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一吱糕猪

6、诸灵收容所

　　眼皮像粘了层湿棉絮，许碎费了些力气才掀开眼，先是刺目的白，迫使他又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片白淡了些，化作无边无际的蓝，云絮慢悠悠从眼前飘过，风拂过耳廓，带着点细碎的树叶婆娑声响。
　　许碎觉得脑袋昏沉，脖颈酸痛。
　　绘生平淡的声音响起：“醒了？”
　　许碎揉了揉脖子：“什么东西这么硌？”
　　“……”绘生一把抽出他枕着的古琴，没好气道：“爱睡不睡。”

　　坐起身，许碎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一棵古树立在这方天地，云雾在树身周围漫卷，每根树枝仿佛都能托住云絮，叶片是半透明的翡翠色，脉络间隐有流光游走。
　　“这是哪？”
　　“你的神灵空间。”绘生拂袖散去书案，他食指一颤，毛笔出现缓缓转动在手间，下一刻毛笔尺寸暴涨，绘生把约莫一人高的毛笔递给他：“劈了它。”
　　“劈谁？”
　　“古树。”
　　许碎干脆利落接过，沉吸一口气，手臂绷得像拉满的弓，将毛笔猛地抡起，不像写字时的提按，而是实打实的劈砍。
　　“咚”的一声闷响，硬木笔杆撞上古树粗枝，笔杆震颤着发出嗡鸣，许碎握笔的手被震得发麻。
　　绘生指尖凝聚出一滴墨水，他把带着蓝光的墨水弹进许碎体内。
　　再劈，又是一声闷响，力道比刚才重了数倍，毛笔刺入，蓝光骤闪，古树被劈开。

　　下一刻，枝繁叶茂的古树开始消散，无数翡翠色的叶片化成白光进入许碎体内，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暴涨。
　　“轰轰轰”天地震颤，原本的空地骤然裂开，地基破土的闷响回荡在空中，方才还空荡的地面上，已挺出半座楼的骨架，震颤平息，流云仍向远方飘去，空地上却立着一栋完整的建筑。
　　许碎耳边嗡嗡作响，甚至连呼吸都忘了该如何调配。好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一栋房子？”
　　“你的能力。”绘生回答他。
　　许碎看向门上挂着的那几个大字——诸灵收容所。
　　许碎疑惑：“我的能力？”
　　绘生举了个例子：“嗯，就比如外面那个女孩，她并没有神灵，只有单纯的能力——锦鲤赐福，应该是她自身觉醒的，能力还不错。”
　　“所以这个收容所，也是我自身觉醒的异能？”
　　“嗯，被击杀的蘑菇树妖妖灵闯入了你的神灵空间，促发了你异能的觉醒。”

　　收容所的外墙是柔和的米白色砖石，入口是两扇雕花木门，门楣上缠绕着常春藤与风铃草编成的花环，风一吹，挂在门环上的铜铃便叮铃作响，声音清透得能驱散心底的阴霾。
　　推门而入，迎面是铺着浅棕色木地板的大厅，穹顶很高，几面墙壁雪白。
　　许碎感叹：“好美。”
　　“没想到刚恢复神魂就有新房子住，”绘生跟着他一起走进大厅，悠闲惬意：“墙太白了，有时间我画几笔上去哈。”
　　收容区被设计成环形的回廊，两侧的房间更像舒适的小卧室。石膏墙刷着浅蓝、鹅黄、薄荷绿的柔和色彩，半人高的绿植从墙里长出来，花草也在墙缝绽放，绿萝的藤蔓垂下，轻轻扫过窗台。
　　中心区域是个开放式的花园中庭，铺着青石板路，路两旁种着柳树和玉兰，树下摆着藤编的桌椅。花园中央还有一汪浅池，池底铺着鹅卵石，阳光照进水里，连游鱼的影子都带着金边。
　　许碎把整个收容所逛了一遍，全身上下都感到无比放松，他逛回大厅，打开了所长办公室的门。

