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未完成》霖旖

67、“我嫁给你好不好”

　　又过去了一段平静而甜蜜的日子。

　　秋意渐深，窗外梧桐叶落，室内却暖意融融。又是一个周闻野不加班的普通夜晚，平淡，却因彼此的陪伴而闪着微光。

　　两人刚一起吃完一顿简单的家常饭，饭后，他们像无数个夜晚一样，窝在客厅那张柔软的沙发里，挑了一部电影看。纪翎蜷在周闻野怀里，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他的手臂自然地环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意识地轻轻捏着她的手指，从指尖到指根，仿佛那是什么值得反复品玩的珍宝。

　　电影片尾曲悠扬响起，荧幕上的字幕缓缓滚动。房间内失去了主要光源，只剩下屏幕反射的微光和窗外透进来的清淡月光，交织出一种朦胧的氛围。

　　周闻野还沉浸在电影余韵里，下颌无意识地蹭了蹭纪翎的发顶，声音带着放松后的慵懒：“这片子结尾还挺……”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怀里的纪翎忽然动了一下。她轻轻地、但异常坚定地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然后转过身，在昏暗中面对着他。

　　周闻野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纪翎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微微攥紧。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她的表情是一种有点视死如归般的紧张。

　　“周闻野。”她轻声叫他，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尾音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颤。

　　“嗯？”周闻野立刻也坐正了身体，所有慵懒闲适瞬间收敛，心莫名地被提了一下。他伸手想去开旁边的落地灯，“怎么？哪里不舒服？”

　　“别开灯。”纪翎阻止了他，声音稍稍急促了些。

　　周闻野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收回。他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她，试图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好，不开。怎么了，翎翎？”他的语气放得更柔，带着鼓励和询问。

　　纪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吸入得有些深，仿佛要汲取足够的氧气来支撑接下来的行动。她垂眼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看了几秒，然后再次抬起眼，直视进他那双在黑夜里依然明亮专注的眼睛。

　　她的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但依然清晰无比：

　　“我嫁给你好不好……？”

　　周闻野彻底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反应，在那一刻全部停滞。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在寂静里产生了幻听。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放大，他只是看着她，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语言和动作。

　　时间仿佛被拉长。这几秒钟的死寂，对纪翎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沉默的凝视像无形的压力，让她刚刚鼓起的勇气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巨大的忐忑和羞窘瞬间攫住了她。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绞住了衣角，指尖冰凉。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强压住想逃跑的冲动，凭借着最后一丝倔强，把那句在心底排练过无数次、却依然觉得烫嘴的话，补充完整，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

　　“我说……我想嫁给你。可以吗？”

　　轰——！

　　巨大的狂喜彻底淹没了他！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后又骤然放开，开始疯狂地擂动，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猛地伸出手近乎凶猛地一把将眼前这个人，紧紧地、用力地箍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纪翎被他勒得微微生疼，却一动没动，只是顺从地被他抱着，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那里面如擂鼓般轰鸣的心跳声，一声声，震耳欲聋，也震在她的心上。

　　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他沙哑得几乎变了调、甚至带着明显哽咽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他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好久……一直放在抽屉最里面…看了无数次…连求婚时要说的话…都在心里翻来覆去练习了无数遍…”

　　他语无伦次，像个终于得到了渴望太久太久、以至于早已不敢奢望的礼物的大男孩，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狂喜、委屈、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可我一直不敢问，怕你没准备好，怕逼得太紧……怕吓到你……怕你觉得我还不够好……”

　　纪翎安静地听着，眼眶迅速泛红发热，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所有之前的忐忑和不安都被他这汹涌而直白的反应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汹涌的心疼和爱意。她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也跟着哽咽了：“对不起……让你等久了，是我太慢了……”

　　“傻瓜……”周闻野松开她一点点，双手捧起她的脸。借着微光，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烁着的激动的光芒。他的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拭去那不知何时滑落的湿意。“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够勇敢，应该我来问的……怎么能让你先开口……”

　　他一遍遍地、珍重地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脸颊，每一个吻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沉甸甸的爱意，最后，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充满了承诺的烙印和极致喜悦的分享。

　　许久，他才微微喘息着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一字一句地回答：

　　“好。当然好！一百个一万个好！纪翎，我娶你。”

　　这个夜晚，因为一句用尽全力的勇敢，和一个等待已久的答案，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