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反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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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段熠所料，开单后的表面顺从只维持了几天。
这天徐津婷还是照常按照话术拨打电话，屏幕上列着几百个号码，每个后面标注着“易骗”、“警惕”等。
“快点打！”监工电棍敲在桌面上，旁边的女生被吓得一哆嗦，电话差点脱手。
徐津婷深吸口气，按下第一个备注为“王奶奶”的号码。昨晚辗转难眠时构思的计划，必须要谨慎尝试。话务间虽然监控森严，但耳机或许能挡住一部分唇形和声调变化，也许还可以冒险植入些隐晦的暗语。
“喂？”电话那头接起，是位老人。
徐津婷放慢语速，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很可怜：“王……王奶奶您好，我是您可能不记得的远房孙女，我现在在外地，被人看着走不开，需要您帮个忙。不是我自己要这五千块，是有人逼着我……您要是方便，能不能想办法告诉别人，就说我在园区……”
她将“园区”两个字咬得稍重，又飞快带过，等待对方的反应。
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她这边，徐津婷赶紧低头假装看脚本，脊背渗出一层冷汗。
王奶奶沉默了几秒，“姑娘，你说什么？园、园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坏人了？被人看着是什么意思？”
对方听懂了！
她正想再冒险补充一句，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说什么呢？！”监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按脚本念！谁他妈让你自己瞎编的？！”
徐津婷赶紧对着话筒圆场：“没什么，王奶奶，我是说我在外地工业园打工，遇到点急事，需要您转五千块到……”
“少跟她废话！”监工一把夺过手机，按下了挂断键，“下一个！再敢在电话里胡说八道，你就废了！”
接下来的几个电话，她不敢再提园区这个敏感词，转而尝试更隐蔽的暗示。
在拨通一个备注为刘先生的号码时，她调整语气，显得公事公办，却在关键处再次冒险：
“刘先生您好，我是您朋友张伟的同事，他现在……现在手机被统一管理，没法亲自联系您，急需您转五千块到这个账户。其实他工作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很高的桉树，特征很明显，您要是有心，可以试着去那种地方打听打听……”
她以为自己这次的暗语足够隐晦，融入得也还算自然。
然而，话音刚落，耳机里并没有传来刘先生的回应，反而插入了监工的声音。
“徐津婷！你刚才说什么很多桉树？把刚才的话，再给我清清楚楚重复一遍！”
原来，每个工位的通话都被实时监听。
男人快步冲过来，一把扯掉她的耳机，电棍直接戳在她胳膊上，电流刺痛感让她控制不住地惨叫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
监工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拽起，“还敢在电话里给外人报信？！玩这种低级暗语，你以为段哥料不到你这点小心思？告诉你，这里的每一通电话都有录音，每一秒都在AI关键词扫描！你他妈找死！”
整个话务间鸦雀无声。
“我现在就把你拎到段哥面前，看他怎么收拾你！”男人拖拽着朝着话务间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另一名监工抬手拦住了他们，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通讯器，“段哥刚发话，让她回去，接着干活。”
拖着徐津婷的男人一愣：“什么？这贱人……”
“段哥的意思，”另一名监工耸肩，“让她接着打。要是再敢耍花样，下次就不是电击这么简单了，直接废了她手。”
男人悻悻地冷哼，“听见没有？再敢在电话里瞎说一个字，老子亲自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
徐津婷搞小动作这件事也传到了黄杨耳朵里，她作为组长，免不了被处罚。
不仅当月的抽成被扣，如果手下的人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她会面临降级为普通猪仔。
所以等晚上大家都回到宿舍的时候，徐津婷刚准备上床，一脚被黄杨踹了下来。
她摔在地上，原本身上还有旧伤，疼的半天站不起来。
“你挺有本事啊。”黄杨一脚踩在徐津婷的手背，徐津婷跪在地上攥着手腕，疼的牙快要咬碎。
手指被碾得破皮翻肉，黄杨还嫌不够，给旁边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揪着徐津婷的头发拖拽到宿舍角落。那里放着清扫厕所的橡胶水管，黄杨抄起管子，二话不说，朝着徐津婷狠狠抽过去。
啪啪啪——
击打声在安静的棚区里格外吓人。
“这一下，是老子替你挨的骂！”黄杨边打边低吼。
“这一下，是老子被扣的抽成！”
“这一下，是警告你，再敢连累我……”
她扔下水管，一把掐住徐津婷的脖子，脸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就把你扒光了，扔进男棚区，让他们轮流教你规矩！听明白了吗？！”
徐津婷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死瞪着黄杨的眼睛。
“看？”黄杨扇了她一巴掌，“糙你吗，你再看！”
徐津婷被打得偏过头去，随后又立刻把头甩回来瞪她。
反反复复几次，徐津婷被打得耳朵嗡嗡响，但仍是下一秒转过头，眼神一次比一次狠。
“你他妈……”黄杨被彻底激怒，她站起身撸着袖子，对跟班吩咐，“给她架起来。”
两个女生上前，伸手就要钳制住徐津婷的胳膊，就在这时，徐津婷猛地发力，扑到黄杨面前，两人齐齐摔在地上，没等黄杨反应，她几乎瞬间就骑了上去。
“啊！贱人！滚开！！！”黄杨惊恐尖叫，双手胡乱地撕扯抓挠徐津婷的头发和肩膀，试图将她推开。徐津婷的脖颈很快出现道道血痕。
但她手下没停，揪住黄杨的头发，将其固定，然后抬起自己的上半身，狠狠地将黄杨的后脑朝水泥地面砸去。
两个跟班跑过来扯她，可不知徐津婷是哪儿来的劲儿，她眼睛红的快要渗血，表情如要杀人一般，狠狠的，用力砸着。
咚！
黄杨短促的惨叫。
咚！
黄杨的挣扎明显减弱，眼神开始涣散。
