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男鬼了》吃米饭

1、奶奶

　　我看着周围的人，他们陆陆续续来到我爷爷的棺材面前低下头，眼泪从他们眼睛里流出来，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那时候我太小了还不能很好地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不知道死亡的含义。
　　我站在爷爷的棺材面前，我知道那里面是谁，我只是疑惑爷爷为什么躺在那里面不出来，不会闷吗？
　　这一天我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记忆，我只是牵妈妈的手到处去跟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然后就是守岁，我那时候对于时间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很累，等我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具体怎么回家的我已经忘记了，大概是因为我太累了所以妈妈只好抱着我回去了，那时候我应该在她怀里睡着了。
　　过去不知道多久，有一天老师们留给我们写作文的作业我才想起来这件事，现在的我已经长大所以那时候的事情大部分变得模糊，只有一件事。
　　我记得我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人或者说鬼。
　　至少我认为那东西不是普通人，时间过去太久我记不清他的脸，只记得那东西的头发很长，可以拖地的程度。
　　我也是因为这头长发才注意到他的。
　　他站在我爷爷的棺材旁边，一直朝棺材看，开始盖子已经盖住了肯定是看不见爷爷的，不然他就是在看别的东西，至今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所以…他在看什么啊？”张布问酥粒，这家伙把酥粒的日记抢过去翻看着，不过也没什么，因为这本日记只记了那一件事。
　　“我怎么知道，都说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她有些好笑，虽然知道这家伙蠢，但是现在他连字都不认识了吗？
　　“哎呀，我就是觉得有点离谱，头发拖地诶，好像我看到鬼电影里面的会突然趴在天花板上，头发掉下来可以碰到你的脖子那种。”他挠挠自己的头，看起来一副傻样。
　　酥粒看着他兴奋的表情觉得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被球砸中了。
　　“懒得管你，我睡觉了。”说完她也不管那个傻子直接趴在桌子睡觉了，再不睡觉她自己午休时间就没了。
　　“别急啊，你说你买这么大的日记本就写那么点字多浪费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张布再不睡觉滚出去，了。”是班主任的声音，酥粒想这家伙估计要被拉出去了吧。
　　“酥粒，出来一下。”她有些懵，自己想象中因为张布被拉出去而不断哀嚎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老师敲了敲我的桌子，她起身跟着她走出去，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她们班主任是一位四多岁的中年妇女，酥粒对她的印象就是严肃她们班的同学几乎没见过她笑，除了她们班的第一名李娜娜可能看见过她的笑容。
　　酥粒跟着她来到走廊外面，她抬头发现她脸上是一种为难的表情，不过并不让她觉得可怕，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班主任盯着酥粒看了一会儿才说话：“酥粒，你妈妈刚刚打电话过来了，你奶奶可能撑不过去了，叫你回家看看。”
　　“嗯，好的，谢谢老师。”她表现的很平静，酥粒跟奶奶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学校的生活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所以我听到这个消息她除了有些意外后并没有别的反应。
　　……
　　酥粒拿起书包和老师给她的假条就离开了。
　　酥粒的妈妈蒋欣悦到校门口接她，一上车她就开始念叨：“哎，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酥粒回答她：“奶奶已经八十四了，这种情况总会发生的。”
　　“哎，也是，老人家嘛！总有这一天的，这次办完事回学校后记得把落后的功课补起来。”蒋欣悦叮嘱她，毕竟酥粒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要不是这一次奶奶非要让她回去酥粒可能都出不来吧。
　　这样想着她想起来奶奶的模样，酥粒在十岁以前都是跟奶奶她们住一起的，虽然这几年没怎么见面了，但是感情还在的，听到这个消息她肯定是有些难过。
　　从学校到老家还是蛮远的，到达奶奶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奶奶家住得很偏僻，在离小镇几里远的山腰上，这座房子被周围的竹子围起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见，并且只有一条石头路能到，小时候下雨天走那条路回去总是摔跤。
　　她们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那座破败的屋子面前，这座屋子最开始就是一座泥巴房，奶奶一直不肯搬走也不肯拆了重新建，现在一下雨里面地板砖就湿了。
　　她们好不容易爬上来了，面前的屋子和印象中的感觉不太一样，给她一种危房的感觉。
　　酥粒上前把推门，果然没锁，因为找地方比较隐蔽适合那种古时候隐居用，所以奶奶她总是忘记锁门。
