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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黄花与发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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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艺播完了,饭也吃完了,宜狞没有再多借口留在伍思齐家里,两人合力将餐桌打扫干净。
她本来还想洗碗,伍思齐黑着脸狠狠拒绝,让她做饭已经很不好意思,怎么还能让客人洗碗,宜狞硬要洗,说这有什么不能的,但伍思齐表情有些过于严肃,遂放弃。
把锅碗瓢盆都放到洗碗池里用热水泡着,伍思齐拎起绑好结的垃圾袋放到门口,“我送你下楼,顺便扔垃圾。”
伍思齐穿上外套,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罩住。
宜狞扁嘴“噢”了声,不情不愿地脱下拖鞋,穿上自己的小皮鞋,在伍思齐察觉之前将不舍得的心情洗净,反正等下回到妖身也是一样的。
她站起身,等伍思齐开门,等伍思齐按电梯,等伍思齐推开防盗门,下午三点多,小区绿荫在阳光下给水泥地画上一片一片斑驳的黑云。
垃圾集中投放点是小区大门的另一个方向,宜狞跟着伍思齐,伍思齐知道她应该往另一边走,但不说。
宜狞:“你们小区绿化做得挺好的。”
“这是鸡蛋花香。”她深吸一口,“好香,你也闻闻。”
住了这么多年,她知道走向投放点的转角种了几棵鸡蛋花,但伍思齐也用力嗅闻了一下,“是啊,好香。”
走到转角,鸡蛋花树花开得正好,淡蓝色的天空下黄白色小花一朵一朵挂满枝头,宜狞嘻嘻道:“难怪那么香,花开得这么好。”
伍思齐:“是呢。”她快步先走两步,掀开垃圾桶把垃圾丢进去,在旁边的洗手池细细洗了两次手。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鸡蛋花树下,宜狞还想说什么,一朵鸡蛋花正好往下掉,她手疾眼快地接住,“哇哦,我接住了。”她献宝一样捧给伍思齐看:“你看。”
望过去,黄白小花躺在她的掌心,伍思齐:“花很漂亮,走吧,我送你出小区。”
没跟她走,宜狞站着将花簪在右耳边,叫住伍思齐,“我漂亮吗?”
伍思齐回头,见她笑得傻气,花在阳光下亮得晃了晃她眼睛,“漂亮。”
回身,伍思齐:“走吧,小花痴。”
笑嘻嘻地跟上她,宜狞叽叽喳喳地和伍思齐聊五树六花,鸡蛋花是六花之一,代表圣洁新生,巴拉巴拉……
伍思齐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两句,她的手一直在外套衣兜里揣着。
走过她们家的单元楼,走过老头老太嗑唠的社区公园,走过两轮车停车场,准备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伍思齐在一棵榕树下停下脚步,宜宁也跟着她停下来。
她转向宜狞,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伍思齐将她夹在耳边的鸡蛋花拿下来,放回宜狞手心,把自己攥在手里的小猫发夹夹到她分好的发缝上,压住她那一撮挑染的白发。
伍思齐退后半步,“送你,昨晚不应该对你那么凶。”
伍思齐又说:“按那个白色按钮就能直接推门出去,我回去了,还要洗碗。”
伍思齐:“拜拜。”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逃命似地夺步回家。
宜狞一脸懵,看看手里的鸡蛋花,又摸摸头上的发夹,看看她逃命似的背影,忽地笑出声:“啊,小五害羞了。”
走过在大门那边看不见的拐角,伍思齐才放慢脚步,发夹是她在去超市的时候,路过门口的文具店买下的,看着发夹上的小猫,她想起来宜狞那张傻脸,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扫码付款了。
公告栏的玻璃映着伍思齐的笑脸,她摸摸鼻子,你有病吧,笑这么开心,啧了自己一声,摆出以往那副社畜力满满的冰块脸,才满意回家。
走出小区大门,宜宁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正准备化形,抬手准备唤醒道纹,被小范从背后无声地拽住手腕,来者一身黑衣,她惊呼:“小黑?”
范玉脸色并不好,表情严肃:“我们聊聊。”
宜狞睁着杏圆眼睛,问:“聊什么?”
