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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久别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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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歆发现自己浑身湿透躺在破败的厂房里,外面的雨滴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让人烦躁的声音。转头看向旁边,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篝火旁散乱地摆放着一些露营装备。他拿起地上的手电筒,撑着无力地身体来到门口,是了,暴雨还没有停。向外看去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办公室的二楼那边有些许亮光。
他顶着暴雨朝着灯光的方向来到办公室楼下,这里除了雨声还是一片寂静。一步、两步,他数着台阶上楼,刚来到开灯的这间办公室门口马上就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看到屋内的景象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下了楼。他一口气跑到水边,刚想缓口气就听到有狗叫声,顺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一只通体黑毛的小狗在雨里围着一团东西边跑边叫。他走近,将手电筒的光对准,赫然是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
他吓醒了,原来又是噩梦,却不敢睡了。
朝阳的红光穿过值班室厚厚的窗帘之间的空隙照在谭歆圆瞪的双眼,他眯了眯充满血丝的眼睛,知道快到交班时间了,赶紧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虽然昨晚值了夜班,但让他疲惫不堪的却是这场噩梦,自他从广东回到鹤阳后本已多少年未做的噩梦再次缠上了他,儿时不好的回忆又在侵染他的大脑,看来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到现在并没有丝毫消弭。
强打起精神交完班,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休息一下。穿过医院大厅时无意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一人穿一身显眼的警服在缴费窗口排队。仔细一看这位警察有些眼熟,他身材挺拔,一套贴身的制服干净利索,制服外露出黝黑的皮肤,没戴警帽,剃了一个清爽的小平头,脸型棱角分明,双眉紧锁十分焦虑。
“清凯!”谭歆走到跟前终于是认出这人了,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当警察了?”
谭歆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民警察叫做周清凯,他们两个是小时候最好的玩伴,自从谭歆搬家后俩人就再也没有见过,算算到现在已经快十五年了,现在的周清凯虽然身材、脸型有变化,但谭歆还是通过这熟悉的五官认出了他。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周清凯先是一愣,顺着声音抬头看见来人,心中一惊,仔细回想后小心问到:“嗯?歆哥?”
谭歆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激动不已:“对!还记得我啊?”一来为自己没认错人,二来为这么多年对方同样还记得自己。
“听说你在广东啊,回来多长时间了,怎么没通知我们?”周清凯看到儿时好友突然回到家乡也是又惊又喜。
“刚毕业那会儿是在广东,回鹤阳没几天,想要通知你也没你的联系方式...先别说我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我看你挺急的。”
周清凯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原来是他大伯今天早上在家脑溢血昏迷了,还好是邻居发现得早,打电话给120再通知的周清凯,现在人还在手术室。
提到周清凯的大伯,谭歆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小学的时候爸妈下岗要去外地打工,就把他安置在外公外婆家。二老是水泥厂退休职工,一直住在厂里的家属区,谭歆的童年基本是在这里度过的。跟他一起玩的有几个小伙伴,平常都是一块儿上学放学,一到放假更是天天疯在一起。那时的水泥厂已经接近停工状态了,空旷的厂房反而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爬树掏鸟窝、爬围墙逗狗、跟周边其他单位小孩打架,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其中领头的就是周清凯,他大伯周明德是厂里保卫科副主任,为人老派,不苟言笑,非常严肃,对他们这群捣蛋鬼更是毫不手软,每次做坏事被他抓到就会亲自扭送回家交给家长严肃处理。周清凯仗着孩子们都怕他大伯自然成了他们中的孩子王,而谭歆鬼点子多,通常是谭歆出主意,周清凯负责实施。
记得有一次不知道是谁发现仓库里有一堆研磨用的钢球,虽然铁门锁上了,但铁门下的缝隙宽,刚好能伸进一只胳膊。谭歆跟他们商量,傍晚吃完晚饭等天刚刚黑的时候打好手电,弄根竹竿绑个钩子偷些钢球出来当废品卖。这晚行动到一半,几个人还在美滋滋地计划卖废铁拿到钱后怎么花呢,突然听见一声大喊“谁在那里!不要动!”他们看见周明德骑车过来,其他孩子四散跑了,只有周清凯被他抓住拉回家交给他爸,周明德叫他说出还有几个都是谁,周清凯愣是一个名字都没说,让他爸一顿好打。
聊起这些谭歆同周清凯相视而笑。
“我记得第二天看到你走路一瘸一拐你还说是逃跑的时候摔到了,后来才告诉我是屁股被打开了花。”谭歆边笑边问“你当时怎么不跑啊?那时候天也黑了周伯伯也认不出你。”
“我闻到他一身的酒味,肯定是刚喝完酒回来,边骑车边抓我们,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周明德好喝酒这点谭歆是知道的,喝完酒他们家就会吵架,有时候吵得整个家属区大院都能听见,谭歆对此印象极深。他还记得周明德还有个女儿叫周清晓,也就是周清凯的堂姐,比他们大了三、四岁。漂漂亮亮,斯斯文文,学习也优秀。但是她身体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家最担心的是以她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然而也可能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去上,他们家就算砸锅卖铁也承担不了治病所需的手术费用,这可能也是周明德心烦才喝酒吵架的原因。
“对了,周伯母和清晓没在家吗?”谭歆觉得有点奇怪,继续问:“周伯伯出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到她们?”
