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长生》千枫之羽

9、7.天仙留人

　　“落凌！阿弟！”
　　苏文韵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惊失色，此刻苏落凌正用一根白绳挂在房间，面无血色，头低垂着，身着白衣
　　苏文韵和苏落凌本来因为长生和秦煊的前来要求问话，长生和秦煊跟着苏文韵去找苏落凌的路上，突然有一声不大不小的椅子摔倒的声音
　　长生用随手捡的叶子耍飞镖一样耍了出去，差一点刮到苏落凌的皮肤
　　“还有呼吸，能活！”
　　长生和秦煊随后进入了苏落凌的房间，秦煊趁机好好打量了一番，长生则是赶紧扑到地上救人
　　“脉息尚存，把他放到榻上，快”
　　秦煊和长生赶紧把苏落凌搬到附近的床榻上，长生先把苏落凌因呼吸困难缘故而紧绷起来的两肩强行放松，用手在他的胸上从肺部往口鼻顺气，直到长生能够开始强烈感知到他的呼吸，苏文韵赶紧安排南归山庄的仆人去做了些粥送来
　　“苏小姐，平日里你们也这般相熟吗”
　　长生在喂粥之余，侧脸问苏文韵，这不是无凭无据，长生看见苏文韵眼中的担忧超过了姐弟情
　　秦煊那边则看见苏文韵低着头，似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泪水簇簇的掉了下来
　　“请你如实相告”
　　秦煊低头看着文书，但是眼神时不时往这瞟，见状故作高深的斜眼说了这句，看起来像严刑逼供的冷面阎王
　　什么比喻，画本子看多了吧

　　“落凌是我的堂弟，其实是苏二叔捡来的，可是苏二叔将落凌收作义子后便把他放在老宅，并没有带他去苍黎，毕竟一男子若未婚先有子，恐失脸面”
　　“落凌虽是名义上的二房长子，实则毫无地位，念着我母亲仁善，始终不缺他的衣食”
　　“我儿时跋扈总爱找他的麻烦，或者拉着他去找印梁阿弟的麻烦，时间久了，我就越发觉苏落凌这人实在与我投缘”
　　苏文韵说着，脸上便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又像是陷入回忆的感慨

　　“阿姐，二哥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找二哥玩啊”
　　小小的男孩抬头问牵着他手的小小的女孩
　　“他与我们不一样”
　　小小的女孩只是神色复杂看着远处练武的两个男孩
　　不多时其中一个活泼的便跑过来，摸了摸苏落凌的脑袋，嘴里念叨
　　“阿凌许久不见，长这么可爱了”
　　然后就这阳光灿然一笑

　　“阿弟说，他最是崇拜二弟，因二弟自由，放荡不羁，而他却无志无路，第二……”
　　苏文韵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他说他第二崇拜我，因为我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能治家能经商，能美舞能飒武，我说，要论治家经商舞蹈武术，世间仍有女子一样也学不到呢，我这怎么了不起了”
　　“他回答，因为世间女子都是了不起的，因为她们生而为女子，在这世道活着，其实每个人都是了不起的，因为我们生而为人，也在这世道活着”
　　“他是我的知己，但是同样的，他十分崇拜二弟，他为了二弟学琴技，为了二弟习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上二弟”
　　苏文韵说着语气逐渐变得激昂，此时榻上的苏落凌气息已经平稳，渐渐昏睡了，长生便侧着脸仔细听着苏文韵倾诉
　　“落凌绝对不会害二弟的”
　　长生在她接下来长篇大论中接受到了关键信息，苏落凌从入宴到游演一直在游客的眼皮底下，没有办法杀人或者投毒，但是在苏文思死后第二天就自杀，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文韵姐？……还有……二位是？”
　　苏落凌在休息片刻后就悠悠转醒，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怎么了？”
　　“你企图用白绫吊在房梁上自杀”
　　秦煊看他一副傻样实在想象不到这家伙是怎么和长相明艳的苏文韵谈天说地，交谈甚欢的
　　“什么？不可能！我没这么干过，我没有啊”
　　苏落凌一脸你们不信我我就真吊的架势，苏文韵则在一旁思考了起来
　　“你意识不清前在做什么”
　　“我本打算唤禾木邀大哥喝茶，可能昨晚没睡好，就睡着了，醒来就这样了”
　　长生便和秦煊对视一眼