范玉:“聊你。”
这是个安静的窄巷,阳光照不进来,错杂的电线挂了几件滴水的衣服,灰色外墙掉了墙皮露出红砖,上面长了些青苔,两人面对面站在巷子中间占满了整条道。
宜狞:“我有什么好聊的。”
挣脱对方的束缚,转身准备走,心想换个地方化形好了。
范玉也不拦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宜狞站在巷子和马路的交接处,阳光刚好洒在她前面。
沉声道:“我知道,不用你管。”
范玉:“赖思源已经投胎了,她是伍思齐,赖思源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她就不再是你的小五,就算她们长得再像,她也不是。”
哒哒哒,宜狞快步冲过来,把她按到墙上,瞳孔变成澄黄的棱形猫眼,露出尖牙,凶狠地瞪她:“我说了!我知道!你不要说了!”
范玉浑身幻化,显现出鬼仙道相,她轻松将宜狞按在她肩膀的手甩开,“你知道?呵,你知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幻化原形与凡人生活,你可一点不像知道的样子。”
宜狞理亏,别过头不回答她。
范玉插着腰,讥讽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别痴心妄想,抓了这只怨聻,我们就离开这座城了,我劝你尽快放弃再续前缘的心思。”
宜狞气势弱了些,耸起的肩放了气,狡辩:“我又没干啥。”
范玉气笑了,叉腰指着她问:“你这还没干啥?你就差脱衣服躺人家沙发上勾引了,你没干啥,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做过饭给我们吃吗?”
“你们老鬼仙了,不吃人的食物,给你们做饭还得起阵供奉才能吃上,多麻烦。”宜狞避重就轻地说。
范玉:“我是这个意思吗?”她揪起宜狞,“狞狞,我知道你在改她的命数,我翻了她的命书,此生孤苦是她要赎前世的罪,你给她悄悄改了,呵,你够大胆的。”
宜狞气来了,把她推开:“我还想骂呢,罚我给你们地府打工四百年还不够,还要罚她一辈子孤苦伶仃,是不是太过分了。”
范玉怼回去:“这是天道定的命数,你逆天改命,活该被天雷劈!”
“去他的狗天道,天道无眼!”宜狞大吼。
范玉飘过去捂住她的嘴,“你少说点天打雷劈的话! ”叹道:“我真不搞懂你,四百年前为她偷闯地府,现在又为她偷改天命,你真不怕死的吗?”
被她捂着嘴的宜狞正色看她,眼里写的全是——你说呢。
松开手,范玉靠到墙上,双手环抱臂膀,挑眼看她:“命书的事孟妈帮你隐去了痕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时的任性招惹了什么麻烦,孟妈让我劝你不要一意孤行,前世今生已经缘已经散了。”
范玉:“不过我看你是听不进去的,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也还剩不到一年了,后土娘娘赐你的仙身你可是要还回去的,你一只四百多年道行的小妖,就想学白素贞吗,你的那点小能耐可瞒不过天道。”
宜狞想反驳,但又咽下了,颓然靠在她对面墙,“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继续下去,但...那可是小五。”
轻笑一声,范玉:“她不是你的小五,四百年前赖思源死在那片的草地里了。你也当四百年阴差了,明白轮回如洗髓,她的灵魂被抽成丝重新编织过再又重新降生人间,现在的她只有她此生的经历与记忆。”
“你不用重复这么多遍!”宜狞大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她的灵魂就是小五的灵魂!难道不是吗! ”
范玉:“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不记得前尘往事。”她双手摊开,“算了,冥顽不灵,和你说不通,今晚要给亡魂引路别忘了。”
“哦!”宜狞孩子气地吐舌头翻了个白眼,身形一闪飞出了巷子。
看着她往伍思齐的小区方向飘,范玉朝她啐声。
“你又何必和她起争执呢,到时候天雷劈她,她知道疼了不就放弃了吗?”谢灵从墙里飘出来,站在她边上。
范玉狠狠甩手撒气,丧气地说:“我闲的,行不行。”
谢灵侧头看她,语气嘲讽:“你我从出生就在一起,当了几百年姐妹了,我还不知道你?我的好妹妹。”
范玉瞟她一眼,转身隐进虚空,“我怕她灰飞烟灭污染环境。”
“口硬心软。”谢灵看过好戏,心情甚好,哼着歌也隐进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