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话 ...
-
整整半月有余，昆予的病情反反复复，与宁戈担忧的心情不大相同的是，她十分淡定。
她极其清楚那股力量的生长需要漫长的时间，待在方大夫的弄清堂里躲一阵，比回武器铺更好。
夜色浓重，看着墙壁上渐显的影子，她似乎明白玉佩在此的用意了。
牵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玉佩吸走灵力的同时还可做出与人一模一样的影子，实乃养精蓄锐的容器。
就是不知，牵机此举是否有其他意思。
忽然腹内传来一阵绞痛，她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门外脚步匆匆跑进，宁戈紧张地问道：“阿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让……”
“没事。”她皱眉揉了揉肚子，暗暗压了点灵力，勉强把那股相斥的力量按下去，“不用劳烦方大夫了，我这不过是点老毛病，歇歇就好。倒是你，一直守在门口，不累吗？”
宁戈害羞地垂下头，低声笑了下，“我想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见他耳根泛红，昆予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地拍拍床铺：“外头风大，不如进来一起吧。”
他如惊弓之鸟般飞速弹开，“不……不可！你我还未成亲呢，这不合礼数。”
语罢，宁戈又退到门口处，“我就在门外，若有事可再喊我。”
望着他坚挺的背影落在月光与烛火间扯出一道悠悠晃晃的剪影，昆予终于敢直视自己心底的在意。
若是能一直是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离开弄清堂那日，竟又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昆予清楚体内那股力量已达第二阶级，必须尽快回去找牵机寻力量相融之法，因此无论宁戈怎么阻拦，她也执意要出发。
拗不过昆予的宁戈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知道但凡下雨，昆予的身体都会变得虚弱，所以提前带了许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甚至连雨过之后泥泞湿滑的路都不肯让她走，执意亲自背着。
倒让昆予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她趴在他宽阔的肩背上，透过他的侧脸盛着阳光洒下的暖意，她就这样依着光线定定地看着他，宁戈被看得害羞，很快就别过脸去。
昆予强硬地扳回他的头，“你别动。”
宁戈的耳根子已然熟透了，语气里难掩笑意：“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借了点力缓缓往他的背上挪，靠近他耳畔时，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想记住你的模样，我怕了我哪天病得糊里糊涂的，把你给忘了。”
带着焦苦味的吐息将他的脸颊也彻底烘热，扰乱心神下托着昆予双腿的手也抖了一下，他用力地扽了扽，正好侧头与她炙热的视线对上，“阿予的记性怎会那么差？”
“人间不是常说，若是持续发热治不好的话，有可能会把脑袋烧糊涂。你看我，之前高寒了那么久，不也……”
话未说完，宁戈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严肃地看着她，“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会一直好好的。”
说两句笑他还当真了。
昆予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好啦，说笑罢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宁戈。”
宁戈叹了口气，失落地摇摇头，“看来阿予记性是真的不行，我先前好像说过，亲近之人该唤我……看来阿予不记得了。”
没想到啊，他竟然还会欲擒故纵的把戏，小看他了！
昆予故意不上他的套，在他耳边左右探头假装逗他：“唤你什么呢……我还真的不太记得了呢。”
眼瞅着他眸中的落寞越来越明显，她才大声又甜蜜地喊出他的名字，“晚夫。”
“我的夫君，晚夫。”
晚夫这个名字，被昆予永远地刻在了心底。
可她忘了，她一开始要记住的，是他的脸。
——
回到中凉城时，昆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汲取她体内营养的速度变快了，还没来得及回到武器铺，她就晕倒在了驿站内。
途中曾有过几次清醒的意识，每回睁眼时她总能看到宁戈守在她的床边，比在弄清堂时更憔悴了。
宁戈请不来牵机，因为牵机根本无法走出武器铺。
他与牵器本就相互制衡，何况他应是将部分灵力注入了这块玉佩上，更是无法挣脱牵器的钳制从武器铺走出。
过了几日，她勉强恢复了些灵力，让宁戈背着暂时清醒的她来到了武器铺。
可武器铺空无一人。
