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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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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谷茫然四顾，汪洋浩瀚，他喃喃道：“我想回去，你能带我回去吗？”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手边鱼儿，鱼儿细长灵巧的身子躲开他指尖，滑不留手地连一片鳞光都不让他触碰。
就在这时，那股浩瀚无边的意志，再次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次祂摊开无形的手掌，将夏小谷捧起，满意地审视着他。
“两年后……必须……回到……大海。”低沉宏大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这是与海洋契约的期限。
鱼儿对这命令极为抗拒，但祂更为强大，一股不可抗的力量将小鱼送到夏小谷掌心。刹那间，鱼儿的身形化作一道银蓝色流光，化为跃出海面的那抹剪影刻在夏小谷手腕内侧。
鱼儿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抗拒，也成了指向归途的坐标。在祂温柔地推涌下，将夏小谷送到海岸边。
夏小谷踏上烤得发烫的沙岸，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先回客栈。”
客栈的招牌在热风中微晃，店小二正背着老板偷偷打哈欠，眼角余光瞥见夏小谷的身影，带着惊喜的笑容小跑上来。
“仙师，您可算回来了。”小二的声音透着如释重负，“您再不来，小的这店都要叫人拆了。”
夏小谷微怔：“拆了？”
小二心有余悸，“昨天那位冷脸的仙师大人来寻您了，没见着您，走的时候，那眼神……唉，小的和掌柜的腿都软了。”
夏小谷心中了然，冷面仙师是说秦卓渊？他竟然找自己，还生气？
“修炼时出了点岔子，忘了时辰。”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原来已过去两日了。劳烦打些热水来，我想沐浴。”
小二手脚麻利地备好了浴桶和热水，看着夏小谷那张被水汽氤氲得愈发精致，甚至雌雄莫辨昳丽的容颜，小二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仙师，您家……是在海边吧？”
夏小谷解袍的动作一顿，“为何这般问？”
他确是在溟沧海边出生，小二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二慌忙摆手，脸涨得通红：“仙师恕罪！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我是看着仙师您的脸，忽然想起溟沧城里世代供奉的海娘娘。出海讨生活的，谁家船上不供一尊海娘娘的小像？都说能保平安顺遂，您这眉眼气韵，跟海娘娘的塑像有几分神似！小的意思是您长得太好看了。”
夏小谷失笑，“无妨。我确是在海边出生长大。”
他试了试水温，眉头蹙起，“嘶，这水有些烫。”
“烫？”小二一脸愕然，伸手探入水中，“这大暑天的，小的特意没把水烧太热，温温的正好。”
夏小谷觉水温烫皮肤，“帮我提桶冷水来，我自己兑。”
“好嘞！”小二麻利地提来一桶清凉的井水。
夏小谷将冷水倒入浴桶，再次伸手试探，勉强接受了水温，将自己沉入微凉的水中。温凉的水包裹着疲惫的身躯，腕间的鱼儿纹身在水波下泛着幽幽蓝光。
“哥哥！”一声清亮的呼唤突兀地从窗口传来。
夏小谷猛地抬头，只见陆枫倒挂在窗棂上，笑嘻嘻地探头进来。
“小枫！”夏小谷心头窘迫，“等等，待我穿好衣服！”
他迅速起身，眨眼间穿戴整齐，推开屏风站在陆枫面前。
陆枫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脸颊亲昵地蹭着。
陆枫身后，一道冷峻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柯霖的气息沉稳，锐利的目光在夏小谷身上一扫，仿佛穿透了皮囊，直接看到了夏小谷的灵魂，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哥哥，你怎么在这幅身体里？”陆枫抬起小脸，眼圈微红，“那原本的身体呢？哥哥原来的样子多好看。”
他小心翼翼地触摸夏小谷，似乎确认眼前人的真实。
“我……”夏小谷心脏猛地一抽，熟悉的剧痛瞬间蔓延开，他闷哼一声，脸色霎时苍白，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小陆，让我来问吧。”一道冰冷的声音直接在陆枫和夏小谷的脑海中响起，是传音入魂。
陆枫惊诧地看向柯霖。
柯霖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洞悉落在夏小谷身上，“你失忆了。”
夏小谷强撑着，冷汗已从额角渗出，艰难地点了点头。
陆枫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难我怎么也找不到哥哥！哥哥原来不记得了。”
柯霖的语调毫无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简单说，你哥哥与这具身体的原主，因某种缘故互换了魂魄，但他失忆忘记了换回去，不过解法倒也简单，找到那身体和魂魄，施术换回就行。”
他目光扫过夏小谷腕间的纹身，眼中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不过，你这幅身体和你的魂魄，都撑不久了，毕竟不是原本身体。”
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带着无形的压力，“可愿入我摘星宫？就算是这幅糟糕的样子，摘星宫也有秘法保你身魂不散。”
他相信，他的师尊定会对他这件‘藏品’极感兴趣。
“师兄！”陆枫用力拽柯霖的袖子，“哥哥当然要换回原来的身体。”
柯霖垂眸看了陆枫，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转向夏小谷，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手腕：“那便需快些了，你幅身体是有期限的。”
夏小谷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地望着柯霖。这人是如何知晓的？那深海意志宣告的期限，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陆枫见哥哥如此震惊，连忙安抚：“哥哥别怕，师兄的占卜之术很厉害的，好多事他看一眼就知道。哥哥，你还记得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在哪儿吗？”
他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语气充满了忧虑和愤恨，“万一那个坏人用着哥哥的身体，去做那些勾当怎么办？”
他亲眼见过多少人对哥哥的身子虎视眈眈，若那人真顶着哥哥的皮囊行那不堪之事，他简直不敢想！