　　茶里有毒

　　这样想着长生拿起了苏落凌喝过的茶杯放在鼻尖，果然轻易闻不出，不过医者的鼻子跟狗的一样，长生还是发现了细微的不属于鸿雁茶的气味
　　“这是天仙子磨的药粉撒进去了”
　　“天仙子是一种助眠药物，药效奇特，常磨粉融水饮之，你这大概被下了大量，虽不致死，但是对身体感知会减弱”
　　长生通过浅淡的葫芦气味感知并判断了这草药，按道理说天仙子味极其淡再有鸿雁茶浓味相抵，能闻出来说明下了大量
　　“你是秦司马的爱子秦煊吧，那想必这位是秦司马新收的义女长生”
　　苏落凌短暂整理了一下情绪和仪态，并用毫秒的速度接受了自己被下药快死的事实，故作坚强的问
　　“宴席那日你是不是有些特殊的经历，比如看见或听见什么了……”
　　“这倒是……”
　　突然在苏落凌张嘴的瞬间，门外响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是苏文卿来了
　　“落凌！哎呀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说说你为何想不开要自杀呢”
　　苏落凌看见苏文卿来了后眼神便说不上的复杂，不过毫无兄弟情可言，刚才因为大难不死的柔弱已经收敛了起来
　　“多谢大哥关心，只是这苍黎来的上好的鸿雁茶，大哥怕是喝不到了，如今我这样寻死觅活的样子，大哥还是少见的好，免得怪小弟不懂事了”
　　苏落凌语气平静的说了这番话，此刻苏文韵也不敢看门外的亲哥的表情
　　秦煊算是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从苏落凌的视角，他在秋日宴上绝对知道了什么，于是邀请苏文卿想要说什么，和那幅任职文书脱不了干系，特意强调苍黎的茶，意为我已经有和苍黎城人单独联系且能避开府中人拿到这茶的能力，调查官职的事就更是轻而易举
　　“这样啊，那大哥就不便多打扰了”
　　苏文卿还是那样外表温柔，眼中仿佛一汪化开的春水，但你不知道春水下是池底还是坚硬的冰晶

　　“既然你们要审讯那我便先离开了”
　　苏文韵在苏文卿后脚离开后，就赶紧逃也似的告辞了回院了

　　等到目送完苏文卿苏文韵离开后，长生和秦煊浅浅对视一眼
　　这苏家的恩怨情仇他们懒得管，但是涉及查案他们不得不插一脚
　　“请您尽快说明”
　　长生的眼神透露出急切，面上却不表
　　“秋日宴前月，大哥刚从苍黎城回府，就直奔他本来居住的落絮院，而我从苍黎而来赴宴的好友告诉我，大哥在苍黎朝中敢于谏言，以礼部尚书员外郎的身份呈上奏折，请求派使臣医者援助南清的瘟病”
　　苏落凌叹了口气，想着早说晚说都得说，这两人看着不靠谱，好歹救了自己，便想着全盘脱出
　　长生想了想，南清的瘟病确实是近几年兴起的，师父叶天乐就是因为这个让她寄宿在秦府，不过派使臣医官去南清，倒也能巩固两国的关系，还能体现北靖作为大国的典范，但是这些苏落凌的朋友怎么会知道
　　“大哥的谏言，圣上并没有听取，因为本来就有东宫派的大臣提出过建议，但是圣心难揣，他怀疑东宫要篡位，刻意打压了东宫派，大哥因为这份谏言，被划了过去”
　　秦煊此时也低头沉思着，秦朔每每看见苍黎来的信鸽都会严肃屏退众人，但是有的时候他在会留他一个，不在也把他唤了过来，要秦煊跟他一起看
　　东宫派和保皇派的暗密朝斗他也记得些，读朝史的时候他记得也有过这样的描写，书上写君主是怎么严厉打压的

　　监察集，意为将官员任免晋升贬斥从头到尾检察文书，每次时间不固定，是北靖控制朝臣，整顿朝纲的关键活动

　　秦煊小声跟长生说，长生确实对朝廷之事鲜少听闻
　　苏落凌也看出两个人的小动作，浅浅一笑
　　“所以年半，圣上开始了监察集，大哥也是这时候回的柳州准备赴秋日宴”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使二人看不出他的眼神，此刻晦暗挫败
　　“我没二哥聪明但也察觉了不对劲，我告诉了二哥，他却十分严肃的对我说”

　　“兄弟间万万不可猜疑，落凌，大哥待你不薄，便别深究了”

　　“我自小便喜欢跟在二哥和文韵姐姐后头，也最听他们二人的话，可是我没告诉二哥我还在偷偷的查”
　　“我查到当年送文书的官员和经手任免程序，名下一处钱庄每月都有一笔来自苍黎和一笔来自柳州的不小数目的银子”
　　“我曾向文韵姐姐申请翻看家中账本，文韵姐姐却说”

　　“这苏府账目都是由管家曹一亿管着，任何公子小姐，甚至母亲都不可随意翻阅”

　　长生听完，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查到了这些打算请苏文卿当面对峙？”
　　“不错，但是我是安排我养起来的暗卫在我院子周围做好安防的”
　　秦煊顿时就懵了，下巴直接震惊到了地上，闭门不出鲜少见人的苏落凌还能养暗卫？
　　苏落凌看出来了秦煊的疑惑，毕竟蛮光明正大的，挠了挠头，便宜笑了笑
　　“是义父留给我的，他说我身世特殊，在一切明了前不可出任何意外”
　　“虽然我也不知道一切明了什么意思，起码我对我身世挺好奇的哈哈”
　　“秋日宴那天结束，因为没办法接受二哥死在眼前，所以我本去后门打算通口风换个心情，顺便给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送吃的，但是我走近了发现那侍卫今日没来，是另一个，旁边还站着大哥，可大哥此时应该已经和一房的众人一起去南归山庄了处理住宿，二房就我一个和苏老爷夫人处理这里的事情”
　　“外面有着一辆马车，里面不知道有什么，那里面似乎坐着人，因为我看见大哥往里面探头，还拿着一个麻袋交给了那个侍卫”
　　“然后我就赶紧跑开了，因为他们好像发现这边有人了”
　　长生听了他的描述不咸不淡点了点头，做了感谢的手势就带着秦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