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崩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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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忽然笑了，那笑声轻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碎冰，却让林予心头一颤。他没想到顾延会突然这么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剩下的话都卡在了舌尖。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反而多了一丝林予从未听过的柔软。他微微歪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予，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林予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碗热汤。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语言。心跳如擂鼓，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正一股脑地往脸上涌，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我......"林予的嗓音干涩得不像话，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就关心一下不行嘛......"
"是吗？"顾延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微微俯身，肩膀几乎要碰到林予的，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睛此刻却专注得可怕，"那谢谢你喽。"
"我自己的通关条件......"顾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你就别操心了，只要你和顾潇活着出去就行。"
林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我的任务，"顾延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林予从未听过的疲惫，"目前都还没有明确的提示，我现在也只能靠蒙了，运气好的话我能跟你们一起出去，运气不好的话……"林予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他呆呆地看着顾延，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顾潇也不在耍小性子了，脸上满是担忧：“哥，你不准死，我……”
林予感觉眼眶发热，某种滚烫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可能夺眶而出。他咬紧牙关，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没有。"顾延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林予熟悉的狡黠，却又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苦涩。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游刃有余、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第一次意识到他也有搞不定的问题。"我......"林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顾延轻轻拍了拍林予的肩膀，那力道温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就先别担心我了，你和顾潇明天一定要出去，我尽量……和你们一起。"
林予呆坐在那里，感受着顾延指尖传来的温度，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突然又一瞬，他在想，如果顾延出不去了自己就在这陪他也挺好。而顾延，看着林予有些呆滞的侧脸，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林予，肩膀却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一种陌生的、温暖的感觉正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原来，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三人早早起床，林予和顾潇收拾好就匆匆下楼，而顾延没有着急，看着他们出门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弹簧刀就走到隔壁敲门。隔壁住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NPC打着哈欠开了门就看见门外的顾延。
“早上好啊。”
今天是正式演出，化妆室里的NPC忙得脚不沾地，林予从化妆师手里解脱出来就来到角落找顾潇，顾潇正拿着镜子照来找去：“这些NPC什么技术啊，化得妆丑死了……”她抬起头看清林予的样子时怔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妆和平时的差距有点大所以觉得丑，但她没见过林予化妆的样子，这个妆在他脸上却另有一番韵味。林予的五官原本就是偏柔和的，这样一化就更显得他可爱了。林予见顾潇一直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有……很丑吗？”
“不丑！一点都不丑！”顾潇使劲地摇头，她突然有点觉得对不起顾延。虽然林予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这个样子她很难不爱啊。她甚至趁林予不注意拍了一张照准备等出去发给她哥看，一想到顾延她情绪又低落起来：“林予哥，你说我哥不会真的……出不去吧，这可是……C级副本啊……”像她哥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能折在这种低级副本里。林予的情绪也不是很高涨，但他还是坐下来安慰顾潇：“肯定不会，你哥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可说着说着自己心里也没底。
“都好了没有！快点快点，马上开始了！都动起来！”领头突然进来把屋里的人往外赶，两人也不敢耽搁匆匆跑了出去。林予站在舞台侧面的帘子后悄悄向外张望，终于在中间找到了他想看到的人，但观察了一会后他突然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顾延仿佛像一个……傀儡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台下，可他记得顾延的规则里不是有一条是不能保持沉默吗？他刚想告诉顾潇，就听到台上传来惨叫声，顾潇忍不住后退一步靠在他身上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林予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也是一个玩家，七窍流血却还在大叫，他已经疯了，这是失败者的惩罚。“所以说如果我们没找到真正的任务的话……我们也会这么死？”顾潇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玩家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一个白影从他身上升起然后消散，但其余NPC好像没看到一样，演出还在继续。林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台下的顾延，悄悄地握紧了口袋里他带进来的娃娃，“替身娃娃”应该就是可以把它当作替身吧，他想。
很快就到他们俩上场了，顾潇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林予也是一边胡说一边观察台下顾延的反应，但顾延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林予心里越来越急，眼看着演出马上就要结束了，却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顾潇，你看看你哥啊。”林予直接把想说的话当作台词说了出来，顾潇也是一愣，目光看向台下注意到顾延的状态后也学着林予把想说的话顺着台词说出来：“哥啊，你这是怎么了！”说的那是一个铿锵有力，就好像真的是剧本上的台词一样，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林予能当场笑出来，可顾延依旧没什么反应。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演出结束了顾延也没反应，反倒是坐在第一排的老板却有所动作。所有人弯腰鞠躬后老板指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俩演的是什么东西？”顾潇大气不敢出一声，但林予看了看老板，发现他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就大着胆子回答他：“当然是演我们想演的东西，我们本身就是不完美的，我们承认做不到您要的极致的完美。”
老板沉默了许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敢于承认自己是不完美的人！”老板的笑声在空荡的剧院里回荡，那笑声起初低沉，而后越发爽朗，像是压抑多年的枷锁终于被打开。他站起身，缓步走向舞台。林予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顾潇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往林予身边靠了靠，林予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但他自己的双腿也软得像是灌了铅。他偷偷瞥向台下——顾延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他似乎在努力和什么东西对抗，而他身边有些同样是观众的玩家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起来，有的甚至是口吐白沫。“顾延！”这一刻，林予再也顾不上老板还在旁边，冲着台下大喊一声，然后把口袋里的娃娃扔到他怀里。在他们身后，那些NPC开始蠢蠢欲动，林予顾不上看顾延的反应，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人衣服开始变得破烂，皮肤也逐渐变得溃烂，那些白影也从后台聚过来，向着老板的方向飘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顾潇吓得躲在林予身后。
那些NPC已经变得不像人了，舞台也突然着起了大火。“刘峰！你这个王八蛋，是你把我们逼成这样的！”其中一个已经变成焦尸的NPC开口说道。
“哈哈哈，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自己虚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现在还怪到我头上了？”老板还在笑，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但还是忍不住嘲讽他们，“随你们怎么办，反正我是看到了满意的演出了，我没有遗憾了！”
“刘峰，为什么之前的大火没把你烧死啊！你去死啊！”是那个他们之前在禁闭室里看到的女人。
“下地狱吧，和我们下地狱吧，就差你了！”所有NPC和他们的白影都扑了上去，拖着他进了火海，火光中还能看到老板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被他们蚕食殆尽，烧成灰烬。火势越来越大，林予护着顾潇跳下舞台，刚落地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这边。”
顾延带着他们抄了近路出了剧院。刚出大门，整个剧院开始崩塌，他们站在空地上看着这座曾经充满痛苦与执念的建筑逐渐化为尘埃。
“我们成功了？”顾潇还是有点不相信，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是真的。
三人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林予回过头看向顾延，发现他在对自己笑。
幸好娃娃有用。
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