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矢与火拳的适配性》亿只蚁

36、纯真恶魔

　　就在艾斯等人刚从痛苦幻象中挣脱，还沉浸在那种心悸与恍惚之中时，塞拉菲娜已经进入了最高效的作战状态。
　　她的情感模块离线，纯粹的理性支配着一切。

　　高频声波打断幻象的瞬间，她的见闻色霸气捕捉到了那精神波动的核心源头——并非强壮的恶徒，而是一个极其微弱、蜷缩在墙后阴影中的生命体征。

　　“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源。方位：11点钟方向，距离23米，墙体后方。生命体征：弱小，人类幼年个体，处于隐匿状态。”她冰冷地汇报。

　　话音未落，送葬锚抬起！冰封矢离弦而出，精准地穿透墙洞！

　　咻——噗嗤！

　　墙后传来一声细弱的、带着哭腔的痛呼：“呜…！”

　　力场骤然消失。塞拉菲娜迅速冲至屋后，艾斯等人压下心悸跟上。

　　在杂草丛中，他们看到的并非凶恶的男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她苍白的小脸上沾满污垢，此刻正因肩膀被冰矢贯穿而痛苦地蜷缩着，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恐惧和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怨愤。寒气正让她瑟瑟发抖。

　　“……目标已控制。”塞拉菲娜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只危险的野兽幼崽。
　　她的分析逻辑迅速得出结论：“确认异常精神波动源为此个体。其能力具有极高威胁性，能大规模剥夺意志，攻击方式诡异难以防御。基于其展现出的危险性与可控性极低的特点，以及彻底消除威胁的最高效率方案……”

　　她再次举弓，这一次，箭尖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稳稳地瞄准了小女孩的额头。

　　“建议：立即处决。”

　　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的结果。

　　“等等！菲娜！”艾斯猛地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几乎是本能地一步跨出，伸手挡在了小女孩和塞拉菲娜的箭矢之间！

　　“你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艾斯看着塞拉菲娜那毫无感情的眼睛，感到一阵心惊。
　　他经历过无数战斗，但从未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下过手，即使对方拥有可怕的能力。

　　乔比和威利也露出了不忍和震惊的表情。米斯蒂捂住嘴，眼神复杂。

　　塞拉菲娜的目光依旧锁定着小女孩，理性地反驳艾斯的干预：“判断错误。威胁等级并非由生理年龄决定。此个体能力已证实可对团队及大规模人群造成毁灭性精神打击。其存在本身即为最高等级风险。情感干预将导致非理性决策，增加未来受害概率。请让开，船长。”

　　她的逻辑无懈可击，尤其是在刚刚亲身经历了那场可怕的精神攻击之后。

　　地上的小女孩似乎听懂了塞拉菲娜的话，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流得更凶，却因为寒冷和恐惧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是无助地呜咽着。

　　艾斯看着小女孩那痛苦害怕的模样，又看了看塞拉菲娜绝对冷静却令人心寒的脸庞，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他知道塞拉菲娜的分析很可能是对的，这个小女孩的能力极其危险……但是……

　　“……不行……”艾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挡在中间的身体没有丝毫移动，“无论如何…不能对这样的孩子下杀手…至少…先问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她也是被迫的？”

　　理性与人性，效率与道德，在这好好岛荒芜的屋后，形成了尖锐的对峙。
　　塞拉菲娜的箭矢依旧稳稳地指着前方，而艾斯则寸步不让。
　　刚刚脱离幻境的众人，立刻又陷入了另一个艰难的抉择之中。

　　艾斯的话语并没能动摇塞拉菲娜分毫。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依旧平稳，对于艾斯提出的“被迫”、“问清楚”等充满不确定性的变量，她的处理器迅速给出了否定结论。

　　“逻辑错误。”塞拉菲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纠正一个数据偏差，“‘被迫’可能性存在，但不影响其当前威胁等级的判定。获取情报并非必须保留高风险活体，极端情况下，尸体亦可提供部分信息。且审讯过程本身即伴随不可控风险。”

　　她手中的送葬锚依旧稳稳地指着小女孩，箭尖的寒光未有丝毫减弱。她微微偏头，看向艾斯，提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语气却平淡无波：

　　“船长。你坚持阻止我排除威胁。请问，这是否是你的正式命令？”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艾斯内心最矛盾的地方。

　　艾斯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这不是命令！”

　　他无法用一个可能葬送整个团队未来的命令来束缚自己的良心。他希望的是大家能理解并认同他的选择，而不是被迫执行。

　　“确认。并非船长命令。”塞拉菲娜立刻回应，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那么，根据当前局势分析，排除最高等级威胁仍为最优选择。您的个人情感倾向不应凌驾于团队安全逻辑之上。”

　　她的手指微微扣紧弓弦，那细微的动作预示着致命的攻击即将发出。

　　“既然不是命令，那就没理由放过敌人。”

　　这句话冰冷而绝对，将艾斯逼到了墙角。他无法用命令压制她，而纯粹的道理和情感又无法说动此刻绝对理性的她。

　　“混蛋！”艾斯忍不住低吼一声，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知道塞拉菲娜的状态不对劲，平时的她虽然冷静，但绝不会如此毫无人情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米斯蒂突然上前一步，她的声音虽然依旧空灵，却带着一丝急切：“…等等…塞拉菲娜…她的‘线’…缠绕着更深的‘黑暗’…她本身…也是‘悲剧’的一部分…”

　　乔比也忍不住开口：“塞拉菲娜小姐！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我们可以先控制住她，不一定非要…”

　　威利不安地嗅着空气：“她身上的‘害怕’味道…比‘坏’的味道多很多…”

　　同伴们的声音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无法直接改变塞拉菲娜的逻辑，但或许…或许让她那绝对理性的运算中，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延迟？

