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征途》古浪语

2、箭雨穿心

　　黑暗。
　　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还有那吞噬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剧痛。
　　苏明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无尽的虚无和撕裂胸膛的痛楚之间飘摇。
　　他感觉自己正在沉入一个冰冷粘稠的深渊，身体的存在感正在飞速剥离。
　　我要死了吗？
　　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雷暴，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死在了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
　　荒谬感和强烈的不甘如同最后的火星，在他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中迸溅。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归于沉寂的最后一刻——
　　“嗡……”
　　那之前惊鸿一瞥、微弱如丝的嗡鸣声，再次于他脑海深处响起。
　　但这一次，它不再微弱，也不再尖锐，而是化作一种低沉、恢宏、仿佛来自宇宙洪荒般的共鸣！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震荡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上。
　　伴随这宏大声响而来的，是一道冰冷、绝对理性、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合成音效，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运转：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衰竭……濒死阈值判定通过……】
　　【扫描到高维能量残留（时空异变触发点）……符合绑定条件……】
　　【灵魂波长匹配度校准中……校准完毕……】
　　【开始绑定……1%... 35%... 78%... 100%……绑定成功！】
　　【乾坤权谋系统，激活！】
　　【欢迎您，宿主苏明。您已开启问鼎乾坤之路。】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冰水般灌入苏明几乎停滞的大脑，强行将他的意识从彻底沉沦的边缘拉扯回来一丝清明。
　　系统？绑定？
　　巨大的惊愕甚至暂时压过了剧烈的疼痛。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明白这些词汇意味着什么。
　　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小说和游戏里才有的东西吗？
　　然而，胸膛那冰冷的存在感和依旧不断流失的生命力，以及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绝无可能出自幻觉的冰冷声音，都在残酷而真实地告诉他，这一切正在发生。
　　他还来不及消化这惊天巨变，那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仍在持续下降！心脏贯穿伤，大出血，预计完全死亡时间：187秒……】
　　【启动紧急生命维持程序……消耗初始权谋点数：0.1（基于潜在资质预支）……】
　　【生命维持倒计时：600秒。】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突兀地从他大脑深处涌出，迅速流遍全身，最后强行汇聚在他那被撕裂的胸膛伤口处。
　　那暖流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能量，并非治愈，而是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强行减缓了血液流失的速度，暂时稳住了那即将彻底崩溃的生机。
　　剧痛依旧，但那种生命力不可逆转地飞速流逝的感觉，终于被遏制了那么一丝。
　　这短暂的续命，给了苏明挣扎求存的可能，也让他被迫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一切。
　　冰冷的雨水依旧砸在他的脸上、身上，混合着泥土和……浓重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不仅仅来自于他自己。
　　耳边，那原本模糊的金铁交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变得清晰起来，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耳中，构成了一幅惨烈地狱绘卷的背景音。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唯一还能稍微控制的脖颈，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看向周围。
　　这一看，让他如坠冰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绝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玉门关遗址！
　　没有景区指示牌，没有木栈道，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痕迹。
　　目之所及，是泥泞不堪、尸骸遍地的荒野！
　　残破的旌旗倒在血水中，断裂的兵刃随处可见，一些穿着古朴皮甲或札甲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伏着，雨水冲刷着他们苍白的脸庞和狰狞的伤口。
　　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在风雨中显得无比残破、正在燃烧的关城轮廓，那绝非后世修复的样貌，而是真正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古代雄关！
　　而更近一些的地方，则有无数黑影正在疯狂厮杀！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震耳欲聋。
　　一方穿着土黄色的服饰，装备相对杂乱，似是守军；另一方则多是皮毛外罩，凶悍异常，挥舞着弯刀，如同疯狂的狼群，不断冲击着守军摇摇欲坠的阵线。
　　是古代军队！是真正的冷兵器战场！
　　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而且直接穿越到了战场的最核心、最危险的地带！
　　那支冷箭……恐怕就是来自那些正在进攻的、如同狄人或蛮族一般的军队！
　　“咳咳……”他想开口，却再次咳出大口的血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那支箭矢，带来钻心的剧痛。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就算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暂时续了十分钟的命，又能如何？
　　他身受致命重伤，动弹不得，就躺在这尸山血海之中。
　　无论哪一方获胜，等待他的结局恐怕都不会美好。
　　被自己人发现，可能被当做尸体处理掉；被那些凶悍的敌人发现，下场更是可想而知。
　　十分钟的生命，只不过是延长了等待死亡的过程，徒增痛苦罢了。
　　这就是穿越即死的绝境吗？
　　【紧急生命维持剩余：538秒……】
　　冰冷的系统倒计时如同丧钟，在他脑海中回荡。
　　不！不能放弃！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野火般在苏明眼中燃烧起来。
