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轻负》仟楼

6、分道扬镳

　　莫涵歌落座，小二又递上一个杯子，换了一壶新茶并说道，“莫公子，这是我们老板娘请您的‘银针’，请品尝~”

　　莫涵歌看向笼罩在一片烟中的姚三娘，抱抱拳，然后笑着对浅景柒说，“景柒，我又沾了你的光呢~”

　　“三娘可没请我们喝那么好的茶~”

　　“那是因为你只喝酒罢，三娘的酒窖恐怕这几天要被你掏空了~呵呵~”

　　苏夏抱着杯子听两人说话，抬头看了看浅景柒，发现这个家伙少有的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对了，你怎么会搞成这副鬼样子？”莫涵歌伸手摸摸浅景柒下巴上的胡渣，觉得十分好笑。

　　浅景柒无所谓的伸了个懒腰，“懒得清理罢了，反正该认出来的还是能认出来，反倒省了不少事。”

　　莫涵歌收回手，笑道，“这倒是。”

　　苏夏此时觉得一头雾水，看样子这两个人和老板娘很熟，并且浅景柒本来不就是这个样子么？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隔离在他们之外了，并且距离甚是遥远。

　　莫涵歌回头，伸手拿走苏夏抱在手中的杯子，把茶倒掉，又用“银针”洗了洗杯子，重又倒上一杯，然后又放回苏夏手里，“那杯早就失了味儿，喝这杯吧。”

　　苏夏看着杯子上氤氲的茶雾，脸又开始红彤彤的了。

　　浅景柒看着两人浅笑，然后对莫涵歌说，“那东西我借你，顺便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照顾这个丫头，两个月后，在清凉山下汇合。”

　　苏夏一愣，猛地站起来叫道，“你不是说要帮我的么？！”把她扔给莫涵歌，那，那，那，她受的着一个多月的罪算什么？！

　　“我是要帮你啊，到你苏家庄的大道已经被堵了，只好去求万佛寺的方丈开了后山，我们从后面迂回过去。”

　　对，因为那座山从来没人进去过，所以连苏夏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苏家庄背靠清凉山。万佛寺避世隐居，清凉山算是万佛寺的后山也是圣山，进清凉山的通道被万佛寺封住，五洲没人敢去和万佛寺叫板，因此那座山常常被人忽略掉。所以……

　　“你怎么可能说通那堆和尚进清凉山？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走？”苏夏还是不理解。

　　“你身后那么一大堆跟屁虫，我不替你扫干净了再去，方丈会一个扫腿把我踹下山的~况且，”浅景柒拉过苏夏悄声说，“大叔我这是帮你创造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涵歌就便宜给你这小丫头了~哈哈哈”

　　苏夏脑子“嗡”的烧了起来，什么“什么我后面的跟屁虫”一类的问题完全烧没，只剩下一句“涵歌就便宜给你了”……便宜你了……便宜你了……了了了了了……

　　“好色误事”，苏夏再一次亲力亲为的验证了他老爹的话。

　　等苏夏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她已经和莫涵歌骑上马离开了客栈。

　　苏夏飞出去的那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当你一直当被压迫的那个人的时候，你会出现逆反心理，可是当你有一天从那种压迫的情况下突然解放出来的时候，你会接受不了现实，甚至感到有些失落。苏夏现在就是这样，她感到很迷茫，她不明白她这一个多月到底是干嘛来了，干嘛受人压迫这么久。她觉得很委屈，虽然委屈的有点莫名其妙。

　　莫涵歌看到苏夏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苏夏看着莫涵歌的脸有点神情有点呆滞，试想你面对着一张极尽邋遢之能事的脸一个半月后突然面对一张美男的脸，有什么感觉？苏夏感动得想哭……

　　“呃……莫……莫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苏夏摸摸鼻子问道。

　　“苏姑娘不必那么拘束，叫我涵歌便好。”莫涵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苏夏给他看得有点脸红，把头扭向前方。莫涵歌每次一笑，苏夏总觉得四周飞满粉红色的花朵，春天的气息十分严重，可惜的是，现在快入秋了。

　　“直呼其名甚是无理，更何况莫公子和浅老妖……呃，浅七公子是朋友，苏夏更不能这样随便了。”苏夏掰着文绉绉的话，心下冷汗四起，差点把浅老妖怪喊出口，如果被浅景柒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整自己了。