周清凯听到这个,收起笑容,淡淡开口:“你从厂子里搬走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不离婚也天天吵,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大伯更是变本加厉,还家暴。离婚后伯母带我堂姐去了外地,好像在那里赚了不少钱,也做了心脏手术,她还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现在俩人都在国外。我也好久没见了,偶尔能打个电话回来。”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周伯伯虽然脾气差但他人还是很好的。”谭歆忿忿不平继续说道,“记得那时候外公外婆去乡下做客了,我又忘记带钥匙,周伯伯看我一个人蹲在门口叫我去他家吃饭睡觉,好吃的都给我吃,还叫你姐周清晓给我辅导作业,所以别人都怕他我就不怕。”
“他这人心肠是好,但是不会跟人沟通,做事太死板了,所以人缘也不好”周清凯叹了口气,“因为后面你搬走了不知道,也就是出那件事以后吧,可能觉得身为保卫科副主任让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些自责,后面就变了一个人,天天喝酒,喝完就家暴。”
说着话周清凯已经交完了费,俩人走到急诊手术室门口,又聊了段时间就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护士推着病人喊道:“周明德家属!周明德家属在不在!”谭歆拉着周清凯快步上前接过担架。医生走出来跟他俩讲了一下情况:手术比较成功,目前暂时脱离了危险,现在送去病房等他恢复。听到这话他们两个总算松了一口气。
谭歆仔细观察闭目躺在担架上的周明德,他的脸上已经堆满皱纹,头上也布满白发,气若游丝。谭歆内心唏嘘不已——当年的周主任只要远远喊一声,厂里的捣蛋鬼就被吓得东躲西藏,而现在他已老成了这幅模样。
两人由护士带领,推着周明德的担架的来到病房,安顿好后周清凯对谭歆说道:“这样,歆哥,你刚上完夜班也挺累的,先回休息一下。现在大伯病情也稳定了,等一下我也要回单位一趟,我爸会过来帮忙照顾。”
“好,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咱们电话联系。”
“行。”周清凯答应后试探地问道,“不知道你晚上有时间没有?能喝酒吗?咱俩这么久没见一起吃个饭喝点吧。”
“没问题,我这刚下夜班,今天科室没什么事了,要不我找个地方等你?”
