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四章 白首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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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涵悦为谢道韫斟茶，甜甜地唤了声：“姑母。”
当杜涵悦抬起头时，谢道韫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手中端着的茶都忘了喝。要不是顾宛璧轻轻碰了谢道韫一下，她还没有从讶异中回过神来。
谢道韫喝着茶暗忖：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杜涵悦哪里是初秋时那个俏丽的可人儿。在玄妙观初次见杜涵悦时，还不是这般模样，不知她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现下的样子。好再杜涵悦为人开朗豁达。
杜涵悦额角上那突兀的红色初看时不免有些触目惊心。再看时，却也掩盖不住她那原本的清丽秀美，再加上陪戴上额约也遮上大半。其实也没什么，倒是她自己有些世俗狭隘了，谢道韫心里不免暗自嘲笑起自己来。
谢道韫命人拿出一个彩绘双层九子漆奁。
“悦儿，你与远儿成亲以来，姑母也没送你什么，现在就把这个送给你。姑母知道，你们府上也短不了什么，不过是姑母的一番心意。希望你和远儿早日开枝散叶。”谢道韫说着拉起杜涵悦的一只小手，把它放在谢瞻的掌心里。
谢道韫知道他们年轻人定还有许多话没有说，碍着自己在场，有些知心话是不好说出口的，又不好开口出声要走。谢道韫心想何不给他们年轻人留下点时间独处呢。于是她找了个借口道：“我也有点累了，我想歇一会子，你们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顾宛璧会意，笑道：“那晚膳的时候，璧儿再过来叫您好了。”
谢道韫嗯了一声后，便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顾宛璧三人从谢道韫的房中退了出来。
谢瞻仍然牵着杜涵悦的手，走在顾宛璧的后面。
谢瞻笑道：“听见没，刚刚姑母叫你早点儿给我生个娃呢。”握在手心的手握得更紧了。
杜涵悦脸颊涨得通红，轻啐了他一口道：“呸，谁要给你生娃。”虽是如此，可这句话说得半点力气也无。
“那悦儿你要跟谁生呀，这种事我谢瞻岂能假手旁人。”见到娇妻窘意更深，谢瞻眼神愈加发亮了起来。
顾宛璧见杜涵悦的精神不错，那件事并没有给她留下阴影，对她的愧疚感也由此减轻了几分，心中好受了很多。她知道杜涵悦和谢瞻对自己并无半分责怪之意，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顾宛璧心事重重的，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对小夫妻之间的俏皮话，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
“不跟你这无赖说了，我去找璧姐姐。”说着杜涵悦疾走了两步。
杜涵悦追上顾宛璧，与她并肩同行：“璧姐姐。”
“嗳？！”顾宛璧晃神。
“悦儿，你的璧姐姐正想着件妙事呢。”顾宛璧一不留神让谢瞻钻了空子。
“嗯？!什么妙事？”杜涵悦眨着双好奇的大眼睛，回头问谢瞻，一下子忘记了先前的尴尬。
谢瞻向杜涵眨了下右眼，飞快的一笑：“你的璧姐姐呀。”谢瞻故意卖关子，话说到关键处欲言又止。
杜涵悦又落在了顾宛璧的后面，她靠近谢瞻急切地问道：“是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自然是再考虑到底给你的客哥哥生几个娃娃好呢，是不是，嫂子。” 谢瞻这一声嫂子叫的，顾宛璧想要假装没听到都不行了。顾宛璧顿时闹了个红脸。
杜涵悦没想到谢瞻连同顾宛璧一同打趣了，用她的粉拳捶了他一下：“不理你了。”
说话间顾宛璧三人已到了顾宛璧在谢道韫府上的房间里。
杜涵悦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谢瞻在她周围打转：“娘子，我下次不敢胡说了。你就不要生气了。”说着双手揪住自己的耳垂。
杜涵悦本就没有生气，一直忍着笑，现在看到谢瞻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人家还有话想要跟璧姐姐说呢。”
谢瞻仍站着未动。
杜涵悦嗔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走。”
“是是是，娘子，我告退了。”谢瞻躬身作了个大揖。
待谢瞻走出房间，杜涵悦才转过身来，却看到顾宛璧正看着她，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
看到杜涵悦此刻的幸福模样，顾宛璧替她高兴。
杜涵悦小嘴一嘟：“璧姐姐连你也欺负我。”
“我可什么都没说呀。”顾宛璧虽收住笑，可眉眼之间还是难掩笑意。
“哎呀，璧姐姐，不要总是说我了。倒是你，我当初真怕你再也不理客哥哥了。”杜涵悦把顾宛璧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她欢快地说着，眼神也跟着有些发亮了。