　　艾斯趁着这瞬间的间隙，猛地做出决定。
　　他不再试图说服塞拉菲娜，而是直接用行动表明态度！

　　他猛地转身，背对着塞拉菲娜的箭矢，完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她，然后大步走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尽管他的内心同样紧张且愤怒：

　　“喂！小鬼！我知道你可能很害怕，也可能有很多原因！但我们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所以，停止你的能力，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不然……”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举着弓的塞拉菲娜，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威胁，“…我也不能完全保证能拦住那边那个超级认真的姐姐！”

　　这是一种冒险，将选择权部分交给了这个危险的小女孩，同时也是一种信任——信任塞拉菲娜绝不会真的将箭射向他的后背。

　　塞拉菲娜看着艾斯的动作，扣着弓弦的手指终于微微松开了一丝。她的核心处理器中，【保护船长】的优先级与【排除威胁】的优先级发生了短暂的冲突。

　　“……船长行为增加了17.3%的不可控风险。”她冰冷地陈述道，但弓矢的角度微微下调了几度，从致命的额头移开了些许，但依旧保持着高度的威慑，“我会持续监控。如果目标有任何异常举动，将立即执行清除程序。”

　　僵局暂时缓和，但危机远未解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哭泣的、危险的、却又似乎隐藏着故事的小女孩身上。
　　好好岛的真相，或许就藏在她的眼泪和恐惧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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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艾斯以身阻挡和众人复杂的目光下，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安安可——终于颤抖着开口：

　　“我…我叫安安可…我…我以前就住在这个岛上…”

　　她的故事，带着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扭曲的“救赎”信念：

　　“我的爸爸非常聪明，总能想到办法让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妈妈不仅长得漂亮，还会织出全岛最漂亮的布，画出最美的画…我们家…曾经是好好岛上最幸福、最有钱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温暖的光，但迅速被痛苦淹没。

　　然而，随着她家越来越富裕，岛民们的态度却悄然变化。羡慕逐渐变成了嫉妒，友善变成了疏远和背后的指指点点。

　　“妈妈说过…那是人的‘欲望’在作祟…”安安可啜泣着，“她说…大家看到我们过得好，心里就产生了想要更多、甚至想把我们拉下来的‘坏念头’…是‘欲望’让大家变得越来越坏…”

　　为了逃离这日益压抑和充满恶意的环境，她的父母决定变卖家产，搬离好好岛，去外面寻找新的生活。

　　“我们本来…明天就要走了…”安安可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可是…就在前一天晚上…那些人…他们拿着刀和火把冲进了我们家…”

　　惨剧发生了。无论父母如何哀求、愿意交出所有财物，那些被贪婪和嫉妒彻底吞噬的岛民们还是残忍地杀害了他们，并抢夺了财产。整个家瞬间被血泊淹没。

　　年幼的安安可躲在隐蔽的柜子里，透过缝隙目睹了这一切，极致的恐惧和悲伤让她几乎窒息。就在她被发现，即将遭遇毒手时，她体内一股未知的力量爆发了——那是她小时候无意中吃下的、一颗造型奇特的果实（思思果实）的力量。

　　她强烈的悲痛和不解——“为什么大家会变得这么坏？”——化为了无形的精神冲击，瞬间让那几个凶手陷入了自身罪恶感引发的疯狂幻境，精神崩溃地逃走了。

　　安安可活了下来，但世界已经崩塌。她躲在破败的旧屋里，日夜被噩梦和泪水折磨。

　　“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她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痛苦，“爸爸妈妈那么好…大家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都是‘欲望’…是‘欲望’把大家变成了魔鬼！”

　　她得出了一个扭曲的结论：一切的罪恶根源，就是“欲望”本身。只要还有欲望，人们就会互相嫉妒、争夺、伤害。

　　“……如果…如果没有欲望就好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如果大家都变得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再嫉妒…不会再伤害别人了…”

　　于是，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净化”这座岛屿。她发现，她的思思果实能力不仅能发动精神攻击，她的眼泪似乎也蕴含着这种让人思绪沉沦、意志消沉的力量。

　　她日复一日地哭泣，将自己的泪水滴入岛屿的水源——那口供应着整个村庄的中心水井。
　　她的泪水如同最致命的毒药，并非伤害身体，而是缓慢地污染着水源，通过饮水，将她的悲伤、她对欲望的否定、以及思思果实的力量，扩散到全岛每一个居民身上。

　　村民们开始逐渐变得淡漠，失去热情，失去追求，失去所有“多余”的欲望，最终变成了如今这般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行尸走肉。

　　在安安可扭曲的认知里，她不是在报复，而是在进行一场悲壮的“救赎”。她“净化”了大家的欲望，从而阻止了更大的罪恶发生。
　　她用自己的痛苦，换来了岛屿“扭曲的和平”。

　　“……这样…大家就不会再因为‘欲望’而变坏了…”安安可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虽然大家都不笑了…但也不会再互相伤害了…不是吗？”

　　她将自己视为铲除罪恶根源的“净化者”，却不知道自己制造了一个更大的人间悲剧。

　　听完这个扭曲而悲伤的故事，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塞拉菲娜的处理器迅速运行：“结论：目标个体‘安安可’。并非单纯复仇，而是基于扭曲认知的‘净化行为’。能力：思思果实，疑似通过□□（眼泪）作为媒介进行大范围精神污染。威胁等级：极高。处理方案需重新评估，需考虑其作为污染源的特殊性。”

　　艾斯等人则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悲哀。眼前的女孩，既是残忍的加害者，又是最悲惨的受害者。

　　她的“救赎”，比任何单纯的复仇都更加令人心痛。
　　好好岛的麻木之狱，根源竟是一个孩子对“欲望”的恐惧和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