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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清明桂语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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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成熟的季节,浪C成功上市。
唐徽意终于从一个小小的合伙人成功晋级为上市公司的大股东,收入再也不是当年小小的程序员所能比拟。
因为姚辛对家族内的妥协,浪C背靠姚家,规模日渐宏大,也开始筹备在异地开展分公司的工作。
浪C的盘子已经很大,光靠唐徽意已经完全撑不住了,如今,跟他一起分担的还有吴成峰。
为了留住这个人,没等他毕业,唐徽意就和姚辛提了建议,直接将他拉入伙,吴成峰现在也是浪C的股东之一,职位与唐徽意不相上下。
“唐哥,D国那边的新模型测试得差不多了,得安排人过去现场调试。”
吴成峰拿着一叠资料进来,递给唐徽意,问:“这个项目太大,姚总前两天还在追进度,我们是不是得多放两个人过去?”
刚才过来的路上见唐徽意的助理急着下班,他顺个便,把活儿接了下来。
“我看看。”
桌上有些繁杂,唐徽意腾出一角,接过测试结果逐行检查。
半晌。
“这数据是可以了,不过我们如今分了一部分骨干去省城,本部留下的大多是新人,去了也不顶事,”唐徽意合上资料,想了想,道:“这项目得找技术过硬的人去,晚点我找姚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A城金H的项目交付时间推后一点,抽许航那组去一趟。”
把资料投进待处理的文件篮,里面已经堆了半臂厚,都是需要在近期处理完的工作。
“也行。”
吴成峰点点头,站着没动。
“怎么了?还有事吗?”
见人没走,唐徽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等你啊。”
吴成峰笑得有些无奈:“唐哥,下班了,今晚公司有聚会,给我饯行的。”
“啊?”唐徽意错愕道:“这么快?你不是要下个月才去吗?”
上个月开会,吴成峰被派到分公司负责技术工作,算是升任。
“我的哥,今天已经31号了,我明天就得去那边履职。”
吴成峰叹口气,把他桌面上的台历翻新了一页。
唐徽意使劲搓了把脸:“忙糊涂了,等我几分钟。”
嘴巴发干,他拿过杯子要喝,发现是空的,又放回原位。
吴成峰手一伸,接过杯子,去茶水间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回来,但唐徽意一忙起来,也没再想起来要喝。
说是几分钟,还是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去会所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感慨。
他们从浪C初创就一路并肩,打拼到现在,一眨眼居然要分开了。
“还挺舍不得你的,你们这一个个生孩子的生孩子,分派的分派,留我可怎么办呐?”
这会儿赶上下班高峰,有点堵车,唐徽意在副驾上懒散地歪着,忽地有些多愁善感。
吴成峰一边开车一边打趣:“唐哥,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发给楚帘看看。”
“够了啊,楚帘才不会上你的当,”唐徽意不以为意,笑道,“那小子现在估计比我还忙。”
又是红灯,吴成峰踩下刹车,一脸关心地道:“你说你们俩,一年四季都这么忙,图什么啊?家里总得有个人守着吧,远的不说,就最近,你们这得有小半个月没见着面了吧?天天看你通宵加班。”
唐徽意刚想辩驳一下,嘴巴一张,又觉得吴成峰说的也有道理,他和楚帘这么拼,为个啥?
楚帘现在比他还上进,当初他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留下他、做他的后盾,但那些想法现在回头再看,似乎全都有点多余,楚帘跟家里出柜了,他这后盾的预备功能,从始至终都没派上用场。
不由想笑,打着楚帘的旗号,误打误撞地满足了自己的事业成就感。
“别说我了,你跟梁鑫怎么样?好久没见他来找你了。”
梁鑫是他们对标公司的项目负责人,之前追吴成峰追得紧,结果这家伙成天泡在浪C,约都约不出去,好几次梁鑫都找上他要他帮忙。
唐徽意见过吴成峰缠着姚明彩介绍女朋友,一直以为他喜欢女孩子,要不是梁鑫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他表白漏了馅儿,唐徽意还蒙在鼓里。
“……没怎么样啊?就是,没下文了。”吴成峰老实道,他也是大把时间都用来开发程序了,没功夫去维护多余的感情。
他们这群技术狗,都是有家的没时间回,没家的连找伴的时间都没有。
“你这还不如我呢,准备孤家寡人地过啊?”唐徽意笑道,“听说分公司有个小子挺关心你的,等过去那边,处来试试?”
