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未完成》霖旖

26、“纪翎，我喜欢你”

　　“叮咚”工作室的门被推开，莫越风风火火地进来，直奔唐晓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小暖！三天后，大日子！18岁！成人礼！想怎么过？哥给你张罗！”

　　唐晓暖抬起头，笑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她还没开口，旁边的邓萱萱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下意识地瞟向了坐在角落的纪翎，顾小飞敲键盘的手指顿住了。郑卢昀抱着吉他的手也停了下来，连贺青川从设备间走出的脚步似乎都放轻了，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

　　“成人礼”这三个字，像一枚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工作室温馨的表层，所有人都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黑暗的日子，纪翎成人礼当天，正是她被恶意造谣、黑料刷屏、被骂上热搜的至暗时刻。那一天，本该属于她的祝福和快乐，被铺天盖地的污蔑和恶意彻底碾碎。

　　纪翎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微微泛白，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几道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心疼和小心翼翼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抬起头，扫过众人，看向唐晓暖：“怎么了？恭喜晓暖要成大人了，成人礼当天，开开心心的，大家好好玩儿！”

　　莫越看着有一些压抑的气氛，活跃道：“对对对，小暖的生日，大家开开心心的。”

　　唐晓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点雀跃的羞涩：“好，其实……我就想和大家一起去ktv唱歌，热闹热闹就好啦！”

　　“KTV？行啊，包在我身上！”莫越一拍胸脯立刻应承下来，声音都高了八度：“保证订个超大包间，音响杠杠的！想唱多久唱多久！”

　　顾小飞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一脸促狭：“哟，成年人了！以后喝酒蹦迪，没人管得着喽，准备好接受成年世界的‘洗礼’了吗？”他故意把‘洗礼’两个字咬得很重。

　　邓萱萱放下手机，笑着拍了一下顾小飞的肩膀：“去你的，别教坏小朋友！”她走到唐小暖身边，亲昵的搂住她的肩膀：“小暖别理他，ktv好，大家都能玩得开，礼物我们都准备好了，保证你会喜欢。”

　　生日当天ktv现场。

　　最大的包厢里光影流转，音乐轰鸣，巨大的蛋糕摆在中央，“18”蜡烛闪烁着温暖的光。

　　“来来来！”郑卢昀第一个跳起来，高举着倒满饮料的杯子，声音洪亮：“祝我们寻光的小天使，唐晓暖同学，生日快乐，恭喜成年！以后就是大人啦！”

　　“生日快乐！小暖！”

　　“成年快乐！”

　　“要天天开心哦！”

　　众人纷纷举杯，笑容满面祝福声真挚而温暖。唐小暖脸蛋红扑扑的，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声音有些哽咽：“谢谢！谢谢大家！有你们真好！”她仰头喝了一大口低浓度酒，笑容灿烂，努力让这一天充满阳光。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郑卢昀和顾小飞开始抢麦，吼着跑调的歌，故意搞怪活跃气氛，邓萱萱拉着唐晓暖点了几首甜美的合唱。贺青川点了一首冷门，但很有格调的歌，嗓音低沉别有韵味。孙舟点了一首舒缓的老歌，唱的温润动人。莫越则化身气氛组，拿着铃鼓跟着节奏摇摆。

　　纪翎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看着唐晓暖开心的笑脸，听着伙伴们充满欢乐的歌声，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一种迟来的、为他人圆满的慰藉感，悄悄抚平了她心底关于自己成人礼的那道旧伤痕。目光扫过唱歌的人，最后总会不经意地停留在那个，坐在她身边不远处，安静看着大家的周闻野身上。她端起面前那杯浅金色的果酒，浅浅抿了一口。微凉的液体带着一点刺激感滑过喉咙，她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又觉得很好喝，连续喝了两杯。

　　周闻野坐在纪翎旁边的沙发上，手里也端着一杯果酒，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欢闹的伙伴身上，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身旁的纪翎。当看到纪翎杯中的果酒快见底时，他不动声色的起身。

　　纪翎看着面前的杯子有些出神，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动作自然的拿走了空了的杯子。同时将一杯新倒的橙汁轻轻放在她面前。