　　莫涵歌看着自顾自想事情的苏夏，轻笑出声：“不知道苏姑娘今年芳龄？”

　　苏夏还没怎么明白问题如何扯到了年龄上，只好讷讷答，“一十七。”

　　莫涵歌说：“我比你大上四岁，今年二十有一，如果苏姑娘不嫌弃，应在下一声哥哥可好？”

　　苏夏一笑，看向莫涵歌叫道：“涵哥哥，叫我苏夏便好。”

　　两人看看彼此，突然一笑，陌生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弭。

　　笑完之后莫涵歌说：“不知道景柒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是他只比我大上两岁，今年二十有三。至于那副样子，景柒他天生就对这些外在东西不注重，所以才显得有些邋遢了。他若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我在这里替他先向你道声抱歉。”

　　那个家伙，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然在自己面前卖老！苏夏有些气闷，虽然早就觉得他没那么老，没想到这么年轻……自己还一直当他是叔叔辈儿的人，伺候他那么久！但想到浅景柒那副样子后，苏夏觉得这件事要说绝对不能怪自己，虽然是自己先入为主把别人的年龄定到三十那么高，但顺水推舟欺负人的家伙罪过更大！苏夏满眼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下一次看到浅景柒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把这一个多月受得气连本带利捞回来！

　　看苏夏表情变来变去，莫涵歌笑笑继续说：“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到那里要回一件东西，这之后再带你去清凉山可好？时间应是赶得急的，只是怕你等着着急些。”

　　苏夏暗叹，浅景柒说话有时候真是一针见血，莫涵歌在很多方面都的确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已经习惯了浅景柒的擅作主张，突然被人征求意见，让苏夏很不适应，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是她点点头，说：“没关系，我跟着你。”

　　并不是她忘了时间紧迫，家里的人还都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而是在与浅景柒这一个月的相处中明白了，既然浅景柒说两个月后，那就是那个时候，怎么急都急不来的。所以，既然不会耽搁，那她到哪儿也就无所谓了，干脆放下心等浅景柒来对他们说“行了，可以走了”。

　　苏夏突然觉得有点郁闷，那个混蛋什么时候在自己心里被自己给予这么大的肯定？越想越不爽，越想越纠结，怎么一路上净想着这个烂人了？！

　　浅景柒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姚三娘轻吐一口烟，调笑道，“遭人怨恨了。”

　　浅景柒靠在桌子上笑着跟她贫：“不定是哪个美人想我了呢~”

　　姚三娘用烟杆敲敲他的头，嗤笑，“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别说是美人，我看根本没人敢想。”

　　“算了，不过三娘，如果一会儿又打破了什么瓶瓶罐罐，你这个美人可不要怪罪我啊~”

　　“再说，不是还有其他人付钱么？”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已经站的有点不耐烦的黑衣人。

　　“姚三娘，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们就想问问你旁边那位兄弟昨天跟他在一起那个小爷去哪儿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坐在距离两人最远的椅子上，擦着手里的刀问，很明显此人便是这群人的头子了。

　　“跟我没关系？你们打破的两扇门，四张桌子，九个碗，九个勺子，二十一个盘子，吓走的二十六个没付钱的客人，这些加起来统共一百六十七两银子。你说说，到底怎么跟我没关系？”

　　姚三娘翘起二郎腿，支着头瞄那个拿刀的男人。

　　拿刀的男人顿了顿，一双眼睛流光四转，显然在思考什么。九侠虽然在老大龙一去世后便已经不再涉足江湖上的一些纷争，但二十年前的威名依然让现在很多人有所顾忌，他不知道这九个人二十年前是怎么厉害，但出发前他们首领叮嘱过他，若苏玦去找「七公子」，必定会牵扯到九侠，与九侠万不要硬碰硬。

　　看了看姚三娘，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那个男子，探子说只有这个男人能找到「七公子」，既然现在他与那个苏家人分开，也就是说苏家已经找到了「七公子」从其他道走了。如此一来，便没有与姚三娘打的必要。

　　“三娘，我们不想与您为难，您只要让那位兄弟说说苏家那个公子去哪儿了便行，欠您的银子等事儿一完便给您送上，一两都不会少给您。”放下刀，那男人换上笑脸赔笑道。

　　“这个兄弟是个明白人，我姚三娘就喜欢好说话的人，不过我这店里有个规矩，概不赊账。您把那一百六十七两银子给我，再给我三十三两误工费，凑个整，总共两百两。现在把银钱一并拿出来，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撒手不管这耽误我做生意的事儿。”姚三娘抽口烟，看着那男人也笑着说。