周清凯听到谭歆这么爽快的答应心里也是高兴:“不用,我知道个地方,你先去看看,肯定没意见。”
谭歆心里犯起嘀咕:到底是什么饭店,他们都分别这么了,周清凯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的口味,居然说肯定没问题。
“还有。”周清凯突然严肃了表情,“你还记得你搬走前厂子里出的那件事吗?我俩今晚好好聊聊。这些年我一直没放下,现在这件案子的卷宗还在市局,我没少去打听情况。”
谭歆听到这里不禁一怔,当年那件事他尘封在心底这么多年至今都不敢提起,当时事情发生后爸爸妈妈怕对他有影响把他接走去外地住了,所以后来事情发展情况只能从外公外婆那里了解一些细枝末节。但是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天天晚上能梦到当时亲眼目睹的恐怖场景,当初选择不回老家上班也是害怕再勾起这些回忆,但他知道,继续退缩不前噩梦将伴他一辈子。
谭歆露出坚毅的眼神:“好!不瞒你说,这件事同样折磨我好久了,十五年时间,我应该给自己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哈哈,好兄弟,一点都没有变。”周清凯眼睛透出亮光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晚上细聊,青山路上有个泊洋大饭店,我们晚上去那里吃饭。”
泊洋这词谭歆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水泥厂旁边就有个泊洋水库。他心想这饭店应该是原来水泥厂哪个下岗职工开的。随即答应道:“好,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然后早点过去等你。”
谭歆回家吃完午饭也没好好休息,自从跟多年未见的好友重逢后心情异常的激动,脑子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就想去看看周清凯所说的泊洋大饭店到底是谁开的,还要向他打听以前在一起玩的其他几个兄弟的情况。
距晚饭还有段时间他就来到了周清凯说的青山路,这条路是城里开发时新修的,在谭歆小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农田,现在虽然修了这条路,也许是靠近郊区,却甚是冷清。路两旁全是普通的二层自建居民楼,楼上住人楼下用作商铺。远远望去这条路上也没有一个店面当得起大饭店的这样的名字。仔细找了一圈才看到一个店面上挂着一个塑料招牌,用红底白字写着“泊洋大饭店”五个大字。这个饭店总共才两个小门面,一个门面是大门,另一个门面用一个巨大的落地玻璃封了起来,里面被白色的窗帘挡着,玻璃上面还贴了欢迎光临四个字,其余的从外面看起来跟其他店面也别无二致。
“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饭馆吗。”谭歆心想。
他缓步走进饭店大门却没看见人,只能听见后面厨房炒菜声和高压锅喷气声。还没到饭点里面已经在做饭了,想必生意还不错。他观察着饭店内的布局:外面这个房间拥挤的摆了四张四人小桌,更里面靠墙边立着一个收银吧台,吧台后面是一个大酒柜,上面稀稀拉拉摆了几瓶名酒。饭店虽小打扫的却是非常干净,地面上还有水渍,看来是刚刚搞完卫生。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还没人出来,谭歆喊了一声:“老板!”
“来了来了。”后厨立马传来声音。
谭歆寻声看去,一个女人从后厨疾步走出,四十多岁年纪,脸型消瘦,样貌普普通通,全身上下拾掇的干净利落,边走边用身上的围裙擦手,看到谭歆满脸堆笑忙问:“老板几个人吃饭,来这边点菜。”想必是老板娘了。
“两个人,有什么招牌菜吗?”谭歆走到收银台问道。
突然从厨房传来了喊声“老婆!再切点葱。”老板娘微微皱眉,没有理会,转而笑着对谭歆慢慢说:“看老板喜欢什么口味,我家啤酒鸭、红烧猪蹄口味都很好,清淡一点的话还有小炒藕片、木耳西兰花。”说完又不好意思的补充:“老板两个人的话就坐外面小桌子可以吗?里面的包厢已经预订出去了。”
“也可以,那么就点这四个菜,再加...”
“老婆你听见没有!”
谭歆还没点完菜又听到里面男人在喊,转头就见一个男的人拿着锅铲一瘸一拐走了出来。这人中等身材略微发福,上身穿一件泛着污渍的宽松背心,下身是一件呢子长裤,嘴上叼着一根烟,香烟熏得他眯起一只眼睛,胡子拉碴的像是有四十多岁。谭歆心想他应该是这个店的老板兼厨师吧。
老板看见谭歆呆了一下,随即扔掉嘴上的烟,把锅铲换到左手,右手在已经脏的不行的背心上擦了一下然后伸出来。谭歆见他已经伸手,也握了上去,感受到他手上厚厚的老茧。正努力回忆这老板是原来水泥厂的谁时,老板激动地开口;“歆哥,不记得我了?我是白志兵。”
“兵哥!?”谭歆记起来了,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白志兵,内心一颤,紧接着恢复了表情:“你变化不少啊,差点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吗,有多少年了?十几年?”