　　推开门酥粒有些意外，奶奶她就坐在客厅的桌子面前盯着她们，那眼睛看得酥粒有些害怕。
　　不是说不行了吗？可是她看奶奶的腰背挺得笔直，眼睛也炯炯有神看得她们有些发毛。
　　“奶奶?”酥粒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这时候旁边的蒋欣悦的声音把我拉过去，她看起来十分生气：“妈！！你干嘛？你没事把我们叫回来干嘛？不知道小酥高二了正是紧张的时候吗？这种时候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酥粒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失态，平时妈妈虽然不好说话，但是不会这么大喊大叫就像泼妇一样。
　　酥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在发抖，这样听起来她的声音除了歇斯底里还有一些惊恐。
　　酥粒又转过头看着奶奶，奶奶和记忆里的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变得陌生了，酥？觉得她看到的不是自己，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悲伤了，她只在奶奶脸上看过一下那样的悲伤，那就是爷爷的葬礼。
　　旁边蒋欣悦还在那里叫喊着，紧接着她就离开了，一边走嘴里还在说：“一家子疯子，老的小的都是神经病，我真是造什么孽了！”
　　酥？看着她一个人离开了，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她才转过头看着奶奶。
　　我来到她她旁边坐下，桌子旁边只摆了两张板凳不用说我也知道那是给我留的。
　　“你妈妈又把你扔在这里了，不难过了？”奶奶问她，那语气很平常酥粒知道她不是真心问我的
　　蒋欣悦说她们一家子都是疯子这倒是没说错吧，至少酥粒认为她自己和爷爷奶奶不是正常人。
　　酥粒六岁的时候才开始说话，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认为我是哑巴，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人”。听他们的说法自己当时指着一片空白说有人，他们后面觉得酥粒被鬼缠身了就把自己送到爷爷奶奶家来了。
　　一直到我初中毕业他们才把酥粒接回去，说起来她也只是和他们一起住了两年不到的时间。
　　“说得我被送过来的时候哭了一样，那时候我才六岁哪知道什么分别。”酥？说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从自己被接走以后就再也没和奶奶见过面了，这次她竟然用那种理由把她叫回来这是自己没想到的。
　　酥粒的想法总是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她本来以为奶奶会安慰安慰我，结果奶奶却只是叹口气轻轻地说：
　　“不是假的，奶奶我啊真的是快不行了。”
　　奶奶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放学回家后在问她今天吃什么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对这些事看得比较开所以酥粒并没有觉得她难过。
　　她听完这话脑子有些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张了又张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奶奶摸了摸了她的脸，酥粒这才感受到脸上有些湿润。
　　酥粒看着奶奶那张苍老的脸，那张脸因为长期在地里干活已经变得黝黑，上面布满皱纹。
　　看了很久酥粒才从上面看出来一丝死气，好像察觉到她的视线，奶奶的眼角流出流水。
　　下一秒酥粒就莫名其妙地哭起来，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哭得那么伤心，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重重地压着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泪水已经模糊了酥粒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奶奶的脸。
　　酥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她终于把自己从那片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变得红肿甚至看不到她的眼珠了。
　　脸泛起红晕，鼻子被堵住了变得呼吸困难，就连喉咙都发酸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该怎么说。安慰奶奶吗？可是她看起来并不伤心，好像她活了那么久已经够了，不用继续了。
　　奶奶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接受死亡的吗？酥粒这样想着，她很难过但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并且宣泄这份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酥粒才终于看向奶奶的眼睛，她这才发现那双眼睛早就流出两行泪来，心疼、难过充斥着那双眼睛但是没有害怕。
　　酥粒胸口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好像好了一些，至少奶奶并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