柯霖见陆枫情绪激动得微微发抖，将少年整个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小陆，莫要胡思乱想。”
他低沉的声音在陆枫耳边响起，“你哥哥的身体没事。”
陆枫对柯霖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听他如此笃定，紧绷的神经果然松懈下来，身体软软地靠在柯霖臂弯里，长长舒了口气。
夏小谷看着弟弟依偎在柯霖怀里，再看柯霖的手搭在陆枫腰间，占有欲十足，一股极其酸涩的闷气堵得他胸口发慌，仿佛自己精心呵护、视若珍宝的白菜，就被猪拱了。
柯霖敏锐地感知到夏小谷的不悦与排斥，他非但不恼，反而挑起眉梢，近乎挑衅地收紧环抱陆枫的手，姿态亲昵得近乎炫耀。
“小陆，”柯霖抬起头，声音冷冽，“师尊给的时限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他们身旁的空间骤然扭曲，如同水面荡开一圈圈透明的涟漪，与他在深海所见的空间挪移一模一样。
陆枫在哥哥面前格外乖巧温顺，这副模样教柯霖心中极其不爽。他的小陆，从未在他面前这般温驯。
“哥哥，”陆枫在柯霖怀里抬起头，看着夏小谷的眼圈又红了，“我该走了，这次溜出来见到哥哥，我好开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夏小谷看着弟弟低低啜泣的模样，心中万般话语也哽在喉头，他强忍疼痛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陆枫的发顶，“嗯，小枫乖。等哥哥换回身体，一定去摘星宫找你。”
柯霖闻言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嘲弄，摘星宫可是普通修士穷尽一生也无法寻到的缥缈之地，除非摘星宫主动开启山门。
陆枫却被哥哥的话点醒，猛地睁大了眼睛，倏地抓住柯霖的手腕，急切地摇晃：“师兄，你一定有办法让哥哥也能进摘星宫的！”他紧紧盯着柯霖，眼中燃起希冀的光芒。
柯霖面无表情地将脸偏向一侧，薄唇紧抿，一副全然不想搭理的冷淡模样。然而正是这副姿态，让陆枫确信，师兄不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不想给！
“师兄！”陆枫看着越来越不稳定的空间涟漪，心中大急，若师尊等得不耐烦，直接将他们强行摄回，那便再无机会了。他的脸颊染上薄红，眼神却异常坚定，“师兄，你之前跟我提的那件事，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哥哥能进摘星宫。”
柯霖锐利的眼神深处暗流汹涌，“当真？”
“小枫！”夏小谷心头一紧，虽然不知‘那件事’具体指什么，但看弟弟这副豁出去的神情，必定是极其委屈的条件，“别答应他！哥哥会自己想办法去找你，一定有办法。”
然而柯霖无视夏小谷的拒绝，指尖凝起一点幽邃的星芒，点在他眉心。
“唔！”夏小谷觉得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瞬间侵入识海，在灵魂深处烙下印记。
“以此印记，可唤我一次，你好自为之。”柯霖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他伸手揽住陆枫柔韧的腰，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身形一晃，轻飘飘地融入了那扭曲的空间涟漪之中。
“哥哥，”陆枫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涟漪中穿透，“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
夏小谷朝着空间涟漪嘶声喊道，“小枫，我一定会的！对了，我的名字是什么？”
“陆塬……”陆枫的声音被无形的力量切断，消散在房间里。
夏小谷瞳孔巨震，这个名字……就是他的？！
……
陆枫被柯霖牢牢护在怀中，穿过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穿越空间带来的强烈不适被柯霖抵挡了大半，但他仍有些眩晕，软软地靠在柯霖肩上。
“师兄，”陆枫想起自己的承诺，脸颊微红，“我回去就去禀告师尊，我愿与师兄结为道侣。”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耳根都红透了。
柯霖清冷的声音传来：“我柯霖行事，还不至于要趁人之危。彼时情急，你的承诺未必真心。”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少年羞窘的容颜，“结契之事，来日方长。你我寿元悠长，不在乎这几百年的光阴。”
他志在必得的目光落在自己与陆枫手腕处，那里缠绕着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因果红线。柯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正人终归是他的。
……
当空间涟漪彻底消散，陆枫的气息消失无踪，夏小谷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反噬的剧痛使他眼前阵阵发黑，连走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直挺挺地向地面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气钻入鼻腔。那不是单纯的海腥，腐烂海藻般的气息里面混杂着一种血腥味。
夏小谷猛地睁开眼！
一道诡异的装饰繁复华丽身影立在他的床头，那妖娆轮廓的身影属于女子。
‘刺啦——！’
一道刺目的白色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室内的昏暗，带着狂暴的气息劈向那道诡异的身影。耀眼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来者的面容：那是一张美艳的脸，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身上有几处海妖的特征，衣着繁复华丽，怀中抱着一把造型奇诡的骨琴。
闪电照亮她的瞬间，她那空洞的瞳孔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昏倒在地的夏小谷身上。
“睡得真死，再不醒就被海妖当点心啃了。”一道熟悉的嘲讽从窗口传来。秦卓渊不知何时已站在破开的窗棂上，掌中跳跃着滋滋作响的球形闪电，映亮他俊美却笼罩寒霜的脸，他手腕一抖，粗如银蛇的闪电射向那海妖女子！
“铮——！”
女子手指在骨琴轻轻拨动，一声怨魂哀嚎的琴音骤然响起，无形的音波轻易地将那道狂暴的闪电拦下。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夏小谷，那一眼包含浓得化不开的哀愁。随即，她抱着骨琴，身影如鬼魅般撞破后窗，融入了外面深沉的夜色之中。
秦卓渊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这气息诡异的非人妖物，必定与近期溟沧城附近海域的异状脱不了干系。
夏小谷挣扎着想动，然而身体刚一动弹，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再次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