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之下》眠诺

26、惩戒

　　刺耳的警报声像是要撕裂耳膜。

　　炫目的白光将叶言兮惨白染血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照得无所遁形。他站在冰冷的草地上，如同被钉在审判台上的囚徒，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惊呼声、刺目的光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处可逃的网。

　　喉咙口的腥甜不断上涌，视野开始模糊旋转，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尖叫着剧痛和虚脱。

　　失败了。

　　这个认知像最终的判决，冰冷地砸落，将他最后一丝支撑彻底碾碎。

　　就在他即将彻底软倒在地的瞬间，两个强壮的beta男佣已经率先冲到了他身边，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钳制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放开我……”叶言兮发出破碎的、微弱的抗议，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大少爷，得罪了！”佣人面无表情，声音冷硬，粗暴地将他往别墅里拖拽。

　　他的拖鞋在挣扎中掉落，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石板路上，被拖行着，留下踉跄的痕迹。警报声依旧在头顶尖锐地呼啸，如同为他奏响的挽歌。

　　他被粗暴地拖回别墅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池静穿着睡袍，脸色惊惶地站在楼梯口，看着被佣人架进来的、狼狈不堪、嘴角还挂着血丝的叶言兮，吓得用手捂住了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没有人回答她。

　　叶言兮被直接拖上了二楼，拖向那间他拼死逃离的房间。经过走廊时，他看到了叶时南。

　　他就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已经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惊讶，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哥哥！你怎么……”他上前一步，语气充满了“关切”，“你怎么这么傻！有没有受伤？”

　　他的目光落在叶言兮被擦破流血的赤脚和嘴角的血迹上，眼神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满意的、扭曲的光芒。

　　叶言兮猛地别开头，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虚伪！令人作呕的虚伪！

　　佣人没有丝毫停留，粗暴地将他推进了房间，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叶言兮闷哼一声，摔得眼冒金星，一时无法动弹。

　　房间里的景象和他逃离时一样，窗户大开，冷风倒灌，床垫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那支圆珠笔从床垫缝隙里掉了出来，滚落在一旁。

　　叶时南缓缓踱步进来，佣人恭敬地退到门外，并体贴地——关上了门。

　　但没有落锁。

　　或许在他们看来，经过这次失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和勇气。

　　叶时南在叶言兮面前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查看他嘴角的血迹。

　　叶言兮如同被毒蛇触碰，猛地瑟缩了一下，向后退去，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憎恶。

　　叶时南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担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玩味的笑意。

　　“哥哥真是不听话。”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就这么想离开我？甚至不惜……跳楼？”

　　他的目光扫过叶言兮狼狈的模样，像是在欣赏一件被不小心损坏却别有趣味的藏品。

　　“可惜啊，”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虚伪的惋惜，“失败了。还弄得这么狼狈。”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面冰冷的夜风和依旧隐约可闻的警报余音。

　　然后，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好整以暇地看着瘫软在地的叶言兮。

　　“父亲明天就回来了。”他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宣读最终审判，“哥哥觉得，如果父亲知道你今天晚上试图逃跑，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会怎么想？”

　　叶言兮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会觉得，他的长子不仅是个一无是处的劣质Alpha，”叶时南的声音冰冷而残忍，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叶言兮的心上，“还是个精神不稳定、会给家族带来麻烦和丑闻的……疯子。”

　　“你说，”他缓缓走近，再次蹲下，冰冷的手指捏住叶言兮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父亲会不会觉得，把你永远关起来，或者送到某个……‘安静’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言兮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他知道，叶时南说得出来，就做得到！他完全有能力颠倒黑白，让叶华年相信这一切。

　　“而这一切，”叶时南的指尖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颌骨，声音却轻柔得像恶魔低语，“都是哥哥自找的。”

　　“因为你不乖。”

　　“因为你总是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所以，必须受到惩罚。”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叶言兮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脸颊。他甚至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等待宰割的鱼。

　　叶时南松开手，站起身，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佣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医药箱，还有……一杯水和几片白色的药片。

　　“帮大少爷处理一下伤口。”叶时南淡淡地命令道，然后目光转向那杯水，“然后，让大少爷好好“休息”。他需要……冷静一下。”

　　那“休息”和“冷静”听起来如同最可怕的诅咒。

　　佣人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开始机械地为叶言兮擦拭手上的擦伤和脚上的伤口。

　　叶言兮麻木地任由摆布，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处理完伤口，佣人拿起那杯水和药片，递到叶言兮嘴边。

　　“大少爷，吃药了。”

　　叶言兮猛地扭开头，紧闭嘴唇。

　　佣人看向叶时南。

　　叶时南笑了笑，走了过来，接过水杯和药片，挥挥手让佣人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哥哥，需要我喂你吗？”叶时南的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亲昵，“像之前那样？”

　　叶言兮浑身一颤，想起了被强行灌药的经历。

　　他知道反抗无效，只会招来更屈辱的对待。他颤抖着张开嘴。

　　叶时南将药片塞进他嘴里，然后将水杯凑到他唇边。

　　冰凉的液体混着那苦涩的药片滑过喉咙，如同毒药般，带着令人绝望的效力。

　　叶言兮呛咳起来，却被迫咽下了大部分。

　　叶时南满意地看着他，用手帕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

　　“这才乖。”

　　药效来得很快。那股熟悉的、无法抗拒的昏沉感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淹没上来，吞噬着他的意识，拖拽着他向下沉沦。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感觉到叶时南冰凉的指尖，再次抚过他的脖颈，在那里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他听到那恶魔带着愉悦笑意的、如同来自遥远地狱的声音：

　　“晚安，哥哥。”

　　“明天……父亲回来，我们会一起好好“照顾”你的。”

　　黑暗彻底降临。

　　这一次的黑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冰冷。

　　仿佛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