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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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津婷被绑架了。
几天前她和父母闹翻独自出游T国，因决定过于临时，所以只能选择略偏远但还有房的民宿客栈住宿。人多且杂，设施老旧，但好在还算干净，能让她暂时透口气。
几小时前，她找了个附近的酒馆喝酒，期间和叫昂达的越南男人聊的来，对方看她漂亮，临走还付了酒钱。
“您好。”
身旁传来声音，徐津婷有些迷离的转过头去，眼前是个穿一身黑的男人，坐在紧贴着她的位置，足以看到略紧身的衣料下肌肉的线条。
徐津婷笑笑，心想又是来搭讪的。
她晃了晃杯，表示没酒了，不喝。
男人伸手叫服务生，“两杯路易十三。”说完，他又转头去看徐津婷，“还不错，尝尝？”
徐津婷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形状极好的桃花眼。即便是此刻浸在阴影里，天然的弧度也带着几分多情。
“好啊。”她答。
几分钟后，两杯酒推到他们面前。
“来旅游？”男人问。
“算是吧。”
“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家里人不担心？”
徐津婷喝了口酒，手支着下巴，含笑的看着他，“那你呢？不也是一个人，家里人担心？”
说话人语气淡淡，却伶牙俐齿。
男人轻笑，拿起杯子，与她放在桌上的杯子相碰，没说话。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觥筹交错中，欲望被一层层放大。
“你也是来旅游的么？”徐津婷先开口。
“不是。”
“外籍华人？”
男人摇摇头，笑得更好看。
徐津婷懒得猜谜，随便给对方下了定义，“看你像是混血。”
“很多人这样说过。”
酒馆里音乐切换成略微抒情的爵士乐，调酒师劈里啪啦的晃着摇酒壶。
两人杯中酒见底，男人正欲填酒，徐津婷把手盖在杯上，说，“不喝了，快醉了。”
听到这，男人便也不勉强，“在酒吧懂得给自己设限，挺聪明的。”随后，他调整下坐姿，半靠在吧台上，“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这搭讪方式有够老套的。”徐津婷撑着桌沿，从高脚凳上移下来，身子有些摇晃。“你多大？”
“三十。”
“就比我大两岁，用的梗比我爸都老。”
说完，她摆了个促狭的表情，欲离开。和男人擦肩的瞬间，她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再见了帅哥。”
推开酒吧门，门上的风铃叮当响，夏季晚上闷热的风直扑脸上，徐津婷觉得更醉了。
没走出两步，身后有人叫住她，她转身，见那个男人缓缓走近，几步站定在面前。
“还有事？”徐津婷问。
“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男人扬下巴指了个方向，那里停着辆黑色迈巴赫，“我的车在那边。”
“你也喝酒了怎么开车？”
“有司机。”
语气和姿态都十分自然，就好像徐津婷此刻再流露出迟疑或者往其他方面联想，反而会显得是她自己心思不端。
所以她答应了，不过下一秒又强调，“我住得不远，如果真想送，就走路送。”
男人点头，“警惕点是好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街边小巷拐来拐去，期间谈话零散。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又在下一个路灯下重复这个过程。
很快，徐津婷停下脚步，侧头对男人说，“我到了。”
男人仿佛有些舍不得似的，朝着民宿招牌方向叹了口气，“的确不远。”他又看向她，“我们真的在哪儿见过吧？”
徐津婷环抱着肩，一步步走近他。男人很高，她不喜欢仰视的感觉，所以靠近后又退了半步，语重心长道：“你真的该好好学学怎么搭讪。”她手指抵着男人胸膛，点了点，“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说，要不要做一次。”
夜色下，女人颈项细白，眉目锐利，相当漂亮。
这样的女人最是无情无义又聪明利己的。
男人眯眼，十分配合的缓缓点头，重复她的话，“那，要不要做一次？”
下一秒，她红唇微启，风情一笑。
“好啊。”
……
刷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开灯，男人便从徐津婷身后覆了上来。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下颌，将她的脸转向一侧。霎时间，双唇贴合，齿关失守。