分公司那边有个新人,今年刚毕业,在本部培训时吴成峰觉得他潜力不错,亲自带过一阵子。
唐徽意虽没见过本人,但听助理八卦过几回,应该人还不错。
吴成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唐哥,要是累的话你就眯会儿。”
察觉自己语气不好,他又补了一句:“人家小唐有女朋友。”
他对新人一视同仁,但唐平对他,似乎确实有点不同,不过这人不在C城办公,有没有女朋友其实谁也不知道,但现在,吴成峰明显不想继续这话题。
同事之间太熟了,唐徽意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冷脸,突然听见“小唐”两个字还有点不适应。
“唉,年轻真好,多久没听人叫我小唐了,时间过得真快,我都从小唐熬成老唐了。”
“你不是熬成老唐了,你是熬成唐总了。”
“哈哈,小吴也熬成吴总了,幸好,没秃。”
干他们这行,别的工伤没有,就怕残发际线。
“是不是还要互道一句恭喜?”
……
会所“澜”是姚辛新投的产业,行政部已经提前包了场,从下午开始,公司的大群里就已经消息不断。
两人一路嘴贫到地方,一推门,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晃动的人头。
唐徽意的助理王玉恒一直留意门口,见二人来了,正准备挤过去,不料还没走近,迎面先吃了一记眼刀子,摸摸鼻子,原地拐了个弯,走开了。
吴成峰收回视线,把唐徽意往角落里引。
“吴总,你拉着唐总磨磨蹭蹭干啥,就等你俩呢!”许航眼尖,举着两扎啤酒追上来。
“还想跑,迟到罚酒啊!”
“你小子!公报私仇呢,上来就灌酒!”唐徽意笑骂,啤酒跟吴成峰一人一杯接在手里。
这种场合,即便他平时不怎么喝酒,也不会扫他人兴致。
吴成峰今天是主角,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但是也不想上来被这么灌。
“许航,可以啊,是不是以为我去省城以后治不了你了?可劲儿报复我?”
许航进公司两年了,平时就是油痞的性子,一点儿也不怵他俩:“两位老总,可别在这里压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是啤酒,跟水一样,来来来,我们大家都来敬老总!”
“哎哎,空着肚子呢,吃点东西再说。”唐徽意赶紧出声,开玩笑,光这间包间就至少三十好几个人,一人碰一口都够呛。
想法虽如此,包间里气氛火热,即便唐徽意使尽了浑身解数,一扎啤酒也很快见底。
杯子一空,迅速被人腾了一杯。
唐徽意有些头晕,摸到一包薯片,刚打开,又有人过来敬酒。
来的这人最近跟进的项目出了纰漏,唐徽意前两天才把人训过,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唐徽意放下薯片,敬了回去。
如此这般,再来几个,第二杯也没了。
第三杯喝到一半,胃里一阵剧痛,唐徽意额头汗津津的,扫了一圈四周,还有不少人在跃跃欲试。
吴成峰被人堵在中间,早就喝红了脸。
唐徽意强撑着跟身边的人又客套了几句,这才起身去洗手间。
包间的洗手间占用着,拍了两下,里头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只得扶着墙去外面。
他就早上吃了两口面包,午饭也忘了吃,不知道是不是空腹饮酒的关系,胃里那阵剧痛褪下去后这会儿全身都麻麻的,胸腹像有两个心脏在蹦迪,抽跳得厉害。
唐徽意按着肚子,有点心慌。
会所的公共洗手间在后门的位置,人不多,唐徽意在隔间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出来了,还是止不住。
颅骨很重,像被人套着麻袋之后又吃了闷棍,剧痛里伴随着说不清楚的闷胀反酸。
又干呕了一会儿,唐徽意站不起来,腹部没有因为酒水的清空而变得轻松一点,反而有了虚脱的征兆。
抽过几张纸巾擦了擦,唐徽意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他之前也痛,但没一次这么严重。
哆嗦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八点不到。
不想那么早回去再被灌酒,他爬上马桶靠着,打算等到十点再出去。
闭目养神了没多久,洗手间又进了旁人。
那人用完了也是没走。
“嚓”
打火机的声音。
没一会儿,浓烈的烟草味盖过了洗手间除味的檀香。
唐徽意闭着眼,听着打火机响了又响。
……
第几根了?