一下一下。
两个跟班吓得不敢再动，眼看着黄杨原本还在撕扯的手一点一点松了下去，水泥地面上渐渐有了血渍。
“杀……杀人了！”一个跟班女生大喊。
话音落下的瞬间，监工厉声喝着进来，屋内一片混乱，一群人惶恐着侧身让开，显露出中间的景象——瘫在地上后脑洇血的黄杨，以及还骑在她身上双眼赤红的徐津婷。
监工脸色一沉，直接抢步上前抄起电棍滋滋地电在徐津婷胳膊上。
高压电流贯穿的同时，她身体剧烈地抽搐、僵直，那疯狂的力气如同被扎破的气球般泄去。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和喉咙，抽着气，整个人从黄杨身上翻滚下来。
“妈的，反了你了！”监工骂了一句，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黄杨，然后一把揪住徐津婷的衣领外拖拽。
电流的余威让她四肢发软，意识模糊，几乎无法站立。
拖行中，在光影扭曲的余光里，她看到那些同样被困在此地的女人，眼睛木楞楞地追随着她。
……
小黑屋不足五平米，没有床，没有窗户，门板上方嵌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
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又遥远。
徐津婷试图撑着墙壁站起来，浑身的伤口叫嚣，刚直起一半的身子又重重跌坐回去。
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起来。
她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是一天，还是三天？起初，还能靠通风口传来的动静判断时段，可后来，这些声音越来越淡，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微弱，只能靠饥渴感，勉强感知时间在流逝。
她蜷缩在离门最远的角落，半梦半醒间，是和父母吵架的画面——那是她出国前的最后一天，母亲红着眼眶，手里攥着她的护照，说“不要再混了，要出去让你爸陪你去。”；父亲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喊“你这性子再不改，早晚要出事”。
她那时候怎么说的？
好像是梗着脖子，把护照抢过来，大骂着“死了也不用你们收尸”，随后拎着行李箱摔门而去。
她想到段熠给她看得那张照片，虽然距离有点远，但父母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他们会不会翻着她的社交平台，看着她出国前发的“自由万岁”，心里又疼又气？
接着，她开始想警察。会不会顺着她的航班信息，查到她最后入境的城市？网上会不会有关于她失踪的消息？转念一想，这里连手机信号都被屏蔽，她连自己具体在哪个位置都不知道，警察怎么找？
没有水，没有食物，身体的衰败比想象中更快。
起初只是口渴，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后来，是心慌的饥饿感，从胃里扩散到四肢，无数只手在抓挠内脏，让她蜷缩成一团，呼吸稍微用力，肚子就会传来绞痛。
她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候，觉得自己躺在家里的卧室里；有时候，会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伸手去摸，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会看到段熠的脸，带着嘲讽的对她说“你不是很能反抗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她便猛地睁开眼。
最后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彻底失去意识前，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希望——或许，下一秒，门就会被打开。
门真的开了。
一道刺眼的光猛地灌进来，徐津婷的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动作快点，段哥说了，她不能死。”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不耐烦的抱怨着，“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关这么久，现在弄成这副鬼样子，还得我们收拾烂摊子。”
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我靠，怎么成这样了？上次见她还挺精神，这才关两天，就跟快死了一样。身上这伤都发炎了，还有味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她身边。
徐津婷能感觉到有人蹲下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别乱动，带你去洗洗，处理下伤口。”最先说话的男声再次响起，“段哥点名要留着她这口气。真死在这儿，咱俩都得倒霉。”
接着，她被两个人架了起来，光线依旧刺眼，她毫无力气把头靠在其中一个人手臂上，鼻尖传来对方身上的汗臭味。
不是幻觉。
“段哥也是，一个娘们儿而已，折腾成这样还留着。”架着她另一个胳膊的人小声抱怨，“上次那个敢动手的，当天就填了后山的坑。就她特殊，关出毛病来还得咱哥们几个伺候。”
“别他妈快闭嘴吧！”粗哑的男声瞪了对方一眼，“肯定是留着她有用。再说了，段哥亲口吩咐的要活的，你他妈有几条命敢不听？”
徐津婷被拖着走过走廊，脚下的地面从水泥地变成了瓷砖。
“到了，把她放这儿。”
胳膊被松开，徐津婷失去支撑，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她听到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水流“哗哗”地响声中，有人小声议论：“先给她擦擦身子，把伤口清理一下，不然感染了更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墨迹什么。”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回应，一块湿毛巾敷在她脸上。
“轻点，别给她弄死了。”
“我没使劲儿！”
两个人嘟囔着，动作却稍微轻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