侵略、占有，与他在酒吧里表现出的绅士风度判若两人。
徐津婷也很是熟练的回应着，转身，双臂勾着他的肩膀，跟随他的引导，两人脚步凌乱地朝房间内移动。
男人将她整个人压在落地窗玻璃上，嘴唇移开，沿着下颌线，一路向下，流连在她的脖颈。徐津婷喘息着，看着玻璃上的倒影。
她被男人禁锢在怀中，脸颊绯红，眼神迷乱。而男人，正埋首于她的颈窝，也在此时，仿佛心有灵犀般，他抬起了眼。
就这样通过反光，一边继续亲吻着她的颈侧皮肤，一边牢牢锁住她的视线。
然后，他贴上了她的耳廓。
就在徐津婷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调情话语时，一道低沉略带嘲弄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徐津婷，你还没认出我吗？”
所有的意乱情迷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根本没有告诉他！
徐津婷开始剧烈挣扎，手肘用力向后顶去，双腿乱蹬。
“放开我！你是谁？！”
男女的力量是绝对悬殊的，她被更用力的按在玻璃上。
下一秒，徐津婷感到脖子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她猛地瞪大眼睛，透过玻璃倒影，她看到男人手中不知何时拿着注射器，针头正从皮肤里拔出。
眩晕、无力……
意识彻底消失前，徐津婷听到男人说。
“我是段熠。”
……
徐津婷做了个梦。
梦里她穿着超短裙站在一堆碎砖头旁，脚下正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男孩的后背，他趴在地上，衣服被撕开道大口子。
“抬起头啊。”她听见自己声音又尖又脆。
男孩没动，她便更用力的踩了踩，“问你话呢，哑巴了？”
周围一阵哄笑。
有人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翻过来，他却死死攥着地上的泥土。
混乱中，他的脸终于侧了过来——是那个男人，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眉骨和鼻梁高耸，一双桃花眼，如混血儿般，只是此刻沾满泥和泪。
“听说你喜欢我？”
这句话突然从徐津婷嘴里蹦出来，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画面在这里晃了晃，徐津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一阵更响的哄笑。
“喜欢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有人一脚踹在他腰上，他疼得蜷缩起来，徐津婷脚下的力道松了点，却没挪开。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
好像有人在扯他的衣服，布料撕裂的声音刺啦响。他的挣扎突然变得剧烈，手脚乱蹬着，被更多人按住。
徐津婷站在旁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些光，那些光点随着拉扯晃来晃去。
等看清时，他的衣服全被扒掉，白生生的暴露在空气里，像个弱鸡。
有人拿着树枝往他身上抽，“啪”的一声，他猛地颤抖。
“让你不要脸，还敢喜欢婷姐！”
“扒光了扔巷子里去！”
画面里的颜色突然变深，模糊的人影在动，还有沉闷的殴打声和压抑的哭叫。
他好像在喊什么，听不真切。
有一瞬间，他的脸穿过人群朝徐津婷转过来，那双眼睛狠得吓人。
那是徐津婷的初中，是十三年前。
那时候她身后总跟着一小帮男生女生，家里给的零花钱多，她每天放学都往游戏厅钻，谁惹了他们伙的人，拎着钢管就敢往别的学校冲。
婷姐——他们都这么叫她。
那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谁能打架，谁身边人多，谁就有面子。连隔壁职高的男生见了徐津婷，都得笑着递根烟。
她长着张被爹妈娇惯出来的白净脸蛋，身高又是绝对的优势，初二就已经达到173cm，比大多数同龄男生都高，递情书的更是一批接一批。
徐津婷对那些追求者向来懒得搭理。
直到有天下午，她正靠在树上跟兄弟分烟，突然有人凑过来说：“婷姐，初二（三）班有个男的，说喜欢你。”
“谁？”徐津婷弹了弹烟灰。
“段熠，”那人嗤笑一声，“就那个天天穿校服，土得掉渣，见了人就躲的。”
徐津婷愣了一下，脑子里没这个名字。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我知道他！昨天他们班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输了，问他觉得学校谁最好看，磨磨蹭蹭半天，说……说徐津婷。”