排风机嗡嗡地响,唐徽意无意识地猜测,人有些晕迷。
身体麻木得奇怪,神经像抽离出来了,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几点了?
他动了动,还没摸到手机,打火机响了。
唐徽意顿时改了主意,决定等打火机再响一次,就出去。
“嚓”
来了!
甩了甩仍旧不太清醒的脑袋,唐徽意撑着纸巾盒站起来。
把手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一直抓到空气。
扭曲的双眼拖着身体不断后退,唐徽意一慌,用力往前一撞。
“哐当”
门板断开了。
失去意识前,唐徽意感觉自己被人接住了,鼻尖陷进了一身呛人的烟味里。
“徽意——”
……
后座,熟悉又陌生的内饰。
唐徽意缓缓直起身。
车子一动,背靠外窗的人很快转过来。
姚辛叼着烟,小心打开车门。
“醒了?”
“姚总……你怎么在这里?”见是他,唐徽意回得不算热切,他已经习惯和姚辛保持距离,很久没有和他这么近距离独处了。
香烟忽地灼亮了一瞬,姚辛烦躁地扔掉烟头,侧身朝另一个方向吐出一口浓烟。
“我们现在一定要这样生疏吗?”他一脚碾灭地上的火星,“放心,我对你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我没有这意思,”姚辛的话说得突兀,唐徽意只能尴尬地解释,“我是问你怎么不在包间?”
姚辛这才转回来。
“你晕倒了,”他盯着唐徽意,这张脸仍旧苍白无血色,“哪里不舒服?”
“没,可能是空腹喝酒,有点刺激到了。”唐徽意揉了揉额头,满手都是潮湿黏腻的触感,看来就算晕倒了也没少冒虚汗。
见他要下车,姚辛一顿,迅速去开了驾驶室的门。
“别回包间了,我送你回家。”
唐徽意想了想,点点头。
“谢谢。”
他的声音很弱,姚辛偷瞄后视镜,唐徽意正安静地靠在椅背上。
这个人最后一次坐上来,还是四年前。
车子一直没发动,唐徽意眼一睁,和姚辛对了个正着,于是默不作声挪到了后视镜的死角。
“……”
他做得这么明显,姚辛顿时有些心虚:“这个点儿没交警了吧?我也喝了两杯。”
“叫代驾吧,会所门口很多。”唐徽意淡淡道。
姚辛联系了会所经理,很快,来了一个穿着反光背心的年轻人。
姚辛换到了副驾。
隔了椅背,又有第三个人在,车里的气氛总算没那么尴尬。
“你以后三餐还是注意一点,不然对身体不好。”
姚辛本来想说他瘦了很多,但是想到刚才唐徽意的眼神,话只说了半截。
“嗯,谢谢。”
唐徽意又开始假寐,他的头还是昏沉得厉害。
快进小区,代驾提醒了一声,唐徽意给楚帘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没人接,估计还在加班。
楚帘真的是越来越忙了,有时候比他还要夸张。
两个人明明住在一起,却总是三天两头见不到一面。
早前吴成峰说的那些话又回荡在脑海,唐徽意揉了揉太阳穴,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择日不如撞日,他犹豫了一下,道:
“姚总,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想修养一阵子,你看什么时候物色几个人回来,把我的工作接手一下。”
不是询问的语气。
如果只是休息,还不至于让人接手工作,这差不多是等于辞职了。
姚辛沉默不语,他的视线刚好落在唐徽意瘦削的下颌骨,想拒绝的话一时堵在喉咙口。
一直等到代驾催促第三遍,他才张嘴,道: “好。”
上了楼,唐徽意正准备开门,楚帘的电话回过来了。
那边很吵,他有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倒是他旁边有道尖细的女声,格外清晰,是方琪的声音,似乎在大声跟楚帘确认着什么。
这两年,楚帘在他面前已经不会回避跟方琪的联系了。
对于这个姑娘,唐徽意的心情还是很复杂,楚帘避着他,他不舒服,不避了,他也不高兴。
总之,不踏实。
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隔了一会儿,收到一条短讯。
楚:部门今天聚餐,会回来得比较晚,你要是到家了早点睡
唐:好,少喝点酒,要是醉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楚帘没回消息。
唐徽意吞了点药,在沙发上躺了十多分钟才去洗澡,出来时穿了便服,随时准备接人,结果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