顾宛璧只是抿嘴笑着。
“客哥哥要是错过你了，他就是最大的傻瓜。”杜涵悦想起过去的种种，真是险象环生，不过好再如今一切否极泰来了。
“要不是现下落破了，他谢客府上的当家主母也不会轮到我。毕竟王谢风流，路人皆知嘛。”顾宛璧一双灵黠的美眸笑看着杜涵悦。
“璧姐姐你别看客哥哥眼下落破了，人家都说破船还有三斤钉哩。不过我才不要别人做我的嫂子呢。”谢灵运的婚姻大事，她杜涵悦好像可以做主似的。
“好了，我们不要说他了，让我好好看看你。”顾宛璧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道：“嗯，悦儿和从前不同了。” 顾宛璧看着一脸的孩子气的杜涵悦，拉她起身，挽着她的手转了一圈。
杜涵悦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有什么不同？”
“我不告诉你。”顾宛璧故作神秘。
“好哇，璧姐姐和客哥哥学坏了。”杜涵悦把手伸向她腋下，去搔她的痒。
顾宛璧痒得止不住笑：“哈哈哈哈，悦儿，哈哈…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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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还未亮透。顾宛璧就已起身。一小鬟捧着凤冠霞帔进来，跟在她后面的众丫鬟们捧着各式胭脂水粉。丫鬟们开始忙上忙下为她妆扮。
谢道韫笑道：“璧儿，昨日休息的还好吧？”
“还好，姑母。”顾宛璧方要起身。
“坐着就好，不要动了。”谢道韫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此时的顾宛璧正如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心里有些伤感失落，于是不经意叹起气来。
丫鬟们为顾宛璧妆扮的差不多了，便都退了下去。谢道韫开始为她梳头。
谢道韫手执梳篦，每梳一下便念着一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谢道韫这一下一下慢慢地梳着，直梳到顾宛璧的心坎里，谢道韫待她竟如亲生女儿一般。她的母亲王氏虽已离世，可谢道韫却让她觉得自己的娘亲依然在她身边。就这样想着想着，顾宛璧怔怔的掉下泪来。
谢道韫刚为顾宛璧梳上发髻，就听一个丫鬟在外面急急喊道：“新姑爷来了。”
谢道韫亲手为顾宛璧盖上鸾凤和鸣的喜帕。顾宛璧没走几步便回头望向谢道韫。
谢道韫摆了下衣袖：“好了，快走吧，再不走怕是要误了吉时。”
看着顾宛璧的远去的身影，谢道韫竟也湿了眼眶，她对顾宛璧已经是视如亲儿。
外面的人已是多次催促，顾宛璧才盛妆上轿。
谢灵运的白驹在前，后面是亲迎的队伍，直到喜轿抬到谢灵运府邸的门前才停了下来。
当顾宛璧的喜轿就在谢灵运身前时，他觉得此刻像是在梦境一般，他立在喜轿前，久久未动，呆得像块木头。
杜涵悦怕大家看了谢灵运笑话，忙轻碰了他一下，小声说道：“客哥哥，你还傻愣在这里干嘛，还
不赶快过去。”
这时谢灵运才醒悟过来，搔了下后脑勺，向前走了几步，打起轿帘，背起顾宛璧步入华堂。
拜过天地后，顾宛璧被丫鬟搀着进了新房。而谢灵运则陪着前来观礼的亲戚。
顾宛璧隔着喜帕见新房里的案上设着一个螭虎方奁，一边一个龙凤呈祥的喜烛，旁边是一饕餮纹的酒壶和一对云雷纹象牙杯。榻上悬的是夜明珠串成的连珠帐，榻上摆着一对鸳鸯枕，她身下坐着的是百子被。
青铜香薰炉中有阵阵的海棠香飘来，顾宛璧看着摇曳的红烛，加上袭人的甜香，恍惚间合上眼幽幽睡去。
顾宛璧再睁开眼时，红烛已烧了一小截，她望了下窗外，天色已暗，外面一点儿响声都没有。顾宛璧秀眉微蹙，想要起身，可坐得太久，腿已然麻了，站不起来，她不是坐不住的人。而是有些替谢灵运担心，他平日里时常打趣谢家子弟，这下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反击他，又岂能轻饶了他。
这时原本清冷的外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谢灵运带着醉意的声音传来：“好了，好了，你们…呃…快走吧。”
“不急，还没闹过洞房，怎么能走呢。”谢瞻想起自己成亲时，可被谢灵运作弄惨了，现在他还没报这一箭之仇怎么能走呢。
谢弘微笑道：“嗳，阿远，咱们还是快走吧，不要误了阿客的洞房花烛嘛，哈哈哈哈…”
顾宛璧在房内听笑声渐远，这时方传来谢灵运推门的声音。
顾宛璧方才听他的声音便知谢灵运喝醉了，现下的样子更是无疑了。谢灵运身子摇摇晃晃的向她走来。
谢灵运走到榻前，在顾宛璧身旁坐了下来。他用喜秤挑起盖在她头上的喜帕。顾宛璧虽是微低着头，可谢灵运还是觉得她依然娇艳撩人。
“璧儿，你真好看。我…”谢灵运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人却咚地一声躺倒在床榻之上，已是醉得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四章 白首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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