等了一会儿，一个缓慢又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他扯着那抹麻木的微笑问道：“客官是锻刀还是铸剑？”
宁戈快步迎上前，“牵机掌柜，劳烦您看下……”他一时语塞，似乎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描述昆予的情况。
“昆予？”牵机缓步上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昆予眯起眼，牵机的走路姿态十分古怪，像是背上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一样，那笑容……她迅速挥手让宁戈站至身侧。
未应“牵机”的话，她悄悄对宁戈说：“晚夫，可否帮我到寻井阁取几味药材，我就在此处等你，那药材于我治伤有用，须得快去快回。”
宁戈全然相信昆予的话，很快便疾步离开了。
武器铺内，仅剩她和牵器二人，他倒是也懒得装了。
“把他支走，你可就没帮手了！”牵器贱兮兮地笑着靠近她。
昆予不屑冷笑，“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还真把自己当人了！不过是一把小小灵器，如今还……”他斜了一眼她的腹部，“不妨将这股力量交予我，我保证让这股力量获得无上尊荣！”
“你大可试试！”昆予的周身泛起红光，对付牵器，还用不了几招。
奇怪的是，牵器于她两尺处停下了。
他歪了下头，一抹青衣身影自他身后钻出，画像与近在咫尺的脸几近重叠，青木剑微晃下泛出冷冽的光闪了几下她的眼睛。
原来他竟是牵器选中的怨灵对象。
“去吧，取下那股力量，你就能从鬼化为妖了。”牵器大手轻抬，青衣身影挥着长剑飞速向昆予刺来。
几招之下，两人几乎能打个平手。
但昆予体内那股相斥的力量一直在浮动，她的虚弱之状也越来越明显，若再打下去，极易被那持剑的男子看出破绽。
牵器看出她的不适，再度上前讥讽：“如何？可要认输？”
“该认输的是你！”昆予看准时机握住玉佩，强硬地将灵力全数注入身体里的那股相斥力量，如她所料，新生的力量强大到可暂时将怨灵气息击退。
持剑男子被枪风打落到了五尺开外，连牵器也被这股力量震得退后三步。
力量融合也加大了相斥的速度，鲜血快要涌出喉头时，昆予艰难地将它咽回去了。
她周身的红光正在缓速消退。
牵器见状张狂地大笑起来，“这股力量能击我们一时，却不可逆转地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昆予，乖乖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莫再挣扎了！”
“你……你不配！”耗尽最后一口气力，昆予勉强用本体剩余的灵力做起了护障。
护障之外，牵器和持剑男子正蠢蠢欲动。
仅剩的时间里，昆予将玉佩狠狠嵌入腹部，溅出的血花与周身消退的红光融为一体，无数缕飘出的红烟窜入熔铁炉内，武器铺里的刀剑纷纷抖动起来。
“昆予，你的死期已到，念你是牵机所造之物，我会给你留个全尸，再送你……与你的小郎君见面吧！”
牵器与持剑男子同时斩破护障，电光火石间，武器铺的刀剑齐齐飞起将二人的武器团团围住，无数红烟挤进暗匣中，将那泛着黄光的玉剑给拖了出来！
昆予感应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姜央醒了。
她咬了咬牙，将所有力量注入腹部，筋骨的撕裂感袭来时，她的身躯逐渐变成一把赤白相接的枪，枪体回旋间，条条火焰被挑起，飞溅于牵器与持剑男子的脚边！
“姜央！看你的了！”
玉剑腾空飞起，剑身黄道折射武器铺火光，干扰鬼邪视觉，牵器和持剑男子被迫闭上眼不停地往后退，不过半刻之下，他们的力量已然湮灭于武器铺间。
牵器不敢置信地大喊：“不！不！”
持剑男子还想再冲一回，被玉剑牢牢地按于地下，逐渐嵌于地底内，昆予虚弱地在枪身内睁开眼睛，清晰地看到那男子的两肢逐渐散落！
竟是……竟是神光鬼！
里应外合下，牵器的压制很快失效，神光鬼寻了一处地底缝隙逃之夭夭，姜央稳稳地回到武器铺的暗匣间，各刀剑也回到原位。
武器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
红光褪去，黄沙掩埋。
唯有昆予的枪身摔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沉睡之前，她想着，寻井堂这么远，晚夫定然不会那么快回来，等他回来时说不定牵机也出现了。
牵机在，定有办法能恢复原样。
算算时辰，半个时辰后晚夫回来时若是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把枪，不知是否还会和第一次见到她化人时一样紧张呢。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他要当爹了。
就这么想着念着，昆予的体力终是耗尽，她躲在枪身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武器铺的安静。
他迅速地刨开了黄土，将那两截断枪收入怀中。
自此，便有了幽州州主计渺见过灵器之流言。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九十三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