　　纪翎愕然抬头，撞进周闻野温和的眼眸里，包厢里灯光变幻，他的眼神却很清晰。“喝这个吧。”周闻野的声音不高，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下却很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体贴：“果酒也会醉的。”他没有解释更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纪翎看着面前那杯新鲜的橙汁，她端起杯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小口啜饮着，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周闻野安静的侧脸上。

　　这一幕，被旁边的邓萱萱尽收眼底，她正搂着唐晓暖的肩膀，见状嘴角忍不住上扬，凑到唐晓暖耳边，用气声说：“看周师兄……”唐晓暖顺着看过去，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甜甜笑容。

　　莫越正摇着铃鼓，目光扫过，正好看到纪翎低头喝果汁和周闻野安静坐着的画面，他夸张的挑了挑眉，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郑卢昀，用口型无声的说：“啧啧，稳了！”郑卢昀会意，也露出了然的笑容。

　　贺青川刚唱完歌坐下，自然也看到了，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目光在周闻野身上停留了一秒，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似乎带着点‘还算靠谱’的认可。孙舟则微笑着收回目光，继续欣赏着顾小飞的鬼哭狼嚎，眼神温和。

　　包厢里依旧热闹喧嚣，歌声、笑声、起哄声交织在一起。纪翎握着那杯温凉的橙汁，感受着那份不动声色的暖意，静静坐在角落。

　　周闻野在她低头时，目光会短暂地、温柔地掠过她握着杯子的手，心里一阵悸动与翻涌“要不……就今天晚上吧……”

　　临近午夜，大家准备散场，唐晓暖喝的有点微醺，靠在邓萱萱身上傻笑，纪翎和唐晓暖合租，自然要一起回去。其余人说要去工作室，把剩下的一点工作处理完，大家便顺路一起走了。

　　一群人走在深夜略显寂静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顾小飞和郑卢昀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游戏。邓萱萱扶着唐晓暖，孙舟安静地走着，贺青川走在最外侧，双手插兜，一如既往的冷峻。

　　到了公寓楼下，邓萱萱扶着唐晓暖准备上楼，纪翎准备跟上去。“纪翎。”周闻野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清晰而沉稳。“等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纪翎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身体瞬间绷紧。“他是要……”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炙热而专注，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手心沁出薄汗，她下意识地想逃。

　　贺青川等人也停下了脚步，贺青川看了周闻野一眼没说话，只是示意其他人：“我们先走几步，前面路口等。”顾小飞和郑卢昀还想看热闹，被贺青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在一个路灯下停住，假装聊天，实则耳朵都竖着。贺青川则靠在了稍近一点的树干上，抱着手臂，目光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距离刚好能隐约听到对话。邓萱萱和莫越也扶着迷迷糊糊的唐晓暖先上楼了。

　　楼下，昏黄路灯下，只剩周闻野和纪翎。

　　纪翎转身，周闻野向前一步走到纪翎面前，他低头看着她。路灯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像落入了星辰，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纪翎，我喜欢你，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但是我藏不住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就一直在你身上，你的坚韧、你的才华、你安静外表下那颗温柔又倔强的心，都深深吸引着我。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怕，我愿意等，愿意了解你所有的故事，愿意陪你一起面对那些阴影。”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灼热：“裴骏的出现让我明白，我必须说出来，我不想再只是默默的看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我也不希望送你东西，你又用等价的东西还回来，我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成为你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纪翎，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的话语真实而滚烫，每一个字都敲在纪翎的心上，心动像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抬起头，对上他充满期待和爱意的眼睛。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恐慌拢住了她“不行，我不能伤害他……”

　　强烈的回避本能瞬间压倒了心动。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不起。”她的声音干涩的厉害，带着细微的颤抖：“周闻野，谢谢你，但是…现在的我…不配，我…我处理不好，我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恋人，感情需要两个人付出，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走向你，我也不能只让你一个人付出，这样对你不公平，你会累的…我…我心里也会不好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飞快的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单元楼门。

　　留下周闻野一个人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只剩下路灯映照出的，长长的、孤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