最后三个字被他们模仿得阴阳怪气，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没准暗恋你多久呢，这种屁都放不出一个的孬种，最深情了！”
徐津婷表情一下僵住了——这样的人也配说喜欢她？
“操，”她把烟扔在地上，用鞋碾灭，“他算什么东西？”
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徐津婷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心里像被塞进了块脏东西，又闷又恶心。
他凭什么？凭他那件洗得发亮的校服？凭他见了人就低头的怂样？他喜欢我，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把他带老地方去。”徐津婷对身边的男生说。
从那天起，段熠成了学校里的“活靶子”。
不是徐津婷特意吩咐，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她罩着的笑料。
徐津婷偶尔会撞见。
比如在食堂，他刚打好的饭菜被人撞翻，一身油污。比如在放学后的巷子里，他被人拳打脚踢。
但徐津婷从不多说什么，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停下脚步，看着他被欺负得越惨，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就会散掉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年。
直到初二下学期的某天，徐津婷跟职高的人约架，抄起砖头砸破了对方的头。那天下午，徐津婷的父亲来学校办了转学手续，连书包都是别人帮她收拾的。
离开学校时，徐津婷在校门口看见段熠。他背着破书包往校外走，低着头，校服后领磨破了个洞。
有人从他身边跑过，用力踹了他一脚，他踉跄着摔在地上，却还是没抬头。
徐津婷坐在她爸的车里，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那时候她想，这人大概一辈子都这样了，怂得连被欺负都不敢吭声。至于他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还在被人欺负，徐津婷从来没问过，也没想过。就像扔掉一块嚼腻的口香糖，谁会管它最后粘在哪个角落。
……
再睁眼时，是一片昏暗。
徐津婷靠坐在墙角的位置，用了半分钟确认，自己被绑架了，并且所处的房间并不是酒店。
“醒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她一抖，她眯起眼睛，渐渐辨清正对面坐着人。
“段熠，你到底想干什么？”徐津婷头很疼，但还是尽可能让自己冷静。
“你如果想要钱，我可以给你，要多少都行，只要你放了我。”她又说。
段熠缓缓站起身，高大身影很快逼近，他居高临下，轻笑，不说话。
徐津婷语气直白，沉着，甚至清醒的刻意了些。换做其他女孩处在当下的情景里求饶下跪，他见得多了，可面前的女人并没有。
甚至她再次延用语气，说：“你开个价。”
段熠嗤笑，“我不要钱。”
七年的监视和布局，他侵入她的电脑，调取网络翻阅着她的一切。她的通讯、计划、出行前看过的旅行团，以及精挑细选后预订的酒店……这一切看似自由的选择，都是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当她踏出国内边境线的那一刻，段熠知道，她来了。
来到了这片他足以一手遮天的地盘。在这里，规则由他书写，声音由他屏蔽。
“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说话人语气平平，毫无歉意。“我知道你恨我，你要补偿的话，我都给，我家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放了我，多少都行。”
“对不起？”段熠的手从她头发上撒开，“补偿？”
他俯身，伸手穿过她的发丝，玩弄着。
“你觉得，你能给我多少？或者……”他转而用手背贴她的脸颊，冰凉的，“你觉得自己值多少？”
“段熠，当年是我浑，我认。但是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徐津婷说，“你应该没少调查我。能这么精准地找到我，布下这个局，说明你了解现在的我。”
段熠甚至有些欣赏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现在把我抓来这里，准备折磨一个死去的幻影，有什么意义？”
段熠挑眉，“意义？”
他淡淡叙述，“你以为你转学了，一切就结束了？你走后，他们欺负我更狠了，有次把我堵在厕所里扒光衣服，打完还把我的校服扔到校外的臭水沟里。你知道吗？我光着腚，从学校跑回家里，路上的人都在看我，都在笑我。”