　　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深知系统往往意味着奇迹和翻盘的可能！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努力集中那因剧痛和失血而涣散的意识，试图与脑海中的系统进行沟通。
　　“……系统……救我……我该怎么做？”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系统立刻给予了回应，依旧是那般冰冷机械：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符合任务触发条件。】
　　【发布初始生存任务：『绝境挣扎』】
　　【任务要求：在生命维持倒计时结束前，存活下来。】
　　【任务奖励：根据生存评价，发放初始权谋点及新手礼包。】
　　【提示：权谋点为系统核心货币，可用于商城兑换、功能解锁、技能提升等，初始生存为一切之基石。】
　　存活下来？
　　说得轻巧！怎么活？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绝望和疑问，系统的界面第一次主动在他脑海中投射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简洁、半透明的蓝色光幕，背景是不断流动的细微数据流。
　　最上方是几个清晰的数字：【生命维持：526秒】。
　　下方则是任务栏，显示着『绝境挣扎』的任务说明。
　　在光幕的角落，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仿佛由青铜铸造的虎形印记，若隐若现，暂时无法交互。
　　苏明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界面，心沉到了谷底。
　　没有立刻能治愈伤势的仙丹，没有能瞬间秒杀敌人的神器，只有一个冰冷的倒计时和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再次被绝望吞噬之际——
　　“咻！咻！咻！”
　　又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从天空传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一支箭，而是密集的、如同飞蝗般的箭雨！
　　来自敌方阵营的抛射，覆盖性地倾泻而下，无差别地打击着这片已经如同炼狱的区域！
　　“举盾！举盾！”远处传来守军军官声嘶力竭却透着无力的吼声。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响瞬间变得密集起来，许多正在苦苦支撑的守军士兵和倒在地上的伤兵，顷刻间被钉死在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
　　苏明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贴近！
　　他拼命地想要挪动身体，哪怕只是翻滚到旁边一具尸体之下寻求遮蔽，但剧痛和无力感让他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
　　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片死亡的阴影从天而降，覆盖了他所在的区域！
　　完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然而，或许是那预支的0.1权谋点带来的微弱运气，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几支呼啸而下的箭矢，带着致命的寒光，擦着他的身体深深钉入泥地之中。
　　最近的一支，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冰冷的箭簇甚至划破了他的皮肤，带起一丝血线。
　　但，他没有被直接命中！
　　这侥幸到极点的死里逃生，让苏明的心脏几乎停跳。
　　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衫，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系统的倒计时在减少，天上的箭雨不知何时还会再来，周围的厮杀随时可能蔓延到他这里！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周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一切可能利用的信息。
　　尸体、兵器、破损的盾牌、地形……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离他大约两三米远的地方。
　　那里有一具阵亡士兵的尸体，身上穿着相对完整的皮甲，更重要的是，他的身旁歪倒着一面圆木盾，虽然边缘有些破损，中间甚至插着一支断箭，但主体结构似乎还算完整！
　　那是希望！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苏明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无视那胸口撕裂般的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开始朝着那面盾牌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是被碾压般痛苦，都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泥水、血污浸透了他的衣物，冰冷刺骨。
　　【生命维持剩余：401秒……】
　　系统的倒计时冰冷地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近了……更近了……
　　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的木盾边缘！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将盾牌拉扯过来，然后艰难地、笨拙地将其翻转，尽可能地覆盖住自己的头胸等要害部位。
　　刚刚完成这个动作——
　　“铛！铛！”
　　两支流矢恰好落下，重重地砸在木盾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他手臂发麻，却也成功被盾牌弹开！
　　成功了！他暂时获得了些许可怜的防护！
　　苏明瘫在盾牌之下，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暂时安全了……吗？
　　不，远远不够。
　　箭雨的威胁暂时解除，但系统的死亡倒计时依旧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伤口还在缓慢失血，疼痛和寒冷正在不断侵蚀他最后的意志。
　　更何况，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这面小小的盾牌根本无法提供真正的安全。
　　他必须获得更多……获得系统的帮助！那新手礼包，那权谋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而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撑过这最后的……【生命维持剩余：376秒】。
　　绝境挣扎，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透过盾牌的边缘缝隙，死死盯着外面那片血腥的战场，大脑飞速思考着下一个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而那脑海中的系统界面，那个冰冷的倒计时和那个微小的青铜虎符印记，仿佛是他与这个绝望世界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连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