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评估系统介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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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的父母还是来了。
见面安排在了一家本帮菜馆。温禾提前到了半小时，坐立不安，像是等待一场重要的答辩。陈序则准时出现，穿着他唯一一套看起来最正式的休闲衬衫和西裤，表情是惯常的平静，但温禾能从他过于挺直的坐姿看出他的紧绷。
父母到了。母亲一如既往的精致干练，父亲则显得温和些，但打量陈序的目光同样带着审慎。
寒暄、点菜、闲聊。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母亲的问题像精心设计的面试题：
“小陈是读计算机的？硕士？嗯，这个专业好，有前途。以后是打算留高校还是进大厂？”（评估发展前景）
“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么的？”（评估家庭背景）
“平时有什么爱好？就只是……写代码？”（评估性格情趣）
陈序一一作答，语气平稳，内容客观准确，但缺乏情感渲染和场面话：“目前倾向于工业界。家在南通，父母是教师。爱好……解决问题，阅读文献，最近新增一项：协助温禾进行社会学田野调查。”
温禾在桌下捏紧了手。他的回答太“实”了，完全不懂包装和讨好。
母亲的笑容淡了些，显然对“协助田野调查”这种不像爱好的爱好不太满意。父亲则对“教师家庭”微微点头。
菜上来了。母亲又状似无意地问：“禾禾这孩子，有时候有点钻牛角尖，情绪容易低落，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这个问题很刁钻，看似关心，实则试探陈序对温禾弱点的态度和包容度。
温禾的心提了起来。
陈序放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温禾的情绪波动有明确的触发源和生理基础，并非不可理解。她的‘钻牛角尖’，在我观察下，往往能导向更深刻的洞察。‘麻烦’的定义取决于视角，我认为协助她优化情绪能耗和思维路径，是目前‘协同调试’的重要组成部分。”
空气安静了几秒。
母亲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颗味道奇怪的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父亲却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打圆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相处方式，挺好挺好。吃饭，吃饭。”
温禾松了口气，心里又有点想笑。他再次用他强大的逻辑和奇怪的术语，把一场情感试探变成了一场学术讨论，还顺带肯定了她。虽然方式诡异，但结果似乎……不坏？
饭后，父亲借口散步，把陈序叫走了。温禾和母亲回到酒店房间。
母亲卸下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疲惫，叹了口气：“禾禾 ，你跟妈妈说实话，你跟这个小陈……真的合适吗？他人看起来是挺聪明老实，但也太……不像个谈恋爱的样子了。以后生活在一起，多无趣？能照顾得好你吗？”
温禾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那些准备好的反驳的话忽然堵在了喉咙里。她明白，母亲的审视和担忧，背后依然是爱，只是表达方式让她窒息。
“妈，”她轻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说漂亮话，但他会在我觉得论文写不下去的时候，帮我拆解成一步一步的小任务；他会在我因为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难过的时候，跑去研究背后的算法是怎么运作的，然后告诉我怎么应对；他甚至记得我生理期怕冷，会提前帮我热好电解质水……”
她说着这些细微的、从未跟父母提过的小事，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有趣的人很多，但能让我觉得安心、觉得自己被认真对待和理解的人，很少。和他在一起，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母亲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自己的女儿，看到了她身上那种悄然生长的、坚定的东西。沉默了良久，她才喃喃道：“……你倒是比以前，有主意多了。”
另一边，陈序和父亲的散步则更直接。
“小陈啊，”父亲语气温和，“禾禾妈妈说话比较直，也是心疼女儿。你别介意。”
“不会。”陈序回答，“她的评估逻辑我可以理解。”
父亲笑了笑：“禾禾这孩子，心思重，又敏感。我们以前……可能逼她太紧了。以后……得多麻烦你多担待点儿。”
这是一个父亲笨拙的托付。
陈序沉默了一下，然后非常郑重地说：“请您放心。温禾的系统稳定性是我目前最高优先级的维护任务。我会持续学习如何更有效地提供支持，确保其长期健康运行。”
父亲：“……” 他拍了拍陈序的肩膀，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笑了笑，这次带了些许无奈的包容。这孩子，虽然说话怪，但眼神里的认真，做不得假。
父母离开后，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温禾感觉像是通过了一次严苛的评估，内心反而更加踏实。她甚至觉得，母亲临走时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
陈序似乎也将“见家长”这次经历纳入了他的学习数据库，行为模式有了一些微调。他依然不会花言巧语，但会更直接地表达“这个任务优先级已调整”“你的需求已列入队列”，甚至有一次在温禾熬夜后，直接给她订了按摩店的预约服务，附言：“检测到肌肉紧张度超标，建议执行放松程序。”
温禾笑着照单全收。
一天，她收到苏之琪发来的一个链接，是一家权威媒体对苏之琪诉讼案的深度报道。文章没有停留在事件本身，而是深入探讨了网络暴力、算法伦理、女性身体自主权等系列问题，引发了广泛的社会讨论。
苏之琪附言：「官司还在打，但好像……声音被更多人听到了。谢谢你们之前的资料，帮了大忙。」
文字背后，是劫后余生的平静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坚韧。
温禾把文章链接分享给陈序。
“苏之琪学姐的‘反制策略’似乎初见成效。”陈序评价道，“舆论风向正在向有利于她的方向转变。”
“嗯！”温禾很开心，“感觉像是……我们当时一起做的事，真的起了作用。”
“协同效应的必然结果。”陈序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另外，关于你父母提出的‘无趣’评估，我检索了一些提升关系‘趣味性’的方案。本周六下午是否有空？我预约了两个名额，参与一项需要双人协作的物理空间解谜活动。数据显示，此类活动能有效促进多巴胺分泌和团队协作满意度。”
温禾看着这条一本正经的“约会邀请”，忍不住笑倒在沙发上。
看，她的“协同调试者”还在不断升级他的协议。也许他永远学不会烛光晚餐和玫瑰，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认真地、持续地优化他们的“系统”。
窗外，上海的天空难得湛蓝。温禾觉得，虽然未来依然会有风浪，但她的“内核”，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稳定而强大。而这一切，都与那个愿意为她学习“趣味性”、陪她一起“调试”人生的人，密不可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