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湮没》豌杂面

1、第 1 章

　　第一章深海边缘

　　夜色笼罩的港口，像一座临时搭建的剧场。
　　探灯照亮了整个码头，冷白的光线将钢铁与海水都染上一层冰冷的质感。远处的深海黑得像一块无底的裂口，仿佛要吞噬所有灯火。

　　今夜，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码头中央。
　　一台巨大的深海潜航器静静停泊在那里，银白色的外壳宛如一头横卧的深海巨兽。外壳表面遍布符号与编号，舱体足以容纳上百人。引擎舱缓缓吐出低沉的声浪，震动通过金属甲板传到人群脚下，让人不自觉心口发紧。

　　这是一次注定载入史册的任务——人类首次尝试潜入海沟最深处的探索。
　　在座谈会上，这被称作“世纪的启航”；而在真正的执行者心中，却像一次可能无法归来的试探。

　　沈玠在人群中出现的时候，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她并没有刻意引人注目，却无法避免成为焦点。

　　黑发简单地束起，露出冷白的面庞。五官清晰而凌厉，眼神漆黑，像是冰层下的冷光。她穿着探索机构的制服外套，扣到最顶一颗纽扣，衬得脖颈修长。脚步稳重，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手里夹着文件袋，纸张的棱角从指缝里露出来。

　　记者们有人认出了她，小声议论：“是沈博士吧？——她是研究小组里最年轻的负责人。”
　　“听说背景也不一般，学术和家族都双重显赫。”
　　“难怪气场那么冷……”

　　这些低语被她完全屏蔽。
　　沈玠没有回应任何招呼，只在需要的时候点头，神情安静却疏离，像玻璃之后的影像。她属于这次任务，但似乎并不属于人群。

　　她走上临时搭建的舷梯，进入舱体检录区。金属地板在脚下回荡，发出的声响整齐而克制，就像她本人。

　　另一边，气氛截然不同。

　　Maris Anzel倚在金属护栏上，笑着和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掷骰子。
　　她的行李只是一个旧皮箱，搁在脚边，锁扣磨得发亮。金棕色的短发有点凌乱，带着海风卷出的湿意，灰蓝的眼睛在灯火下带点玩世不恭的光。

　　她的穿着和周围格格不入——深色夹克随意敞开，里面套着一件旧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靴子上溅着泥。和那些整齐的科研人员、官员、军人相比，她更像是临时混进来的旅客。

　　可偏偏，她的存在感太强烈。
　　笑的时候嘴角一挑，眉眼都生动得惊人，好看得不守规矩。

　　几个年轻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却又不敢太靠近。她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但她的美与张狂，让人移不开眼。

　　Maris接住骰子，把它随意抛回掌心，慢悠悠地笑：“赌一把，谁能坚持到最后？——赢的人可以在深海回来以后，把名字写在历史上。”
　　周围的人被她逗笑，有人小声说：“你也太轻松了吧。”
　　她挑眉，没再多解释。

　　检录口的人群流动起来。

　　沈玠抱着文件袋走过舱体的走廊，脚步从容，冷冷地扫过周围。
　　而 Maris提着旧皮箱，晃晃悠悠跟在人群中，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游离。

　　就在走廊拐角处，沈玠侧身避开人群，Maris随意让开，灰蓝眼睛却在那一瞬抬起，掠过沈玠的面孔。

　　只是一瞥。
　　没有谁停下脚步，没有一句话。
　　但那短暂的交汇，让时间似乎在走廊的灯火下微微凝滞。

　　?

　　舱体内部很快充满人声。
　　每个登船者都要经过严格的身份核对与座位分配，气氛逐渐从喧嚣变得压抑。有人兴奋，有人焦躁。

　　沈玠坐在靠近前排的座位，打开文件袋，翻阅着一份又一份数据报告。她的神情没有波澜，像是把所有注意力都交给了纸上的符号。旁边的人试探着和她搭话：“沈博士，您怎么看这次下潜的成功率？”
　　她抬眼，冷冷答了句：“数据不会说谎。”
　　对方愣住，笑容僵在嘴角，不敢再问。

　　后方，Maris懒洋洋地坐在最后一排。
　　她把皮箱放在脚边，仰头靠在座椅上。周围几个年轻人偷偷打量她，她却全然不在意。灰蓝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困倦，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你是哪个小组的？”有人忍不住问。
　　她用舌尖抵了抵未点燃的烟，随口回：“混进来的，不行吗？”
　　周围人愣住，怀疑她是开玩笑。

　　引擎声轰鸣，整个舱体轻轻震动。
　　工作人员逐一确认，广播声在金属壁间回荡：“潜航倒计时十分钟，全员就位。”

　　空气骤然紧绷，像弦被拉满。
　　所有人的心跳都被低沉的引擎声牵扯。

　　沈玠合上文件，双手扣在膝上。眼神透过舱窗，看向外面那片漆黑的海。
　　那是未知的深渊，漆黑、庞大，仿佛要将一切吞没。

　　而在另一侧，Maris把骰子抛到半空，接住。
　　她轻声笑了一句：“希望深海也喜欢赌徒。”

　　?

　　汽笛长鸣。
　　潜航器缓缓下沉，金属舱壁在水压下发出轻微的颤音。
　　人群屏息。
　　未来与危险，就这样在黑暗中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