“十五年了!”谭歆告诉他。
“你倒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先坐到里面去吧。”说着就把谭歆往里面包厢里领,接着说道:“上午清凯跟我打电话了,说他今天碰到了你,叫我安排一桌,还把我们几个当年在一起玩的兄弟基本都叫齐了。”
“原来周清凯组了这么大一个局。”谭歆心想。
白志兵转头指着老板娘说:“这是我老婆,彭敏。”又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谭歆:“老婆,这位就是我们哥们儿几个经常聊到的谭歆,广东来的大医生。”老板娘笑着答应:“哦,这就是谭歆啊,他们在这里喝酒时老是谈起你。”
“没说我坏话吧,我可先坦白了,我小时候做的那些缺德事他们也有份。”谭歆开起玩笑。
“歆哥,我没想到你来这么早。”白志兵像是道歉一样继续说,“先委屈你自己在这里坐一下,不好意思,没人陪你。小饭馆没多余人手,我们两口子要去厨房做饭。”说完还用眼瞟了一下谭歆的神情,好像生怕亏待了贵宾一样。
“见外了吧兵哥,你们忙你们的,我这么大人了,还担心我一个人出事还是怎么的。”
白志兵笑着再次握起谭歆的手,对他老婆说道:“你先去给歆哥泡点茶。”
“不用麻烦嫂子了,我也喝不惯茶,你们去忙吧。”
两口子答应着走出门外顺手把门带上,谭歆看着白志兵歪斜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小时候的白志兵是他们这群人里成绩最好的,那时候还斯斯文文,白白瘦瘦,想是经历的那场风波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才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对当年的事是满怀愧疚的,如果周清凯提前跟他讲了他觉得自己不一定会来。想着想着不觉泛红了眼眶。
谭歆正回忆以前的事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声:“兵哥!清凯来了没有?”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老板娘彭敏出来答话:“清凯还没来,歆哥倒是来了,在包间里面。”
“是吗?我去看看这小子变没变样。”这人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已经被他推开了,谭歆刚起身准备迎接,就跟他迎面撞上。他又高又壮,一张大嘴笑地都快咧到耳根了,看到谭歆一把搂在怀里,然后又两手扶着谭歆的肩膀仔细观察了一番。
“还记得我是谁吗歆哥?”这人放开谭歆的肩膀继续说道,“你倒一点没变,还是当年那气质。”
“邓羽鸣!”谭歆瞬间就想起来了,这是住在他外公外婆家隔壁的邓羽鸣,他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谭歆跟他又是一个班的,上学放学形影不离。他小时候成绩一般,都是等谭歆作业写完了照他的抄,谭歆有什么事情他也总会帮忙,所以他们那时候关系极好。谭歆记得他小时候身体素质就不错,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那时候老师就还说过他是练体育的好苗子,跟别的厂子孩子打架他总是冲在第一个,他们还开玩笑说邓羽鸣是他们水泥厂第一打手。
听到谭歆认出了自己,邓羽鸣发出了震耳的笑声,又一把搂过谭歆,说道:“十五年了,总算是回来啦。这回不出去了吧?”
“不出去了,已安顿好了,今后就在这里上班。”谭歆被他搂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彭敏进门看到这场景,笑着说道:“知道你们几个关系好,现在看来一点没错。”顺手递了一个茶杯给邓羽鸣继续说:“顾总爱喝茶,老说我们家茶叶好,给他又说不要。”
“嫂子你又跟我开玩笑。”邓羽鸣笑道:“我那是不要吗?早些时候叫你帮我买几斤你们这茶叶,钱也不愿意收我的,我是怕把你们小饭馆喝破产了。”
“邓总?羽鸣你这是?”谭歆略感疑惑。
邓羽鸣听到这里低头苦笑,彭敏看他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话说:“邓总邓总,顾名思义,羽鸣现在是大老板咯。”
“行啊你,发达了。”谭歆知道好朋友现在这么有出息是由衷地替他开心,接着打趣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我这也是运气好。”邓羽鸣害羞地挠了挠头。
“听他瞎说。”彭敏假装白了他一眼,继续跟谭歆解释:“邓总是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不像我们家志兵,当初还看不上人家的买卖呢。”
原来邓羽鸣高中毕业就没上学了,从那时候起做过不少生意,虽然累的半死不活的但都没成功,早些年他灵机一动凭自己的人脉拉起了一个装修队,赚到钱后又干起了建材的生意,到现在也有些资产,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也是吃了没用功读书的亏,要像你们一样成绩好考个大学,也不用天天东奔西走。”邓羽鸣叹了口气说道。
谭歆笑道:“顾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哪个上班的能像你这样发财的?”然后转头对彭敏说道:“是吧嫂子,你听他这话是不是有点凡尔赛的意思?”