　　男人沉下脸，声音低了几低，“三娘这不是与人为难么？”

　　“你如果这样说，那我们的事儿算是谈不成了。”姚三娘弹了弹烟杆儿，轻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男人也明白姚三娘今次这手是插定了，也不废话，低低喊了一句，“动手！”

　　黑衣人纷纷提刀向前，向两人猛扑过去。还没进到两人身前，原本比较靠近两人的三个人突然七窍开始流血，跪倒在地，痉挛一阵后栽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开始吐血，看那个架势不把血吐干了不算完。

　　“怎……怎么回事？”黑衣人们看到倒地的三个人，不明所以的相互问道。

　　浅景柒打了个呵欠，看看地上的三个人，眉头轻皱，“三娘，你又用那么没余地的毒。”

　　“你还敢说，我可是把我客栈的名声搭进去了帮你，要是传出去我这个掌柜的给人使毒，我店里的生意可得折一半。”姚三娘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却还是先前那副调笑的语气。

　　拿刀的男子居末，眯着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九侠姚三娘擅使毒，可杀人于无形，据说她若让人几时死便是几时死，若不让人死那人便半条命一直吊着，想死也死不了，用毒之出神入化，连毒医沈千秋都畏忌三分。不动声色的吞了颗速效救神丹，往后退了退，决定静观其变。

　　“三娘，废了他们武功便可。”浅景柒叹口气，终是看不过去。

　　姚三娘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浅景柒，“我想杀人，你救得了么？”

　　“救不了。”浅景柒乖乖答道。

　　“知道就好。”顿了顿又说，“放心，他们死不透。新制的毒，倒下去样子恶心恐怖了点，但不取人性命。”

　　黑衣人们一听，松了口气。

　　姚三娘看看他们说：“别急着松口气啊，还没说完呢~”

　　不急不缓的抽了口烟，轻轻吐了个烟圈，也不着急说。浅景柒揉了揉太阳穴，知道她的恶劣脾性又上来了。

　　“中了此毒的人，全身内力会被化去，每个月十五都会吐三大碗血，因为是新毒，药力还没确定，所以~~”姚三娘慵懒的靠在桌子上，声音充满蛊惑，“可能是吐血一年，也可能吐到死为止~”

　　“刚好，几位小哥就给我作试药人好了，若能活着出了我的客栈，记得给我个准信儿~这样三娘也不用再找其他人来试药了~”

　　还没中毒的几位，脸色白了白，往后退了退。

　　“欸，甭退了~~”

　　姚三娘话还没说完，剩下的人除了拿刀的纷纷开始七窍流血，一个接连一个的倒下。

　　“都说甭退了，刚忘了说，这种毒只有在走动的时候才会毒发。”

　　一个倒下的黑衣人像那拿刀的头子爬去，声音凄厉的叫道：“堂主……救我……”

　　黑衣人皱皱眉，一刀下去解决了那人，不耐烦的擦了擦刀，自始至终连看都不曾看那人一眼。

　　姚三娘笑靥如花的看着那堂主，靠到浅景柒耳边高兴道：“浅七，这个人我总可以杀了吧。”

　　浅景柒看着那被那人砍死的黑衣人，面色微寒，“随便。”

　　姚三娘起身，身材玲珑有致，步步生莲的向那堂主走去。若不是这种环境，这种风姿绝对能迷倒一片人，可惜，在这种血气弥漫的情况下，只让看的人觉得美丽而恐怖，宛如一条悠闲游曳的美女蛇。

　　“能让浅七动杀心，你活这么久，也算值了。”

　　那堂主看着姚三娘只觉得头晕目眩，然后脖子猛然一紧，有什么缠了上来。下意识的用手去扯，摸到一条滑滑腻腻的东西，顿时冷汗直下，低头一看，却是一条蛇纹软鞭。

　　“咔嚓”一声，那堂主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便已经被扭断了脖子，咽了气。一句“浅七……”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原来他才是浅七，可惜后悔已经没用了。

　　世人皆知九侠姚三娘擅使毒，却不知道，姚三娘最擅长的不是毒药，而是鞭子。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因为看到的人，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