做好见到夏谧的准备，怕这三年的平静被彻底打碎；怕夏谧回来另有目的，怕那些没说清的误会永远横在中间。

　　更怕自己会像从前一样，明知可能是坑，却还是忍不住一头栽进去！

　　她真的好怕，只想逃。

　　龙熙渝暗暗使了点劲想挣脱，布料被扯得“滋滋”响，周围几个旅客好奇地看了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恳求的颤抖：“我先走好不好？”

　　宋溪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难得的认真。

　　“你得学会面对内心，不是吗？”

　　龙熙渝死死咬着下唇，极力憋住转身就跑的冲动。

　　她知道宋溪是为她好，可她就是这么怂，从小到大都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只想躲起来。

　　“我没准备好！”

　　宋溪轻轻笑了笑，仿佛带了点嘲讽的意味。

　　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然后回去准备一辈子吗？三年了，还不够吗？不想问清楚？”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龙熙渝心上，让她瞬间有些恍惚。

　　难道要躲一辈子吗？

　　两人正拉扯着，广播里突然响起清晰的播报声：“中国国际航空CA424次航班已到达…”

　　龙熙渝的心猛地一沉，完了，这次是真的来不及逃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墙边缩了缩，低着头假装玩手机，心里默念着：

　　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溪听到播报，悄悄松了口气，抬眼望向出口处涌动的人群，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终于来了。

　　夏谧拖着行李箱，逆着人流走来。米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长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三年未见，她身上的柔和里多了几分沉静，像被时光打磨过的玉。

　　龙熙渝的余光早就捕捉到了那道身影，却死死低着头。

　　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她给自己筑起的最后一道保护壳。

　　她甚至荒唐地想：

　　装聋作哑久了，或许海水真的会淹没那座沉沦的灯塔，阳光能盖掉那些结痂的伤疤，潮湿的缝隙里会长出新的幼芽，到那时，一切就都不疼了吧。

　　夏谧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龙熙渝身上。

　　是真实的、有温度的龙熙渝，不是手机里那张被翻烂的旧照片。

　　哪怕龙熙渝低着头，露出的半截脖颈线条，都和三年前记忆里的模样重合，好看得让人心头发紧。

　　重逢的瞬间，夏谧觉得心脏像是被藤蔓紧紧缠绕，那些早已干涸枯萎的角落，突然就泛滥起潮湿的情绪，连呼吸都带着点微涩的颤抖。

　　想念从不是静止的，只是被藏在了时光的褶皱里。

　　她想大喊一声“龙熙渝”，喉咙却像被堵住。

　　想扬起嘴角笑一笑，又怕这笑意会刺到对方，如果龙熙渝根本不欢迎她呢？

　　阳光透过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夏谧站在光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拖着行李箱，安静地走到了宋溪和龙熙渝面前。

　　龙熙渝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下意识地把卫衣帽子又往下压了压，几乎要遮住半张脸。

　　夏谧看着她这副鸵鸟似的模样，突然有些慌神。

　　夏谧在万米高空酝酿了十个多小时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空白，嘴巴张了又闭，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好久不见，回国了啊…”宋溪见状，赶紧打圆场打破沉默。

　　夏谧回过神，点点头，声音淡淡的：“嗯呢。”

　　龙熙渝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手抖了抖。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龙熙渝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夏谧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森德兰的海，深邃又汹涌，看得她几乎要沉沦在里面。

　　她慌忙别过脸，避开那道目光，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宋溪识趣地退到一边，把空间留给她们。

　　夏谧看着她躲闪的侧脸，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试探：“我回来了，不欢迎我吗？”

　　话一出口夏谧就后悔了，太直白了，像在逼龙熙渝。

　　龙熙渝果然愣住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吭声。

　　她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得就调动我的所有？

　　宋溪在一旁看得着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龙熙渝一眼。

　　连忙对夏谧说：“欢迎，当然欢迎！”

　　“这就是你说的老朋友吗？”

　　龙熙渝却不吃这套，转过头盯着宋溪，声音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

　　宋溪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着点头：“嗯…”

　　宋溪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夏谧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试图转移话题。

　　她果然是不欢迎我的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失望就像潮水般将夏谧淹没。

　　夏谧站在原地，看着龙熙渝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状，又好像这三年的等待和奔赴，什么都没留下。

　　就在这时，龙熙渝却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行，朋友。”

　　夏谧有点迟疑。

　　这声“朋友”，是妥协，还是真的只想划清界限？

　　没等她细想，龙熙渝已经转过身，一句话也没再多说，径直朝着车库的方向走去。

　　灰色的卫衣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宋溪赶紧碰了碰夏谧的胳膊，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

　　“走了走了，别愣着。”

　　夏谧这才回过神，拖着剩下的随身包跟上，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前面那个背影。

　　车库的灯光有些昏暗，将龙熙渝的影子拉得很长，夏谧看着那道影子。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至少，她没有真的转身就走，不是吗？

　　龙熙渝走在前面，耳廓却悄悄竖了起来，听着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心跳乱得像被打乱的鼓点。

　　上天给了她太多无可奈何了，她怕自己奢求太多反而会失望，朋友很好，很好很好。

　　车库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龙熙渝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却没有立刻发动。

　　狠不下心的，好像从来都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