听完这话彭敏跟邓羽鸣相视哈哈大笑。
彭敏回到后厨接着帮忙去了,谭歆和邓羽鸣两人又相互寒暄了好久,回忆当年一起玩闹的岁月,述说分别后各自的经历,谈到白志兵的变化谭歆关心的询问起来:“他的腿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当时那事对他的打击挺大的,后来还想跳楼自杀,命捡回来了,腿算是瘸了。人家当年成绩多好啊,三好学生,我们厂里哪个家长不叫我们向他学习。”看着谭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邓羽鸣端正了神色继续说道,“那之后他自暴自弃,不去学校,成天跟一群混混搅在一起,我们几个天天帮他爸爸到处找他,找到了对我们也是又打又骂,后来我们都不管他了。”邓羽鸣喝了口茶,又说:“几年前他爸爸因病过世,葬礼过后突然就转了性情,找到我们几个兄弟喝酒,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真是对不起他父母,那件事对他家人的打击一点不比他自己小,还继续让他们承受伤害,什么不是人啦、真该死啦。你别说,那天喝完酒后完全变了,我把他安排在我那边帮忙做事,做了几年存了点钱盖了这栋楼。这块地是他老婆家的,说起来还是我撮合他们在一起的,别看彭敏比他大了五、六岁,人品啥的不用说,跟我家那位一比就是天上地下。”
“哦?你也结婚了?”谭歆好奇地询问。
“孩子都要上小学了!”接着又苦笑道,“唉,所以说找结婚的不要光看外貌,娶妻要娶贤,不娶贤的要难受半辈子。”
谭歆刚想继续问下去,邓羽鸣话锋一转:“这栋房子不错吧,上面住人下面开饭馆。”说完后又笑道:“看到他们饭店的名字了吗?‘泊洋大饭店’是我叫他在中间加个‘大’字,他这个饭店以后规模大了就不用改名了,哈哈哈。”
谭歆听到这里又想哭又想笑,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兄弟这些年着实不容易。
“上菜啦!”正聊着,白志兵端着一个火锅推门进来,“刚刚跟清凯通了电话,他下午挺忙的,不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们饿了的话先动筷子。”
菜陆陆续续上齐后周清凯也赶来了,他看到邓羽鸣问道:“怎么没把老婆孩子带来?”
“嗐,叫他们来干什么。”邓羽鸣抱怨道,“这堂客啰里巴嗦,来了打扰我们喝酒。”又转头问谭歆:“歆哥酒量怎么样,其他人酒量我都知道,小角色一群,今天就防备你了。”
谭歆听完这话默默地竖起一根食指。
“一斤的量?”邓羽鸣问道。
“一直喝!”谭歆面无表情的说道。
众人笑成一团,跟他们儿时一起玩乐的场景一模一样。
谭歆看了一眼来的人,少了一个,疑惑地问道:“陆航呢?”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周清凯看到大家都垂下脑袋不接话,提高了嗓门说道:“先吃饭吧!”其他人随声附和,邓羽鸣在谭歆耳边说道:“歆哥,你在外面这么些年这里的情况你一点都不了解吗?”
这话倒是把谭歆问住了,他对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自责,也沉默了起来。
邓羽鸣看他这个样子,安慰道:“没事,你看清凯发话了,先吃饭,我们几个叙叙旧,吃完饭,其他事情把酒喝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