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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垂涎高途之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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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高途缓缓睁开了眼睛。麻药褪去后的虚弱感和伤口隐约的疼痛瞬间袭来,但他似乎全然未觉,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窗边那个小小的、透明的婴儿床。
高途看着那个襁褓中的小身影,嘴角上扬,她那么小,脸蛋还不如他的拳头大,红扑扑的,呼吸轻微而均匀,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高途正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巨大满足感中,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来,开始了清晨的例行查房,高途配合地回答着关于他术后恢复的问题,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女儿的小床a他看着一位医生轻轻解开襁褓,用听诊器小心地贴在那小小的、柔嫩的胸脯上。
起初,一切都显得很平常,然而,那位主要检查的医生,听诊器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了些,他微微蹙起眉头,移动着听诊器的位置,又仔细听了一会儿
高途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
终于,那位医生将听诊器从耳边取下,收拢在手中。他转过身,目光直接看向高途,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你是孩子父亲?孩子肺部听诊有啰音,初步判断是新生儿肺炎,情况需要高度重视,你赶紧联系家属,立刻、马上把孩子带到4楼新生儿科去办理住院。”
“新生儿肺炎?”
高途瞬间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维和能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剥夺。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哭声那么响亮,怎么会突然就肺炎了,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强忍着剖腹产伤口因情绪激动而传来的尖锐痛感,以及失血后持续的眩晕,他用一只手死死按住腹部,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几乎是踉跄着从病床上挪了下来。
“家属…家属还没到…”他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高途走到婴儿床边,动作因为虚弱和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他弯下腰,极其小心地,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将那个柔软、温热的小身体抱进怀里。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产程中呛了羊水?还是孕期自己的原因导致身体内发育好,所以才会这样?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每一个都指向他自己可能存在的疏忽,自责的藤蔓开始悄然滋生,缠绕上他本就沉重的心。
高途抱着女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病房,走向电梯间。每一步,腹部的伤口都传来清晰的痛楚,但比起内心的煎熬,这□□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走廊似乎变得无比漫长,灯光刺眼而冰冷,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又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终于到了四楼新生儿科。这里的气氛与楼下的产科病房截然不同,安静得有些压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护士引导他办理手续,然后示意需要给孩子进行抽血化验,以明确感染情况。
高途抱着女儿,当护士拿出细小的采血针时,当针尖刺入女儿娇嫩脚踝皮肤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睡着的她,仿佛被巨大的痛苦击中,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高途的心,在那一瞬间,被那哭声狠狠揪住,然后被撕裂,他看着女儿因为痛哭而涨红的小脸,看着晶莹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不断滚落,他多么希望那针是扎在自己身上,哪怕疼上千百倍,他也愿意替她承受,他笨拙地、徒劳地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女儿,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安抚的哼声,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间,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他抱着终于哭累睡去的女儿,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十分钟,却漫长如同几个世纪。医生拿着化验单走了出来,表情严肃:“确认是肺炎,而且感染不算轻,需要立刻住进保温箱,进行治疗。”
高途深吸一口气,跟着护士走到那道隔离门前,他低下头,最后一次,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女儿滚烫的、还带着泪痕的小脸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细微的哼唧声。
“宝贝,要坚强…”高途的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爸爸在外面等你…等你好了,爸爸就接你回家…”
高途将女儿极其不舍地交到护士手中,那瞬间的空落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就在护士准备转身进入病房的那一刻,高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开口道:“护士,麻烦您!能不能…能不能用我的手机,给我拍一张我女儿在保温箱里的照片?就一张…让我…让我能看看她…”
护士看着他苍白而恳切的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机。
高途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病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窗边那张空了的婴儿床,想到她只待在自己身边一晚就离开了自己,她自己一个人待在保温箱里是不是很害怕,想到这里高途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终于,手机屏幕亮起,是护士发来的照片,高途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张图片。
照片的背景,是冰冷的、布满各种管线和仪器的保温箱,他的女儿,那个刚刚还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充盈了他整个世界的宝贝,此刻躺在里面,显得那么那么小,小得像一个易碎的娃娃,她身上连接着细小的监护线,鼻子里似乎还插着帮助呼吸的细管,她闭着眼睛,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保温箱里,蜷缩着,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高途的视线,瞬间模糊,泪水滚烫地滑过他冰冷的脸颊,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肩膀却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心,真的碎了。,种尖锐的、物理性的疼痛,清晰得让他蜷缩起身体。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巨大的自责感像黑色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是他的错。一定都是他的错,是不是他身体不够好,遗传给了女儿孱弱的体质?是不是他昨天抱她的时候,手势不对,让她着了凉?
高途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手机屏幕上女儿那小小的、安静的脸庞。指尖传来的,只有玻璃屏幕的冰冷触感。
“对不起…宝贝…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