　　一张长条形白橡木书桌靠窗放着，桌面只有一个档案，桌后是把深灰亚麻布椅。墙是最浅的米白色，靠墙放着一组浅灰布艺沙发，中间摆着方形木几。
　　米白墙上还印着他无比熟悉的一句话：别怕，这里能收留破烂的光。

　　绘生把桌面上的档案递给他：“这应该是蘑菇树妖的信息。”
　　许碎拆开纸质档案。
　　面前弹出一个面板：是否解放出蘑菇树妖
　　是否
　　许碎点击“是”。
　　办公室一侧的墙面没有预料的被推开，许碎看去，蘑菇树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
　　面板继续弹出信息：
　　「属性：妖灵编号：6479
　　灵体称谓：蘑菇树妖 等级：四阶化境
　　目前感化度：-46%
　　是否进行感化——是否
　　感化成功可获得蘑菇树妖能力：电弧触手」
　　许碎看了一眼笼子里那个不像蘑菇不像树，黏黏糊糊恶心的东西，感化它，还是算了吧，许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否”。
　　机械声从面板里响起：“编号6479蘑菇树妖，未能得到所长收容，进行销毁处理。”
　　机械声音停止，牢笼里的蘑菇树妖仅仅片刻便化为飞灰散尽。
　　「负责人：所长许碎
　　归档状态：灵体已销毁」
　　白墙合拢，手中的纸质档案自动封口，从许碎手上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木桌旁的书柜上。

　　“这里还有一个东西。”绘生在书柜上翻出来一个机械小球。
　　许碎接过还没看两眼，手中的小球便飘至空中。
　　“滋滋”机械小球分解变大，变成了一个一米五左右高的机器人，机械声从它口中传出：“所长，您好，我是您的助理，很高兴与您共事。”
　　这一天震惊感慨了太多次，许碎已经麻木了。
　　许碎：“我也很高兴，因为我好像开挂了。”
　　机器人：“与您共事是我的荣幸。”
　　绘生对它感到很新奇，拉着了机器人的胳膊：“这是什么？它不是人也没有生命。”
　　机器人回答的流畅：“我是人类智慧的创造成果。”
　　绘生转向许碎，若有所思：“我好像在你之前救济猫狗的地方见过类似的。”
　　“那是动物收容所的爱心机器人。”许碎打量着眼前的机器人，猜测道，“它大概是仿照那个造出来的。”
　　“没错，所长。”机器人确认了他的猜想，“我是根据您记忆中的爱心机器人仿造而成。”
　　许碎问：“你有名字吗？”
　　机器人摇头。
　　“那就叫阿吉吧。”许碎摸了摸阿吉的头。
　　阿吉脑袋上的屏幕出现一双电子眼睛，他萌萌眨眼：“谢谢所长。”
　　“现在几点了？”许碎看向窗外白亮的天空问。
　　阿吉：“晚上八点三十二分。”
　　绘生冷不丁开口：“你在古树下睡了约有六个小时。”
　　许碎：！！！
　　——

　　意识不断沉沦下坠，终于落到实地。
　　沈疾疲惫的睁开一只眼，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
　　天黑了？好困，再睡会吧。
　　他这么想，还真就睡了过去。
　　黑夜里，旁边终于等到他醒的信纳张开嘴，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沈疾又睡死过去。
　　“……”信纳打了一个响指，黑夜散去，光亮充盈整片天地。
　　这下该醒了吧？信纳盯着他，只见沈疾皱眉抬起胳膊遮住眼，继续睡。
　　信纳忍不了了，揪住沈疾的耳朵：“起床了！”
　　“啊啊！要死啊！让不让人睡觉了！”沈疾拍开扯住他耳朵的手，扭头就看到信纳，诧异道：“哎？你醒了？”
　　很好，对方抢走了你的台词。
　　信纳叹气：“这话是我该问你吧，你已经睡了快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快六个小时了？”沈疾揉着眼睛起身，“这是哪？”
　　“你的神灵空间。”
　　“哦行，那我回去了，下次再见哈。”
　　信纳简直无了大语：“你就没什么想知道的？”
　　沈疾冲他招手：“下次吧，外面还有人等我呢。”