说到这，他笑出声，“这么多年，我几乎每天都梦到你。我不止一次想杀了你，想让你也尝尝那种滋味。”
话到这里停顿。
段熠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向颤动的喉，向下探去，手掌最终停在锁骨下方胸腔之上。掌心下，她的身体无法自控的战栗。
手指微微收拢，衣料下的肌肤竟如此柔软。
这么多年的窥探与谋划，他终于在现实中触碰到了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傲慢、高高在上，硬气的像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可如今她的身体却软得近乎荒谬。明明骨骼框架比一般女性要大，线条也更利落，可包裹在外的肌理却温顺得出奇。
徐津婷垂眼看着那双亵渎的手，对她探索，侵犯。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这话问的过于直接和平静。
身前的那双游弋的手停顿。
段熠摇头，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徐津婷，杀人，在这儿是最简单的事。”
“那你要什么？”徐津婷摸不准他心思，消极应付，“我就是贱命一条，如果你想要，拿走。”
这话倒不算全然违心。她自认从来算不上什么好人。骨子里那份不安分与生俱来，上学时是校园里的霸王，毕业后也没走上正途，仗着家里那点小钱挥霍无度，声色犬马，几次三番闹出乱子，都是父母砸钱托关系才把她从局子里保释出来。
这些段熠是清楚的。只是他确实没想到，这女人死到临头，给他来了一手悉听尊便。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啊。”段熠轻笑。
“是啊。”徐津婷语气轻松，“我一直都是烂人，你不是最了解么。”
段熠一手揽过她不盈一握的后腰，另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几步走到一侧的落地窗前，将她放在窗台上。
他俯身，将人困在自己与玻璃之间。
“徐津婷，拜你所赐，现在，我们都是烂人了。”说着，段熠把手放在她身后的窗帘上，“那么，我这个烂人，就送你这个烂人一份礼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
唰啦——
窗帘被他猛地向两边扯开。
房间里注入强光，一时之间，徐津婷被刺得眼前一片炫白，她下意识紧闭双眼偏过头去。
“回头看看。”
极其不祥的预感涌来。
徐津婷一格一格的转过头，强行适应着刺眼的光线，看向窗外——
下一秒，她脸上残存的血色瞬间褪尽。
就在这扇窗户之下，并非她想象中的繁华都市或寻常街景，而是一个被层层铁丝网和高墙围起来的巨大园区。
放眼望去，铁皮厂房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园区内道路纵横，持着步枪、身穿制服的人员在巡逻。远处空地上，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
这里是东南亚臭名昭著的电诈园区。是传说中有进无出，比监狱更加残酷的法外之地。
“所以你说，杀了你是不是太便宜你了。”段熠和她共同俯瞰着，声音冷飕飕，“你知道吗？我走到这一步用了多久。”
徐津婷怔怔的，瞳孔猛烈收缩，又放大。
“最开始，这里只有一片荒地，我挖下第一铲土，看着铁丝网围起来。那时候，为了让第一批猪仔听话，我亲自盯着他们每天干十八个小时，吃的就是掺了沙子的米饭。”
他眼神阴骘，邪得要命。
缓缓又道：“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他想要的，有的是人给他送。再硬的骨头，也能轻易碾碎。
徐津婷把脸转了回来，也许她害怕了，冷汗让她的头发黏在脸颊和脖颈，有一滴顺着下巴滴在锁骨的小洼里，可那眼睛里分明藏着不寻常的东西。
段熠想起很多年前偶然驯过的一头狼崽子，打骂它，它龇着牙伺机报复，试着喂食安抚，它呲得更凶，时刻盘算着怎么反扑。
他几乎能预见，在未来的某个他稍有分神的瞬间，这个女人就会抓住机会，飞扑上来，用尽所有力气，一口咬穿他的咽喉。
徐津婷强行压抑着身体的战栗。
“你说你要补偿我？”段熠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垂眼睨着她。“徐津婷，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像当年的我一样，活得像条狗，活得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